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也好。”
“動作越快，證明我的行動越成功……而且，現在也要到我暫且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殿堂裡，本來正在處理公務、斟酌律法的東華帝君，放下手頭上材料，目光視線望向星海，“畢竟再不退，冥河還不知道要飄到哪裡去。”
“你這坑賣隊友的技能，一如既往的犀利。”殿堂的一角中，有一道陰影晃了晃，如風一般無孔不入，又如水一般潤物無形，悄悄的凝現成一個黯淡身影，與帝君對話。
“話怎麼能這麼說呢？”東華微笑，“正所謂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我這也是爲了他好嘛！”
東華搖晃着身子，站了起來，“何況，真出了紕漏，那當是他自己作的。”
“我可以很肯定的講，在作假賬手段上，我爲當世巔峰。”帝君很有自信，“單純瞞天過海，絕不成問題。”
“況且。”
“我跟紅雲鎮元他們有默契又怎麼了？恰爛錢那能叫事嗎？”
“我跟三清聖人合作又如何？我收了他們的禮物，在一些立場上微微偏移，這不過是如今天庭不少成員的傳統藝能罷了。”
“這些事情，我根本就不怕被調查。只要不涉及從根基上顛覆天庭，就算被那些人知曉了，也不過是罰酒三杯一笑而過，了不起調換位置。”
“實際上，會被因爲財務問題上搞下去的，多爲中層……真正的高層，看得是出賣不出賣整體利益，動了所有人的蛋糕。”
“更別說，我對自己的操作很有自信，外人根本查不出多少，只能定個‘嫌疑’。”
“畢竟，我跟三清紅雲之流的合作，從來靠的是默契，交流上最多是止於口頭，點滴書面文件都沒有留下來……這從根子上就杜絕了捉賊捉贓。”
“我們能一起發財，氣運功德滾滾而來，各種巧妙的配合與合作……對外面有的是解釋理由。”
“眼光精準。”
“能力非凡。”
“踏實肯幹。”
“只要我有狡辯的空間，我就能一直擡槓，爲自己做辯護，帶起節奏。”
“可惜啊。”
東華帝君失笑，“我們這邊沒問題。”
“冥河卻是心急了些，步子邁得大了些，把我給坑進去了，將我徹底釘死……別的方面，是寧可放過三千，不能錯殺一個；到了這裡，則是另可錯殺三千，也絕不放過一個有嫌疑的。”
說到被坑，這位帝君依舊滿面笑容，渾然不在意那後果。
“也難怪。”
“一方面，冥河如今吃的腦滿腸肥，被我這輔助偷偷摸摸的幫忙發育到了一種極點，什麼心思都起來了。”
“另一方面，道祖合道已成註定，而聖人歸位女媧實力被牽制，又恰逢大劫時期、殺戮無算，劫氣高漲，他這行走開闢殺戮一脈的鼻祖人物，戰力得到巨大加成。”
“換作是我在那般境地，心態也得飄一飄。”
“這不。”
“他都開始着手，想要創造修羅一族，還有修羅教。”
東華帝君在桌案上摸索片刻，將一沓資料抽出來，往前一送，落入到那陰暗身影手中，口中還笑着道，“建立族羣，創立大教，其實不是問題。”
“問題是，他竟然想不服從天庭的管轄，想要謀求如人族一般的待遇……”
“真要說坑隊友，還是他坑我在前哩！”
陰影般的存在上下掃了幾眼，瞬息間瞭解情況。
天庭的監視監查手段，堪稱是無孔不入，遍及天上地下。
終究是有道祖背書的龐大勢力，天道加持，可謂無往不利。
也就是巫族可以跟之掰掰腕子，較量一二。
剩下哪怕是大羅天意，勉強能在自家道場裡清空監視器。
一旦玩什麼大動作，很難不被發現。
自然，冥河魔祖的小動作被察覺，創立大教，造化族羣，儘管在草創期，依舊爲天庭強烈關注。
而這一關注，便有了順藤摸瓜。
看看收益情況，驚覺跟某某帝君的神奇配合，各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魔祖給你帝君刷政績，你帝君在別的地方出一些條令反饋彌補，大家聯手去偷水晶！
東華稱他先被冥河坑害……雖然不是絕對準確，但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冥河步子邁的大了，很多方面也太貪了，把東華創造的各種“機會”全部變現揣到自己兜裡……一次兩次能說巧合，次次都是巧合？
誰會信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那如風如水的陰影中大能先是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而後，他又笑出聲。
“但我覺得，你也不怎麼無辜……別把鍋都甩到冥河頭上去。”
“一開始，冥河也很穩的，深諳猥瑣發育的原則……只是你也沒少授意大家加快腳步，兼且在你的掩護下一次次成功，才讓他走上了這不歸路。”
“我覺得，你逃不了挑唆的嫌疑。”
“把他養的肥肥，令心態膨脹，資本膨脹，再無法被天庭忽視，從而進一步展開燈下黑的行動，偷天換日瞞天過海……”
大能與帝君對視，同時歡暢大笑。
笑了一會兒，東華的笑容先收斂，神情變得嚴肅。
“我因爲早料到這一天，且是計劃中的關鍵一環，所以預先埋下後手，成功反偵查到英招查探，得到關鍵情報。”
“這情報，你回去後傳遞給圈子中戰友，讓他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什麼都知道，但要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走一步棄子的棋，將我們的鋒芒藏斂起來，讓一些人覺得我們的無害，再不成氣候。”
“犧牲掉一部分人，是爲了成就另一部分人，去爭取最後的勝利果實。”
“蓋棺定論了，大家再排排坐、分果果。”
“讓一些傢伙知道。”
“能笑到最後的，纔是贏家。”
“可以。”陰影大能贊同，轉而又道，“不過，這裡面我的風險不小。”
“之前談好的價錢，你可不能虧待了我。”
“行，沒問題。”帝君掃了他一眼，“我只希望，你關鍵時刻別掉了鏈子……畢竟事成之後你能收穫的東西，可跟你的出力有關。”
“你要是能摘下河圖洛書，那玩意兒送你又何妨。”
“兄弟真大氣。”那大能比劃着大拇指，“這承載過一個時代至高位格的象徵，說給就給。”
“呵。”東華淡笑一聲，“河圖洛書，是因爲掌握他的人尊貴，它纔有價值。”
“不要本末倒置了。”
“那是你這麼覺得……我這個神不貪心。”大能嘿嘿笑着，“我對它的歷史象徵不在意，反倒是它裡面蘊藏的信息更有興趣。”
“這是易道至寶，記錄了天地間一切信息，統括過去現在未來，都可以通過它查詢到……小到個人隱私，大到天地概念。”
“你是知道的，我現在在做什麼行業……這裡面，信息可是大有價值的。”
“使用起來，可以輕易增加用戶黏性，對人道的影響更廣泛，加強互動……”
“的確。”東華頷首，而後鄭重警告，“但我勸你別亂來。”
“個性化推薦，我覺得還可以……可我卻不希望有這麼一天，什麼媧皇地產、什麼雲修行平臺……給我的小號發去信息，推薦我去買這買那，還有什麼理財投資。”
“這倒也罷了。”
“要是再有什麼信息準確的詐騙之流……”
“那我覺得，你就算得到了河圖洛書，恐怕也保留不了多久。”
“會被一羣站在人道立場的大能，堵在北冥海上，逼迫着你把這東西交出來，歸於人道帝皇負責。”
“哎呀哎呀……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那大能拍着胸口，信誓旦旦，“我做事，你還不放心？”
“肯定是不會出問題的啦！”
“但願吧。”東華帝君有些不置可否。
“那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陰影中的大能道，“我們會配合你，爲了那最後的勝利！”
“爲了最後的勝利！”
東華面帶笑容，重複了這句話，目送陰影的消散。
風離去了。
水流走了。
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悠悠的望向星海。
直到不久後，有侍者從殿堂外走進，對其彙報。
“司命大人，宴會的時間快到了，帝俊陛下在邀請您過去。”
“好，我知道了。”東華帝君點頭。
而後，他便去到偏殿中，換上了一身正式而威嚴的袍服，踏出了司命所。
……
儘管英招妖帥的調查，爲一場大喜事蒙上了陰影。
一位位中立大能攜帶產業加盟，本來應該是天庭的光輝時刻。
但其中有不少是被懷疑居心叵測……這就很讓天庭的決策層蛋疼，感覺是被渣男來騙財騙色一般。
不過。
樣子還是要做的。
他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一切宴會流程照常舉行。
一個個天庭大員出行，氣場擺的十足。
另外，千山萬嶽的大羅天意赴會，妖族轄下千萬族羣的使者抵達，讓這場宴會的氣氛無比熱鬧，足以烘托天庭如今的威名，有萬神來朝、諸天共尊的氣象。
哪怕是分擔天道工作的聖人。
百忙之中，他們也抽出了一點精力，點一個小號加持戰力，去往天庭祝賀。
而天庭對他們對位置安排，也十分有趣，讓湊熱鬧的曦若有所思。
‘除了女媧娘娘，其餘五位聖人跟十大妖帥差不多檔次，最多略微超出一些，又遠遜色於妖皇……這便是天庭的意志嗎？’
他冷眼旁觀，一時想到了許多。
‘聖人，是道祖直轄的強者。’
‘天庭安排他們的座位，卻是比妖皇低……這是在暗示，妖皇想跟道祖肩並肩？’
‘唔……有趣，真有趣。’
‘或許，事後我可以在這上面做做文章？’
曦感覺到自己那搞事的靈魂，又在躍躍欲試了。
天庭之中，皇者至上，哪怕聖人也不能與之並肩。
而作爲天庭的對手，那代表巫族來訪問的祖巫——共工，那座位則是不低。
畢竟，這位祖巫的實力很驚人，而且背後站着的勢力太龐大。
無人敢欺他。
要真欺了他，他就敢在這裡大鬧一場，把天庭噁心的夠嗆。
且。
天庭對於共工，也不想在座位的問題上刁難他。
因爲那除了展現暴露自己的心靈有問題外，實在證明不了什麼。
所以這位祖巫，此刻就大剌剌的坐在無比貼近妖皇的位置，隱隱間快要與他們齊平了。
而共工左顧右盼，神采飛揚，似乎很習慣這待遇，像是見多了這場面。
妖皇也懶得理會他，按部就班進行事先準備好的流程，說了許多場面話。
帝俊站在中央，聲情並茂的開口，震動蒼茫星海。
“今天，我們得以齊聚一堂。”
“爲天庭的越發繁榮，而祝福喝彩。”
“憶往昔。”
“天地無主，蒼生茫然，爭鬥廝殺，時而有之。”
“一位位大羅神聖，憂天地，憂衆生，欲要改造世界，使我洪荒輝煌鼎盛。”
“打造天庭、管理天地的想法，逐漸成爲許多先天神聖的共識。”
“俊，因出身太陽神星，駕馭大日照耀天地，福澤萬靈，德行光輝燦爛，蒙許多大羅尊崇厚愛，得以暫攝此位。”
“在這期間，我夙興夜寐，勤勤懇懇，考慮無數小民生計，就爲了萬族的明天得以更美好。”
“一件又一件的功績，到最後感動了道祖鴻鈞，讓他代天道認可我的工作，承認了天庭的正統。”
“還贈送了一處龐大天界，作爲我天庭的駐地。”
帝俊演講着。
曦坐在下面聽，一臉古怪。
許久後，他心底暗歎。
‘能當上妖皇，果然也是不怎麼要臉的。’
‘什麼叫做感動了道祖？’
‘我至今都忘不了，當年巫妖開戰，互相飈大招的時候……’
‘那可是針對過鴻鈞道祖啊！’
‘而且紫霄宮上……’
‘巫妖友好靠道祖……真實不虛！’
曦感慨讚歎，帝俊睜眼說瞎話的能力。
‘不知道在這裡，有沒有道祖的小號混進來。’
‘他要是聽了這般胡言亂語……不知道人是不是會被氣得火冒三丈？’
曦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感興趣。
“在我天庭一位又一位的大賢管理下，洪荒天地越發繁榮昌盛了。”
“據妖口數據調查。”
“最近十個元會，妖口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