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靜靜等着,直到沙沙沙的笑聲消失,清脆的童音再次響起:
“你是來學咒文的嗎?”殿靈問。
“是。”石磯答。
“嗯……嗯……”殿靈想了一會說道:“那好吧!”
話落,簡筆勾勒的大臉消失,石磯精神高度集中。
“沙沙沙……”
來此他腳下。
“開始嘍!”
歡快的童聲從地下傳來。
石磯站在原地沒動,她雙腳在厚厚的黃土上去犁出了深深的軌跡,她沒動,是大地動了,她整個人如一根固定的懸筆,大地如沙盤,懸筆不動,沙盤前後左右移動,大地寫出了一文。
“地!”
這是大地主動書寫,也是她同大地書寫,如同大人握着小孩的手教小孩寫字,一個字是兩人的筆跡,既是大人寫的,也是小孩寫的。
此時比較特殊的是,是小孩在握着大人在寫,石磯就是那個被動書寫的大人。
一文同書。
地層深處傳出渾厚的聲音:“地!”
石磯跟讀:“地。”
書成文,念成咒,咒文合一。
她眼前大地變化,一時,一馬平川,一時,崇山峻嶺,一時,溝壑縱橫,一時,丘陵起伏,一時,冰天雪地,一時,大漠無垠……
她見過的地表形態如走馬燈般在她眼前走過。
地之一文包羅萬象。
石磯明悟。
不知何時,大地與她一起書寫的地之大文扭成了笑臉。
簡筆笑臉一刻不停的變化着表情,臉一會拉長,一會扯扁,眉毛一會變彎,一會變直,很會玩變臉。
“還請殿靈繼續傳授!”
“嗯……嗯……那好吧!”
“沙沙沙……”
石磯疾馳,亦或說大地速移,石磯若指劃沙般在大地上勾畫,她親書的軌跡她自然再清楚不過。
“坤!”
地勢坤的坤。
“坤!”
厚德載物,乾坤相對,乾男坤女,爲女性大文,其蘊意之深不下於地。
……
“請殿靈繼續!”
“嗯……嗯……好吧!”
大地高起,一個大文:“山!”
“山。”
“請殿靈繼續!”
“……好吧!”
大地下沉,一個大文:“壑!”
“壑。”
“請繼續。”
“……好吧!”
大地奔跑,一個大文:“原!”高原的原。
“原。”
“繼續!”
“……哦!”
“坡!”
“坡。”
……
“埋!”
“墓!”
“塟!”
“墳!”
“場!”
“壇!”
“填!”
“垢!”
“址!”
“域!”
“境!”
“坎!”
……
“羿。”
“請繼續!”
笑臉依舊,卻是傻笑。
“還請殿靈繼續!”
石磯再次相請。
“沙沙沙……”
是傻笑。
“你笑什麼?”
“我沒笑!”
代表嘴巴的直線繃直,表示她沒笑。
“好吧,你沒笑,還請殿靈繼續傳授。”
“沒啦!”
童音乾脆。
“沒啦?”
“嗯。”
“沙沙沙……”
傻笑。
“祖巫文呢?”
“沙沙沙……”
還是傻笑。
石磯一陣沉默,她走遍十一殿,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殿靈,消極怠工不說,不請不動不說,這會兒又裝傻充愣準備敷衍了事。
“說吧,如何才肯傳我祖巫文?”石磯沉聲問道。
簡筆大圓臉變癟變皺,成了一個包子。
弱弱的童音期期艾艾道:“人……人……人家……忘……忘了!”
“忘了?!”
石磯被炸了個外焦裡嫩。
簡筆土臉變淺變淡,開溜。
“你去哪裡?”
“人……人……人家去睡覺,去把她們找回來?”
“找回來?”石磯挑眉。
“嗯,人家做夢的時候弄丟了,再睡一覺,就找回來啦!”童音很自信的說道。
“真的?”石磯深表懷疑。
“嗯。”
“多久?”
“啊?”
“我問你睡一覺要多久。”石磯耐着性子問道。
“嗯……嗯……嗯……”童音嗯了半天又在地上划起了橫線:
“沙……”一條。
“沙……”兩條。
“沙……”三條。
“沙……”
劃了好多條後,殿靈數不清,直接糊了一句話:“得看什麼時候叫醒我。”
石磯無言了,這是沒人叫,能一覺睡到天荒地老的傢伙。
“我要一會就叫你呢?”
“人家還沒睡着!”
“明天呢?”
“人家還沒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