世沒有一種酒在宿醉後不頭痛。
醒來後,隔壁房內傳來不是鮑所長的嘔吐聲和他妻子的責怪聲,是一屋子的驚呼聲。
憶不起藍子昨夜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但奔進屋的瓊瓊淚流滿面,語無倫次地說着“毒誓靈驗了”,並連忙打開了電視。
海市昨夜發生一起極其怪異的事件,“朱財神”午夜時剛從自家的會所出來,就遭到了不名攻擊。畫面中有目擊者口述,“朱財神”被一隻大章魚抓走,那隻章魚立起來比兩人還高,一雙黑黑的眼睛象兩盞燈,每隻觸腳比手臂還粗,其中一隻觸腳捲住了“朱財神”的脖子,並把他高高吊了起來,爾後順着街道招搖過市目擊者還煞有其事地指着大章魚爬過的痕跡,還模仿起大章魚爬動神態。
這位仁兄真逗,這種神態明顯是狗熊專屬,怎麼可能是大章魚呢?
還有一些目擊者就沒有這種好心情,他們心有餘悸地述說昨夜的見聞,“朱財神”的手下一些干將也遭到一羣大青蟹圍攻,大青蟹的背殼有拖拉機那麼大,兩隻粗粗的大鉗高高揚起,對着人一夾一扯,一個人立刻被撕成三截,血就象噴泉一樣噴出,這太可怕了,那人太慘了。
正如蜘蛛巨蟹攻擊筆架島的孵化基地一樣,筆架島的事件畢竟被葉老有意掩蓋下來,目擊者不多;而海市發生的“魚爬過市、蟹行過街”無疑更具轟動效應,許多擺動夜攤的人都可看到,因此人人都可誇張出一番言辭。
瓊瓊最關注的是鍾珠師和那個司機消息,這兩人敲詐不成,又以照片勒索,50萬元不算大數目,如今在冰棍女公司供職就是一個季度的薪水,但瓊瓊一直覺得這事是恥辱,即使是被別人有意加害。
鮑所長從隔壁屋跑來,進門就拍手稱快,這個“朱財神”根本就是海市的毒瘤,暗地裡不知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以前常跟你師嫂講,這個人愛吃海鮮,爲什麼不會被海鮮卡住喉嚨,不過這回更徹底了,居然象稻草人一樣被大章魚提走了,連同那班平素讓人敢怒不敢言的傢伙們也死在蟹鉗下,真是大快人心啊。
在鮑所長看來,“朱財神”等人之惡已罄竹難,相對而言,在那個珠場被敲詐勒索50萬乃一樁小事耳,最骯髒的事都發生在那個會所裡面。
“爸爸,那我們以後還敢潛水嗎?”鮑宇沒有絲毫高興,問自己擔憂,擔心以後再也不能潛水觀看奇妙的海底世界。鮑所長一聽也愣住,引以爲豪的這片海灣昨夜出現了這羣兇物,那麼以後誰還敢潛水,誰還敢愜意地坐在岸邊吃着生猛海鮮?
鮑所長打起激靈一問:“師弟,這次老師會不會趕過來?”
葉老在水生動物領域中國內權威,曾經爲了追蹤喀納斯湖湖怪之事,在湖邊整整觀察了一年,最後得到的結論並未對外公佈,對於某些人的紅魚之說總是搖頭,笑而不語。
直接把手機遞過去給鮑所長看看,那是阿發來的短信,說老大已乘早班的班機趕往海市。鮑所長當即興奮地喝乎起來,一邊催着馬返回海市,一邊拉着鮑宇回隔壁屋,向他的妻子報告這個好消息。
“瓊瓊,你知道藍子什麼時候離開?”待鮑所長父子倆離開後便問起瓊瓊,可以肯定這事絕對系藍子所爲。
“木蘭姐昨夜一直呆在屋裡啊,她才離開一會兒。我在午夜本想過來看你醉得怎樣,還看到了屋裡還有一個人影子臨窗站着。”瓊瓊很篤定地隨口應着,雙眼仍緊緊地盯住電視,還想從中再聽到鍾珠師的確切消息。
木蘭姐?
在藍子失蹤的那些日子,可以說瓊瓊與自己心有靈犀,故而以藍子的手機號碼編出“被困於黑暗某處”,而藍子不是女的,這回系自己親眼所見,難道會看花了眼?也許擁有了海藍之心,藍子就象空間裡青木山外的世界,謎一樣讓人捉摸不透,莫非海藍之心更有奇特之處
“愚夫,爲了你爲了我自己,我會親手養殖出大珍珠,還會把我爸爸媽媽接來,跟外面紛亂的世界相比,桑家塢才真是樂土。”瓊瓊突然轉頭看來,從昨夜的悲傷心境跳脫出來,這時神色堅定,這話彷彿在宣誓。
對瓊瓊的決定,只能給予點頭,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的。
“你們倆個別再磨蹭了,談情說愛不擔這會兒,回去以後慢慢地談。”鮑所長站在門口大大咧咧地說,對葉老的到來顯得極爲興奮,有些急不可耐地直搓着雙手,在面前不安生地踱來走去。
這個鮑師兄啊,真象大孩子。
回海市的渡船票今日買不到,鮑所長亮出身份,僱了一隻漁舟回去。漁舟的主人也聽聞魚蟹橫行過市的報道,頗擔憂說原來海里有這麼兇猛的東西,今後誰還敢下海,看來要轉個行當。鮑所長連忙安慰,昨晚大章魚和大青蟹又不傷咱們無辜的老百姓,這樣也好,它們清除了垃圾,也告誡一小撮人不能爲所欲爲,免得把這座花園式的城市污染了。
冰棍女昨晚獨自回香格里拉酒店住去,一個市公司的老總總要顧及自己形象,畢竟時刻代表着公司,這是可能理解的,但今早匯合後神情輕鬆許多,與瓊瓊有說有笑。
不過何必在意冰棍女太多,藍子的動向纔是最值得關注,因爲多次撥打了藍子的手機不通,只好留個短信。
海市的渡船碼頭人頭攢動,遊客們一心要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熙攘的人羣宛若一陣洪流彙集在出口處,看得人咂舌。幸好,漁舟所停靠的岸之處,避免了這番擁堵,一行五人輕鬆地步往停車場。
剛到鮑所長的車子旁,一人直衝了過來。
此人居然是瓊瓊一直關注的是鍾珠師。他與前天的神態截然不同,哭喪的臉還帶着後怕,躬着腰幾乎朝咱和瓊瓊下跪。
“丁老闆、邱老闆,我知道錯了,我把錢和我手頭的所有照片都帶來,底版在朱老闆那兒。”
就知道這班人不會這麼爽快,瓊瓊接過一個紙質檔案袋,正準備擡起腳踹了過去,卻被咱攔住。我說這些東西還不還無所謂,畢竟你們都做過了,鍾師傅你既然有心懺悔,那去自首。知道嗎?人在做,天在看。
鍾珠師順着咱的指尖往天看,不禁打了個冷戰。
鮑所長厭惡鍾珠師的這般嘴臉,一把將他推開,說好狗不擋道,想要安穩過下半輩子,監獄裡最安全,對你們都適合。
徑直來到鮑所長家做客,拿出三顆青藤之果算是禮品。鮑所長打趣,師弟你太小氣了,這點東西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不過太貴重的東西師兄我拒收。瓊瓊忍不住笑出聲來,說師兄你看走眼了,這就是前些日子被炒得沸沸揚揚的無名山果,一顆已經炒到了0萬。
啥?這是無名山果?一顆山果快可以購這兒一套小戶式套房?弟妹你太愛說笑了。鮑師兄壓根兒不信,不信青藤之果就是被暴炒的“無名山果”。
不是咱不大方,此次帶來10顆青藤之果,被藍子要走了5顆。當場又從行李中拿出一顆,讓瓊瓊去把青藤之果切成數瓣。
“師弟,咱們趕緊去找老師,這個家你認識了今後還可以再來。”鮑所長這時的心思全飛到葉老那邊,剛坐片刻便催着,但師嫂不讓,責備起鮑所長,世就你這當師兄的,哪有把客人趕出家門的理,你老師現在正忙着,你去了純是添亂。
“師兄,這25萬算我們預付的佣金,你儘可能幫我們找大個的珠貝。”
“你這人,早跟我說師兄在這邊不就結了,還讓我來海市一陣好找。”瓊瓊捧着果盤出來,話語中似有嬌嗔,引得鮑所長也說師弟不地道,以後忘了別人也不準忘掉海市有個師兄。
牙籤插在果瓣,瓊瓊給幾人送過去後,自己也拿起一片果瓣吃了起來。
鮑宇此時打開了電視,自然又是“魚蟹也瘋狂”的後續報道節目,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直指電視畫面喊。
“朱財神”在沙灘被人發現,屍體爬滿大小不一的海蟹,密密麻麻的,畫面十分恐怖。辦案人員趕不走這些海蟹,只好使用高壓水槍連續沖刷,海蟹們才一鬨而散,留下一具體無完膚的屍體。這種匪夷所思的慘狀,簡直可比古代的千刀萬剮,圍觀的羣衆中有人已在嘔吐。
鮑所長愉悅般囔起,這個果實是麻果還是罌粟果呢?看去又不象,師弟你快告訴我。咱只能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自己問葉老去。瓊瓊在旁吃吃笑起,這位鮑師兄若知道自己吃下一套房子,估計會肉痛地徹底難眠。
不過幾個人的話題不在於青藤之果,由於處於家中,關起門來交談就沒有那麼多顧忌,鮑所長細數“朱財神”斑斑劣跡,彷彿在註解此人死有餘辜,千刀萬剮不爲過。
依藍子性格,對海鳥、海豚等動物,甚至女生不喜的蛇獴,尚且不會輕易傷害,到底“朱財神”做了什麼讓藍子憤怒至斯?
正當鮑所長說得唾沫橫飛時,幾名警察尋門。
原來鍾珠師真的投案自首,自己坦白所犯的事,這回與瓊瓊二人做爲受害者協助調查。一位警官問,當時爲什麼不報警?報案顯然不起作用,大樹沒倒、猢猻就不可能散,報了案只能抓到一些小魚小蝦,說不定還折騰到猴年馬月,不如老天開眼的直接。這話雖然不中聽卻實在,否則這班人會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嗎?
據兩名警察說,鍾珠師神情恍惚,整日跪在地對天喃喃自語,照片的事完全與他無關,他沒有違背誓言,魚兒不會找來。
警察們當時聽到這些供詞時,均一臉怪異。
古人有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誓言若靈驗,這個社會也太平多了,不論官方還是當地羣衆,都以爲海蟹岸、蟹行過市只不過偶然事件,有人找出當地的歷史資料,自然爲了安撫民衆和遊客們。但他們若知道附近還隱藏着史前海獸,也許就沒有如此底氣。
在警局辦完手續時,瓊瓊又拿回一個案件袋,感慨自己還算幸運,象類似的照片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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