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睺魔祖很不開心。
儘管此刻他被冥河魔祖照顧，大禁言術全力展開，連說話評論的權利都沒有。
但諸神看着他憤怒的表情，大致都能猜到這位魔祖的心中，多半已經是罵翻天了。
——俺羅睺，真就萬能鍋王唄！
太喪心病狂了啊！
我人都這麼慘了。
你竟然還鞭屍？
拿我來做爲給自己討要先天靈寶的藉口？！
到底我們誰纔是混魔道的？！
許是羅睺魔祖的目光太有壓迫力，對接引造成了“如芒在背”的攻擊，使這位古佛在和道祖討價還價的百忙之中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羅睺一眼。
那眼神似乎會說話一般。
諸神看熱鬧般望着他們的互動，嘗試揣測解讀接引要傳達的實際意思——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魔友你切勿着想了！
羅睺七竅開始冒煙。
但接引卻是看不見了。
他重新跟道祖商談，想盡了法子，去要來一筆撥款扶持。
哪怕這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嘛！
佛門不嫌棄。
也不知道，究竟是明面上接引古佛的話打動了鴻鈞道祖，讓他可憐當年佛門淨土被羅睺魔祖禍害的慘烈程度，是全洪荒一等一的困難戶，需要愛心慈善……
還是暗地中，雙方達成了某種默契，佛門願意作爲棋子，成爲一枚用來平衡的籌碼，稍微牽制道門一二，讓彙集了兩件先天至寶的道門不至於太飄……
最終，道祖一聲輕嘆。
“西方大地的難處，我知道了。”
“的確，是應該照顧一二。”
“我矯枉過正了。”
“你們佛門，是那片土地上誕生的優秀神聖，自主創業成功，小有成就。”
“但我不能因此便將你們與那片山河混淆，讓你們拿自己的私人財產，去補貼山河大地的虧損……這是屬於天道要平衡調節的工作。”
“想要鎮運養護的先天靈寶是嗎？”
“好，我給你們。”
道祖說罷，探手一摘，便有兩個刺目光團降下。
兩件先天靈寶，各自落在接引、準提兩位古佛面前。
“還望你們能不忘良善初心，牢記先天神聖自身使命，莫要在這蒼茫洪荒之中爲非作歹、陰險卑劣，否則有朝一日必有反噬，道統破滅。”
兩尊古佛，頌了一聲佛號，各自滿意的收下。
至於說，道祖說的話，他們有沒有記在心中？
那就是天也不知道了。
“好了。”
道祖長長吐出一口氣，擺平了聖人派系，即使是他也有點感到心力交瘁，索性一揮拂塵，謂衆神道：“諸位，且自去那分寶崖處，各看機緣。”
“分完了靈寶，爾等再歸此地。”
“彼時，我將徹底身合天道……你們正好做個見證。”
“從此之後，本座非無量量劫不出！”
恍恍惚惚之間，有巨大無邊的天道神輪在道祖身後旋轉，與其身形幾乎要徹底融合到一起了！
在上一次紫霄宮會議尾聲，道祖便着手進行這項工作，不斷調試天道系統，讓自身這智能迴歸……如今終是要完結。
“謝過道祖。”
諸神禮讚。
而後，一窩蜂似的溜了出去，整個紫霄宮頓時變得空蕩起來。
聖人走了。
大神通者走了。
普通大羅走了。
就連女媧也走了。
哪怕媧皇不差錢，但是她卻不想資敵。
至於先天靈寶跟她有沒有“緣分”的問題？
看看她那一身的璀璨功德，收買個三五十件，想來還是不成問題的。
到頭來。
整座紫霄宮裡，也就剩下一個道祖，一個羲皇，兩人大眼瞪小眼。
“呵。”伏羲起身，看了看周圍，搖頭失笑，再度看向道祖，眼神玩味。
“太昊陛下。”鴻鈞微笑，“您不去試試手氣嗎？”
“有什麼好試的？”伏羲啞然，“那分寶崖上的先天靈寶，絕大多數是有主的，再不濟就是靠山早定，歸屬早明。”
“不過，真要硬拿，拳頭夠大也行……我就挺符合這標準的。”
“但，有必要嗎？”
伏羲笑笑，“況且那些先天靈寶，一個個見了我都慫，把我列在惹不起的名單之中，怕是在我身邊一刻都不想多待。”
“誰讓本座曾經有過那般‘豐功偉績’呢？”羲皇幽幽道，手掌一翻之間，一柄小巧精緻的斧頭自然從虛無中演化而成，上面銘刻“道理”二字，形容兵主是一個再講道理不過的神聖。
“開天闢地，劈殺三千混沌魔神……這些魔神的‘屍骨’結合本命先天不滅靈光，在洪荒這裡‘註冊’，再被我審覈通過，成爲了大部分先天靈寶的根腳來源。”
“所以了。”
“它們躲我都來不及。”
“哪個還敢湊到我身前？”
伏羲嘆息一聲，“我註定沒有多少先天靈寶的緣分，做不成那個有緣人。”
“必將成爲頂尖大羅中，拉低財富平均線的那個男神，負責扯所有人的蛋。”
“索性，我就不去那分寶崖了，跟你聊一下天。”
“啊哈哈……”道祖尷尬的笑笑，“說到底，還是太昊陛下不想用強迫的手段……不然，以陛下的實力，當不成有緣人，還是能當有德者的。”
“當世之中，德行拉滿，舍陛下其誰？”
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
而什麼叫有德者啊？
伏羲身子後仰，拍一拍手中的道理神斧，逐一面試三千大羅。
然後。
誰敢……不對，是誰會不承認，太昊陛下德高望重、品行崇高，爲一切先天神聖之楷模？
他就是最大的有德者！
“你卻是個有眼光的。”羲皇看着道祖，話音裡滿是讚許，而後話鋒一轉，“不過，你眼光出衆至此，爲何不多看看前路？”
“太昊陛下此言何意？”鴻鈞表情肅然。
“我想跟你談一筆交易。”伏羲笑道，神識流轉，信息加密發送。
“這……”
鴻鈞接收後，一時陷入沉默。
“恕我不能直接答應。”
半晌，鴻鈞方纔搖頭，“現在的我，情勢正是大好……我覺得，我能贏，何須此等作爲？”
“哦，道友很自信。”伏羲沉吟，“是無量量劫籌劃好了嗎？”
鴻鈞心頭一跳，面上卻沒有絲毫動容，養氣功夫到位，“無量量劫……太昊陛下真敢說，比貧道猛多了。”
“貧道都不敢有如此狂想……畢竟，天道終歸是要依憑洪荒天地的。”
“無量量劫爆發，縱使不能從根本上摧毀洪荒天地，卻也會徹底的大涅槃，一切歸零，重新開闢……彼時我卻是最尷尬的。”
鴻鈞這麼說，自是有原因。
形象點比喻，天道對於天地，相當於軟件系統之於主機。
一般的量劫，或是系統拉胯、後門太多，又或是垃圾累積太多，需要進行升級清理，對天道影響是有，但沒多大，能接續下去。
可無量量劫？
那就是連主機都拆了，所有的設施全部返本歸元成爲最初始的材料。
縱然有盤古級大能，還留有一整套設計圖——相當於最頂尖的工藝和生產線時刻都在，隨時能把材料重新打造成爲主機，甚至性能上可能還會略有提高。
但在那時，曾經的系統可就慘了。
鴻鈞的實力，硬盤還是能造出來，可以保留原先的數據。
但想回去？
開機的人允許不允許、給不給開放端口，還是一回事呢！
一下子，鴻鈞就會坐蠟。
“無量量劫降臨時，盤古會清算一切，收束一切，再開天地。”鴻鈞一臉真誠，“我就算能發動無量量劫，可那又如何？敵得過盤古嗎？”
“並且，還因爲犯事了，必然會被打入另冊，原本的天道系統不能延續，被盤古針對，我將有可能面臨失我的危險。”
“所以說不管怎樣，我是不會有那般不智之舉的。”
道祖一臉正直。
“哦。”
伏羲老神在在的點頭，“是這樣啊？”
“不過，我向來是一個急人之所急的好神，最喜歡幫人出謀劃策，因此幫道友推衍了一種具有可行性的操作。”
伏羲擺出一副樂於助人的模樣，“大羅倒果爲因，逆轉時空，在平凡生靈的眼中，就已經很不講道理了。”
“而大羅的修業，幾乎看不見盡頭。”
“他們在世人眼中奇詭莫測，但是面對先天五太中的最高成就——太易，也是羨慕不已。”
“無中生有，違背常理。”
“盤古，是太易的圓滿成就，登峰造極！”
“同理，它也必然是能踐踏邏輯的。”
“所以呢。”
伏羲笑眯眯，“如果道友操作得當，發動無量量劫又如何不可呢？”
“只要能保證。”
“最後來修復天地、重闢洪荒的那位盤古是你……看，這不就妥當了嗎？”
砸主機的是我。
生產主機的也是我啊！
“到時候，就算有哪位大羅拿此說事，舉報到了人道那裡，請求詳細調查。”
“道友大可說——”
“堂下何人？竟然狀告本官？！”
伏羲微微仰着頭，“哪怕這官司，打到了盤古委員會那裡，讓古、今、未，所有盤古一致審覈。”
“道友也可以把臉仍到一旁，振振有辭。”
“——發動無量量劫的，是那天道精，跟我盤·鴻鈞·古有一分功德幣的關係嗎？”
伏羲臉上的笑容，此刻前所未有的燦爛。
“做爲一位盤古，跑路上岸是必修的技能。”
“雖然不一定會有用上的那一天，但該點的技能還是要點。”
“鴻鈞，你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嗎？”
伏羲笑問。
鴻鈞無言。
許久後，道祖才幽幽開口，“天地可鑑，貧道沒有那麼的不幹人事，無量量劫……”
“你本來就不是人，拿幹人事說什麼話？”伏羲擺擺手，“大家都很聰明，沒有必要僞裝……真的。”
聽着伏羲的說辭，繃着臉的鴻鈞突然笑了起來，“那太昊陛下在我面前說這些，是想要做什麼呢？威脅我嗎？”
“怎麼會？”伏羲微微搖頭，燦爛的笑容變得古怪起來，“我不會壞了規矩。”
“這一把盤古局，我不會下作到拿這信息做要挾的地步。”
“同樣，也不會主動把這信息跟女媧通氣——當然，要是她自己悟出來了，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我現在跟你說這些呢，只是想問一下你——”
“你，要買一份保險嗎？”
“你賭一把大的，贏自然是大贏，可要是輸了……那也是傾家蕩產哦？”
“我羲皇保險，上門推銷……走過路過，不容錯過。”
伏羲表示，他是誠心來做生意的。
這一刻，鴻鈞的臉色太詭異了。
“你們兄妹……太會玩了。”道祖長嘆一聲，“做妹妹的，曾經使勁折騰房產事業，賺的盆滿鉢滿。”
“到了你這，就跑去做保險了……跟接引那傢伙的信貸擔保，半斤八兩。”
“你怎麼想的？”
鴻鈞想捂臉。
“這還用想？”伏羲嘖嘖有聲，“做保險，當然是衝着賺錢去的嘛！”
“我隨便卜一卦，就知道那客戶有沒有破財之災，有沒有血光之災……”
“然後，推銷給不對口的保險，輕而易舉就能大賺。”
“比如說，給一生平安的，推銷血光保險。”
“給財運旺盛的，推銷破產保險。”
“我現在的這產業，還在蹣跚起步階段……等業務熟練了，人手招夠了，我就正式上市。”
“我想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人購買的……像是血光保險中專門對應盤古出手的。”
鴻鈞聽着，眼神頓時就變了。
這是搶錢啊！
是不是敢不買這個保險的，走夜路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撞進開天闢地的戰場中？
“道友這麼會做生意……那爲什麼推薦給我這破產保險？這似乎與你的心思不符合啊？”鴻鈞小心翼翼詢問，“我要是破產了，你好像會虧很多？”
“你可能大賺，但我永遠不虧。”伏羲悠然道，“你贏了，我白女票你的投保金。”
“你輸了，我金庫大吐血……但是我妹妹盤古，不虧不虧。”
“同樣那個時候，你跟我在同一輛戰車上。”
“該怎麼做……你應是懂的吧？”
伏羲意味深長道。
鴻鈞思忖半晌，最後只能讚歎欽佩，“太昊陛下。”
“洪荒有你，真是撿到鬼……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