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落,籠罩着夕陽霞光的關城之上,一身戎裝的單希牟,負手而立,目光平靜的看着西方天際那即將落下地平線的美麗夕陽。
“大哥,元帥他們到了!”竇一虎大步來到單希牟身後,輕聲開口道。
聞言略微沉默的單希牟,才輕點頭轉身向着關下走去:“走,隨我去見元帥!”
朱雀關的關主府邸內,李鸞虎高坐主位,下方衆將齊聚一堂,顯得很是熱鬧。
“嗯?”似有所覺的李鸞虎,擡頭看向門外大步進來的單希牟和竇一虎,不由起身朗聲笑道:“哈哈,單將軍,果然沒有讓本帥失望啊!此次拿下朱雀關,幾乎稱得上兵不血刃,單將軍乃是首功。”
單希牟上前對李鸞虎微微拱手,面上倒並無多少驚喜之意,平靜的道:“元帥,此皆是將士用命,幾位小將軍輔助之功。是秦英將軍和羅章將軍先殺向關城,秦漢將軍領兵當先攻入城內。”
“如此說來,單將軍竟然是沒有動手了?當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突兀的聲音響起,引得衆人都看向了那嘴角帶着譏諷弧度的樊龍身上。
好似沒有注意衆人的目光般,樊龍擡頭目光凌厲的看向了單希牟:“單將軍,不知那朱雀關的關主扭頭祖師何在?你不會連交手都沒有和他交過手吧?”
“樊龍,你什麼意思?”不待單希牟開口,竇一虎便是怒瞪着樊龍喝道。
原本靜靜坐着的秦漢。也是擡頭冷然看向樊龍:“樊龍,那扭頭祖師武藝高強,連我也是險些喪命。幸虧單大哥及時趕到相助。你說這話,到底何意?”
看着他們劍拔弩張的樣子,雙目輕眯的李鸞虎,並沒有開口阻止的意思。
樊龍毫不在意竇一虎和秦漢凌厲的目光,猶自淡然道:“我沒什麼意思!只不過,我聽說當時扭頭祖師和樊梨花那賤人都在朱雀關。單將軍,以你的手段。我不信你沒有留下他們的把握。而且,我聽說你連動手都沒有動手。這其中有什麼意思,還需要我明說嗎?大家想必都看得出來。我想。單將軍需要給元帥一個交代。”
“樊龍,你提樊梨花幹什麼?你和樊梨花之間的恩怨,與我們沒有什麼關係,我們沒有義務幫你對付樊梨花。”竇一虎冷喝道。
樊龍一聽頓時道:“樊梨花前來相助扭頭祖師。阻朝廷大軍西征,乃是反賊,誅殺她難道不是你們應該做的嗎?”
“哦?那不知,寒江關外,是誰阻礙朝廷大軍數月時間?”秦漢冷笑問道。
樊龍雙目虛眯的看着秦漢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樊虎忍不住脾氣一拍旁邊的茶几起身怒道:“秦漢,我們已經歸順朝廷,你再說這個什麼意思?”
“我大哥的意思是。你們可以歸順朝廷,其他人也可以。”秦英開口道:“以後,說不定那扭頭祖師和樊梨花也能夠歸順。有他們相助,我們西征便更加如虎添翼了。”
樊龍笑了,笑得有些森冷:“秦英將軍是說咱們唐軍會收容一個弒父的賤人?”
“樊龍,樊梨花弒父,只不過是你一面之詞,誰知道真假?”羅章冷笑道。
眉頭緊皺的羅通,掃了眼雙手緊握、面色冷沉的樊龍,不由低喝一聲:“好了!都不要再多說了。樊龍將軍既然以爲我們做得不夠好,那麼接下來的玄武關便由樊龍將軍你來去攻克好了。想必到時候,你是不會讓一個反賊跑掉的。”
“好!”低喝一聲的的樊龍,直接起身向李鸞虎拱手請命:“元帥!末將請命,率軍攻打玄武關。”
李鸞虎這才微微擺手一笑道:“哎!樊龍將軍,不必意氣用事。咱們連克三關,兵士都疲乏了,先在朱雀關好好休整一番再說。這仗嘛,還有得打,樊龍將軍莫急,會有機會的。”
聽到李鸞虎這話,衆人不禁都是微微愣了下。想不到,自從接任元帥之位以來,一向急如星火的李鸞虎,這會兒倒是不慌不忙的了。
羅通眉頭微皺的神色略微變幻,認真看了看李鸞虎,卻是沒有多說什麼。
單希牟也是看着李鸞虎,目光閃爍的神色帶着莫名味道。
“是!”略顯不甘應了聲的樊龍,只得退回座位坐了下來,眼簾微垂的目中掠過一抹隱約的寒意。
接下來,討論了一些軍中事務後,李鸞虎便是吩咐衆將下去整備軍務了。
朱雀關西面數裡外,廣闊的平原邊上聯營數裡,一陣陣戰馬嘶鳴聲和馬蹄聲、喊殺聲中,平原上煙塵滾滾,千軍萬馬奔騰,乃是騎兵們正在進行着訓練。
一個小土丘上,單希牟、秦漢、羅章、竇一虎、秦英幾人都是騎着馬遠遠觀看着。
“都過去十天了!單大哥,你說這李鸞虎究竟玩得什麼把戲?”羅章皺眉道。
秦英也是疑惑不解:“是啊!整天練兵練兵,難道要讓玄武關準備妥當了,咱們再出兵去打嗎?”
“都別多想了,安心等着便是!”單希牟目光輕閃的淡然平靜道。
單希牟話音剛落,竇一虎便是似有所覺的擡頭看向遠處忙道:“大哥,你看!”
“嗯?”單希牟轉頭看去,只見遠處兩騎飛奔而來,不多時便是來到了近前,卻都是一身常服的青竹青淵師兄弟倆。
青淵當先上前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的道:“單兄,我們剛從玄武關回來!”
“你們打探到了什麼?”看到二人的表情,單希希牟不由眉頭微皺的忙問道。
師兄弟二人相視一眼,青淵略微沉默才道:“玄武關外。有着一厲害陣法佈下,正好阻擋了朝廷大軍西進玄武關的要道。”
“什麼?陣法?”秦英、羅章等都是面色變了。
秦漢雙目虛眯了下,連問道:“青淵兄。那陣法是什麼時候佈下的?”
“似乎剛剛布好沒有幾天!”青淵輕吐了口氣道。
剛剛布好?羅章面色變換,旋即便是咬牙惱道:“一定是李鸞虎,他..”
“羅章!沒根據的話,不要亂說!”單希牟面色微冷的沉喝一聲。
雙手緊握起來的羅章,看了眼單希牟,咬着牙沒有再多說什麼。
“走,先回營再說!”單希牟淡然說了聲。當先調轉馬頭向着不遠處的軍營而去。
然而,幾人剛剛回到軍營中的營帳內,坐下一杯茶還沒有喝完。便是接到了李鸞虎傳來的緊急軍令。
“單大哥,軍令到底是什麼?”見單希牟看着手中的令函沉默不語的樣子,羅章有些忍不住心焦的忙起身問道。
緩緩擡起頭來,面色依舊平靜的單希牟。目中卻是有着絲絲冷意閃現:“元帥有命。讓我們盡起馬步兵三萬,一萬騎兵爲先鋒,兩萬步兵士卒殿後,前去攻打玄武關。”
蓬..一聲悶響,霍然起身的秦漢,直接將一個茶几拍得崩碎炸裂開,面色沉冷。
竇一虎、秦英、青淵、青竹也都是站起身來,一個個面色都不太好。
“傳令軍士們。暫停操練,休息一個時辰。過了午時,兵進玄武關!”單希牟沉聲下令。
羅章一瞪眼急道:“單大哥,李鸞虎他明顯在算計我們啊!”
“難道你要違抗軍令?”李鸞虎目光凌厲的看向羅章,問得羅章爲之一滯。
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目的單希牟,負手淡然吩咐道:“去準備吧!”
“是!”應了聲的秦漢、竇一虎、秦英當先轉身離去。
拳頭緊握,面色一陣變幻的羅章,見狀也不由嘆了聲,憋着氣一甩手離去。
待得他們都離去,微微舒了口氣的單希牟,才睜開雙目對青淵青竹拱手道:“青淵兄!青竹兄!這次多謝你們幫忙打探消息了。否則,希牟現在還矇在鼓裡呢!”
“單兄不必客氣!其實就算沒有我們打探消息,你也察覺到事情不對了,不是嗎?”青淵淡笑隨意的起身。
青竹也是含笑起身,隨即正色看着單希牟:“單兄可有應對之策?”
“兩位可知道那陣法的一些底細嗎?”單希牟不答反問道。
師兄弟二人相視一眼,都是略有些慚愧,青淵開口道:“單兄,那陣法詭異得很,我們也不敢擅自查探。所以,知道得不多。不過,那陣法內時而傳出鈴聲,聽着都讓人心神搖曳。如果是普通人,靠近的話,一定會心神失守的。我想,那陣法內應該有着極爲厲害的音波攻擊手段。”
“沒錯!”青竹也是連補充道:“如果再輔助以凌厲的攻擊手段,那麼進入陣法內一旦被音波攻擊心神失守,幾乎九死一生啊!”
聽着青淵青竹的介紹,單希牟不由眉頭擰起,神色凝重了起來。
朱雀關西門關牆上,一身常服的李鸞虎眯眼看着遠處揚起的煙塵,嘴角勾起了一絲莫名弧度。
“李兄,那玄武關外,你到底給單希牟他們準備了什麼?”一旁同樣一身黑袍常服的樊龍,有些好奇的低聲問道:“可別又像青龍關外一樣。他們若是畏敵不前,就算治他們的罪也罪不至死。”
李鸞虎自信一笑道:“玄武關外,有一座大陣,名爲金鐘銅鈴陣!”
“金鐘銅鈴陣?這是什麼陣法,我好像從未聽說過,”樊龍一聽頓時皺眉疑惑問道。
李鸞虎笑了笑道:“你當然沒有聽說過!這可是我師門獨創的大陣,玄妙莫測,威力無窮。只要進入陣法周圍一定範圍,便會受到陣法的影響。如果你以爲不進入陣法之內便沒事,那就大錯特錯了。等單希牟他們反應過來,便沒辦法退了。金鈴攝魂、金鐘奪命,可不是說着玩的。”
“震嶽金鐘?攝魂金鈴?”聞言似乎想到什麼的樊龍不由面色一變。
李鸞虎點頭嘴角笑意更濃,帶着一絲殘酷味道:“沒錯!正是家師金斧天尊的震嶽金鐘和我師叔金刀聖母的攝魂金鈴。震嶽金鐘。威力之大,全力施展開一座山峰都能被震成碎石粉末。攝魂金鈴,更是勾魂攝神。即使凝聚了元神,元神不夠強,道心不夠穩,也抵擋不住,瞬間失神。二者輔助,只要進入陣中,十死無生。”
“想不到李兄竟然讓金斧天尊和金刀聖母兩位前輩的鎮山之寶都拿出來了。看來這次單希牟他們是在劫難逃了,”樊龍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震動,一臉笑意道。
李鸞虎略顯自得的笑眯起了眼。隨即目光閃爍道:“派斥候時刻打聽着消息,傳令單希牟他們全速進軍,不得怠慢。另外,讓將士們整裝待發。咱們隨時準備接應我們戰無不勝的單將軍。”
說到最後一句。李鸞虎不由嘴角勾起譏諷弧度的笑了。
“哈哈!末將領命!”樊龍也是目中閃過一抹猙獰狠戾味道的大笑道。
側頭看了眼樊龍,李鸞虎不由面上笑意更濃,心情舒爽的轉身向關城之下走去。
玄武關外數裡處,橫穿過一片採石之後的亂石堆中的官道,在夕陽霞光的籠罩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一旁不遠處十數米高的陡峭岩石山崖,遮擋着霞光,在亂石地面上留下了一片陰影。
而就在這片亂石堆中,空間隱約間微微蕩起波紋。一聲聲沉悶鐘聲和悅耳的鈴聲接連響起,緩緩迴盪開來。時而鐘聲鈴聲略顯急促。使得周圍的一些亂石震顫碎裂。
遠遠的,煙塵滾滾如土龍般,一支數百騎兵爲首,約兩三千唐軍步卒跟隨的唐軍緩緩而來,在距離那亂石堆約百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好古怪的鐘聲和鈴聲!”騎兵之中爲首幾人中的羅章當先皺眉開口。
仔細觀察着前方的秦英,很快便是咬了咬腦袋,面色微白的驚訝低呼道:“前方空間都好像扭曲了,好詭異的感覺,仔細看腦袋都有些暈暈的。”
“的確不太一般!希牟,不要大意!”羅通也是神色鄭重的看向單希牟道。
雙目虛眯的看着前方,略微沉吟的單希牟便是腳後跟一磕馬腹,座下戰馬踏着碎步緩緩向前。
“嗯?”前進了不足十米的單希牟,猛然面色微變的勒馬停下。
嗡..虛空震顫,猛然一聲響亮的鐘鳴聲響起,好似晨鐘暮鼓般,聲震數裡,讓人有種雙耳甕鳴瞬間腦袋發矇的感覺。
“小心!”單希牟雙眸緊縮的低喝出聲。
叮鈴..清悅的鈴聲響起,不斷迴盪開來,一時間好似有着無數的鈴鐺在應和聲那一聲鐘聲一般。那清悅的音符高低起伏,好似有着莫名的魔力一般將原本被鐘聲震懵了的唐軍將士們都是一個個如喝醉酒般意識模糊了起來。
剎那間,將士們腳下如踩着雲霧,一個個搖搖晃晃,不少都是瞬間踉蹌倒地。就連那些騎在馬背上的騎兵,也有着足足二三十人狼狽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戰馬驚慌的嘶鳴聲低了下來,一個個也似四肢無力般的踉蹌着腳步。
眉頭緊皺的單希牟,深吸了口氣雙目緊閉的緊受心神,卻也無心他顧了。
而就在此時,一聲沉悶的鐘聲再次響起,隱隱帶着一股殺伐之氣。
山哪家,虛空都是如水波般震盪了起來,一股無形的衝擊力好似大海中的潮水般四溢開來。
噗噗..將士們渾身一震,剎那間大半都是吐血倒地,唯有靠後的一些以及前面少數人沒有吐血,但依舊是一個個面色蒼白的被震得回過神來。
“啊!兄弟!”即使清醒過來,那些面色蒼白的兵士也都是一個個面露痛苦之色的看着周圍,看到那些重傷倒在地上呻吟慘叫的同袍,頓時都是驚怒慌亂起來。
就是那些戰馬,也幾乎都是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眼看着是廢了。甚至於還有少數的騎兵,被戰馬壓在了身上,壓斷腿腳或者直接壓死。
就這樣,幾乎幾個呼吸的功夫,單希牟他們所帶來的幾千兵馬便是幾乎全部失去了戰鬥力。看那些兵士重傷的樣子,只怕沒有個十天半月的靜心休養根本無法恢復。
跌落馬背一個翻身落在道路旁草叢中的羅通,搖晃着身子起身,擡頭一看頓時雙目微縮的忙喊道:“希牟,小心!”
“大哥!”虛弱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另一邊撲到在地面上,渾身都是灰塵,嗆得一陣咳嗽的竇一虎擡頭看向前方也是面色一變。
急促的馬蹄聲中,一身戎裝身姿窈窕的的女將正策馬飛奔而來,玉手持劍向着靜坐在馬背上雙目緊閉、面色略顯蒼白的單希牟斬去。
眼看着那一道劍光便要落在了單希牟的脖子上,‘鏗’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響起,渾身光芒微閃的單希牟,身上緊密的鎧甲輕而易舉的擋住了這一擊,隨即一道槊影便是在那女將緊縮的眸光下向着她砸去。
鏗..手中長劍抽回格擋在胸前的女將,玉手微震,轉而手腕一轉便是將單希牟手中的長槊盪開,一劍直刺單希牟心口。
側身閃開順勢一記格擋的單希牟,面上微微露出了一抹詫異之色,早已睜開的雙目中精光一閃,雙臂一震手中的長槊再次和那女將手中的長劍碰撞在了一起。
叮鈴..一聲清脆的鈴聲響起,卻是那女將手中長劍劍穗上綴着的一個小巧金鈴響了下,一股無形的波動向着單希牟衝擊而去。
略微失神了下的單希牟,緊接着便是反應過來條件反射般的手中長槊格擋住了那女將凌厲的一劍,借力飄然閃身飛退落地。
“你竟然能夠在我的攝魂金鈴影響下這麼快反應過來?”有些驚訝的看向單希牟,那女將卻是停了下來並未繼續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