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
在外貿酒店的豪華套房中,一位坐於軟沙發老人正摩挲着銀白短髮,對於桑家魚莊的一切莫不了若執掌。
“那個小夥子不錯...”老人從沙發起身,雖老腰板卻挺得直,來到了落地窗前,滿臉的皺紋卻掩不住他那睿智的目光,聲音緩卻平和,“雲丫頭燒起了三把火,有點野火燎原之勢哦。”
他身後的華髮老者,少言謙恭,“三小姐行事雷厲風行呵。”
“心態決定行事方式。她這種暴風驟雨最多給人傷筯動骨、傷些元氣,似乎並未給對方致命一擊。哎...說來有些輕視對對手,或者雲丫頭根本沒把對方當對手,孰不知她的爺爺我也是從農民出身起家的,只不過比別人提前走了一步。”窗前的老者凝望着樓下的車來人往,有些感慨說:“多年來,隨氏跟着我國經濟大發展,也一直順風順水,難免讓後輩養成目空一切。這次金融危機,企業正好趁此機會進行整頓轉型。”
“要不要給三小姐提個醒?”
“她鬧她的,老金你得進行第二手準備......”窗前那老者只說了個梗概,只交代不要讓雲丫頭知道,倒看看小字輩們鬧鬧。
或許在金字塔尖的人,對這種層面的商業競爭只算是無關緊要的小打小鬧。
但,對於章守志、羅元,對於丁文,正如一個高如山丘的坎。數百萬元,對他們中任何一人都不是小數目,更重要知道誰是對手,隨氏的名字如滿天的烏雲壓在人心頭,緩不過氣來。
桑家塢來電話,說桑春被檢察院帶走,不用多想,就是有關那個大池塘承包的問題。丁文摁下電話後,默默地倚在牆上,看着天花板。
這就是那個女人的第三把火,不可謂不狠,一招比一招狠。當猜想逐步變成現實時,剩下的不再是無關痛癢口舌之辯,對方已經拿走各式各樣的“武器”出擊了,與其說尋找致命一擊,不如說既打壓又帶着明顯的恐嚇。
“文子,桑家塢那麼落後,引進隨氏這個企業有什麼不好麼?”事到如今,做爲好兄弟有必要提醒丁文,羅元也確實不理解。
“本來是好事啊。”丁文若不聽說對方條件也會這麼想,但風聞了“隨氏開發筆架島的部分計劃”後,鐵了心也要阻撓,“隨氏按當地實價收購土地,一平方纔不過幾塊錢,然後將所有的村民遷出島;而那些非分配到戶的山地、海地自然劃歸政府部門。你說,桑家塢人得到什麼實實在在的利益?他們的所有一切都在筆架島上,祖屋、田地、生活......包括他們的根!”
“強盜!強盜!”羅元忍不住失聲連罵兩句,尋思了說,“我去叫幾個哥們將這事放到網絡上。”
“不!泡泡。”丁文站直身連忙喝止,“對方只是以常規的商業手段,咱們行事不縝密留人口實,也無話可說,但咱們還到那山窮水盡的地步。讓咱們付出了代價後,我想只要隨氏還在進行這個項目,也該讓他們多付出一些。”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何況這項目上又不只一個蟻穴!”
羅元只見丁文的臉上本帶着懶懶的淡笑,此時換成耐人尋味的冷笑,只是不明白一隻螞蟻如何向一頭大象攻擊,也許那效果無關痛癢吧。
在豪華套房裡。
“這毛小夥子也恁地口氣大!”那個老金的老者訝然失笑道,一位鄉村的養魚個體戶向商業大企業發出挑戰,這不是笑話還是什麼?
“這不是笑話,恐怕開發筆架島一攬子計劃要追加投資了。當一塊蛋糕顯示出其價值,你說會不會引來許多搶購者。”銀華老者此時坐回到沙發,鄭重其事的說。隨着市場的規範化,你能利用規則,別人同樣也在利用規則,不同的是哪方主守、哪方主攻。
“暫追十億吧。”
暫......老金愣住了,從來不懷疑銀華老者的推斷,要不怎麼帶領隨氏一步步壯大。
“我甘願多付出這些錢給雲丫頭他們當學費。古人說:富不過三代、窮也不過三代。到了雲丫頭這一代,也三代了吧?他們一個個受過世界上最好的教育,也給了他們最好的鍛鍊環境。可老金你發現了沒有,他們骨子裡已無那股拼勁,行事總傲氣凌然,剛好藉此機會磨礪一下也好啊,哈哈哈...”
“原來是把人家當磨刀石了呀。”不過老金暗道,這塊磨刀石也忒貴。
將一切的紛紛擾擾拋置於門外,丁文回到了房內,見桑木蘭穿着睡袍在整理昨天的購物東西,瞥見桌面一個精緻的小方盒,便拿來打開瞧瞧。是一隻玉鐲子,其成色與外婆遺留下來的相差不遠,知道這是給母親準備的,丁文不免心中暗慰。
“小懶豬睡得好麼?”丁文從背後抱住了桑木蘭。
“淨做些奇怪的夢。一會兒又蜘蛛精、一會兒又白骨精的,讓人睡得不安穩。”桑木蘭往後靠住丁文,輕聲囈語道,眼裡閒着狡黠的光。
“那吃過午飯後,咱們一起花鳥市場,還是西湖逛逛呢?”
“去花鳥市場吧,到了省城不去拜訪泡泡的家,怎麼也說不過去。”
午飯,一行六人就在外貿酒店二層大廳解決,由於丁文在桌面談笑風聲,倒沖淡桑家魚莊停業之愁。
“今個兒,藉着你們幾位老闆都在,我想一事放到桌面與大夥共商。”常知偉斟文酌句地說,眼光一直盯着丁文,“我和一位兄弟想承包桑家魚莊。”
“常師傅你!”楚婉玉氣憤地站起,正要再說時,被丁文按坐下來。
說到底,常知偉不是想承包桑家魚莊,卻想假借桑家魚莊的名頭,另尋地方開起魚店。他要的是桑家塢魚場的魚,所以才興起這個想法。說來,常知味在廣東省有位鐵兄弟叫湯寶來,對於煲湯有一手絕活,不日將飛過來探下市場行情,順便實地考察。
“常師傅,這叫商業授權吧?”丁文確認了下說,“我看你沒日沒夜地算計着桑家魚莊擁有花鰻鯢物準銷售權吧?”說罷豪聲笑起。
“小玉,我看這事行,具體細節你可以借鑑許多授權模式。這樣的話,咱們專心打理自己的上游產品算了,末端的就給常師傅他們弄去吧。反正這世上的錢總賺不完。”
楚婉玉稍釋怒氣,想自己也不喜在餐飲行業中,放手給常知偉他們也不失一種選擇,但從商業角度來說,她可不會象丁文那樣好說話,應說要集中章守志幾個股東的意見,在一兩日可以給個答覆。
“其他都可以談,只有獨家專供的這條,丁老弟你無論如何要承應。”常知偉不單味覺靈,腦袋也靈光,牢牢地抓住了這個賣點。
“常師傅您說笑了。假若您一個月賣出五百斤,那桑家塢魚場的貨便要積壓起來等着。”楚婉玉說出魚場現有上萬斤的存貨,那得賣到猴年馬月,只能答應保證魚莊正常的供貨和有桑家魚莊的城市區域不投放市場。
常知偉胖臉顫着大笑,贊楚婉玉這手好高明,既爲魚、爲魚莊打出名聲,也爲保證魚莊的利益,真個有朝一日將桑家魚莊開到全國各地,那可得獨家專營供貨啦。
“喲,您常師傅有這麼一天,我們到全國各地都可以嚐到桑家塢的魚,不得不說您比小女子我更有雄心壯志。”常知偉的這大膽想法,當真令人歎爲觀止,楚婉玉那清脆的嗓聲竟也帶着一股振奮。
這是也許是種子吧!想那嘟嘟在青石岸邊都可以種出小樹來,或許在於敢想、也在於敢做。丁文對常知偉欣賞笑笑。
“常師傅,你這壯如山的身軀到時也別被磨成細竹杆,在我看來,這開餐飲最是磨人。”羅元與常知味可算同爲天涯肥胖人,開起玩笑也沒諸多顧忌,想到這個話題脫口說了出來。
“你說你呀,打明兒起,跟着常師傅磨人去。”遊彩霞正搭上了羅元這話,一下子讓羅元象霜打茄子般,蔫了!
那委屈樣惹來衆人好笑,丁文和桑木蘭笑得欣慰,終於有人給泡泡套上了牛鼻拴。
這頓飯吃得開心,丁文、羅元五人去了花鳥市場,常知偉自是溜回了桑家魚莊,點數下爐竈器具,順便安穩手下那班兔崽子們。
泡泡的觀賞魚店中,那個熟悉身影不是田黃,還是哪個?他搬來一張板凳坐在魚缸旁,手裡拿着小網撈,目光緊隨着羅父來回掃着。
“老羅,羅哥真的讓我撈兩對丹鳳走,您可別不信啊。”
“信,纔怪嘍。我看小田你光盯上那缸魚不下十次。你說養那勞什子丹鳳有什麼好,看看這銀龍、泰國虎,要不羅漢魚、錦鯉也好啊。”羅父對泡泡養丹鳳金魚的成見不淺啦,若不是怕自己的金銀龍無端失蹤,倒想把那十多條的丹鳳金魚送了人家,也落個眼前清淨,可偏偏......
“爸,這可是您不對啦,都說興趣、愛好是事業的導師,您怎能這樣哩?”羅元似乎早知道父親的態度,只是搶了幾句便拉起田黃侃起他的丹鳳,“你看,這是優良品種吧,這才兩個月的時間,也趕上其他品種的成長速度,估計能完全破除了‘大器晚成’的魔咒......”
丁文和桑木蘭向羅父打招呼,又爲他隆重地介紹起遊彩霞。那羅父象突然間被點起的火,那個熱情勁,還一直喃着叫羅母回來。遊彩霞有點兒受寵若驚,本來大大咧咧的嬌嬌女也會表現出憨態可掬的小兒女之狀。
“小田,你爺爺在忙麼?”
田黃自打見到丁文進店,心思就不專在丹鳳金魚上,對於泡泡的誇誇其談只是應付地唯唯諾諾,這一聽丁文問起,他連忙蹭過來笑着說,“在忙在忙呢,我爺爺他整天鑽在雕刻室裡,少見地吃好、睡不好,奇怪地精神還那麼好,一刻也沒放鬆。”
“我看他是在盯防着你吧。”羅元揭露得田黃訕訕而笑。
“羅哥、羅哥,我找你商量個事。”田黃神神秘秘地拉着羅元到一旁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