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小姐?”胡十九的眼前出現了一張皺的像核桃皮般的臉,惑與鬼頭鬼腦的湊了過來。
胡十九被他嚇了一跳,一個不穩就差點倒栽蔥歪下臺階。
“小心小心。”惑與連忙伸手拉住胡十九。
被他這樣一鬧,那些有關前世的回憶,就如泡沫般吹散在風裡。
“老爺睡着了,我叫了您半天,”惑與也沒想到胡十九看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心虛的解釋:“我叫了您好幾聲……”
“嗯。”胡十九還是有點怔怔的。
就在惑與捏了一把冷汗的時候,只聽得胡十九問道:“沈叔,有什麼事嗎?”
還好,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哦,”惑與指了指腳邊的米袋,“家裡沒米了,我出去買點。煩勞十九小姐幫我看着會兒老爺。”
“好。”胡十九點點頭,站起身:“我去吧。”
“使不得,還是讓惑與去吧!您在家好好歇着。”惑與說着,拿起米袋就準備出門。
最近十九小姐神思恍惚,狐君大人又好些天沒有來過。如此長久下去,可怎麼好呢……
“爹,你醒啦?”惑與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胡十九向着房間打招呼。
“老爺?”惑與放下米袋,忘記告訴小姐,老爺一醒來就要找糖人,自己今早已經將糖人插在了櫃子上的白瓷瓶裡。
“老爺,”屋內很靜,只有沈凌均勻的呼吸聲。
院門“吱呀”一聲,惑與一拍大腿掉頭就向外跑,果不其然,地上的米袋不見了,而胡十九也沒了蹤影……
一顆石子在空中劃出一個短暫的圓弧,胡十九慢吞吞的走在路上,百無聊賴的拎着米袋,又補上一腳,石子咕嚕嚕的被踢到一旁,驚起一隻熟睡的花狗。
胡十九衝花狗不懷好意的吐吐舌頭,也許是花狗知道來者不善,尾巴一耷,竟然背過身不理會胡十九,繼續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陽光晴好,一改數日的陰霾。淡淡的白雲薄的像頑童撕扯的棉絮,隨意拋灑在湛藍色的天空。
胡十九仰着頭,輕輕嘆了口氣,如此美景也難吸引她的注意。只因在不遠處,杏花樓的夥計正在自家酒樓前賣力吆喝,迎來送往。此時,正是酒樓一天當中生意最好的時候。
如果要去最近的米鋪,就一定會路過杏花樓,可要是換個地方,又會誤了惑與做飯的時間。
“來,孩子他爹,吃飯了!”只聽得身旁有人說道。
胡十九轉頭看去,勞累了一上午賣紅薯的攤主,往身上蹭了蹭手中的泥土,露出憨厚的笑容,從同樣穿着樸素的婦人手裡接過一個大鐵碗。用筷子挑了幾下,“真香!”
碗裡的麪條看上去勁道爽滑,伴着一層厚厚的滷子,胡十九的肚子咕嚕一聲,這靈敏的嗅覺,讓她幾乎都能聞到那滷子裡不僅有肉丁,還有茄子,土豆,西紅柿……她忍不住吞了口水。
這就是人間啊,平凡,卻又溫暖的人間。
看看手中空空的米袋,要不,自己趁着這會兒人多,低着頭快點從杏花樓走過去?
可是沒走幾步,她又迅速折回來。不行,不知道韓墨辰是否還在那裡。
想見,卻又不能相見。
自從正月十五,同韓墨辰“初次”相見。胡十九便清楚的意識到,這一世,能夠挽救韓府的時間已進入倒計時。
她不能在自己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的時候,就冒然與韓墨辰相見。
“十九,那個人,也許就在韓府。”耳邊響起在狐山時白凌的囑咐,那個“害死”自己,又滅了韓府滿門的人,或許,就在韓府。
所以,今日她本要去杏花樓“自投羅網”,可是,在糖人攤前,她卻看到了韓墨辰。
那一眼的對視,恍如隔世。她倉皇而逃。
也因爲這樣,她只有萬不得已裝作不認識杏花樓的夥計週二。
如此,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這會兒,自己再“路過”杏花樓,那用巧合都沒法解釋了吧。
想到今早被自己甩掉的夥計,胡十九微微皺起了眉頭……
“什麼?跑了!”杏花樓的後院裡,二掌櫃吳良善一巴掌招呼在週二的頭上。
週二也是懊惱的要死。自己兩次都被一個小姑娘耍的和傻子一樣,要是傳出去,自己還怎麼在杏花樓裡混!
他哭喪着臉,也不敢辯解,更不敢再發下豪言壯語。只是像霜打了的茄子,心中驀然升起了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
此時,杏花樓裡那隻真正的“老虎”,大掌櫃的吳厚德,坐在院子當中,冷眼旁觀吳良善教訓完週二,方纔開口道:“打他有什麼用?”
那小姑娘一見週二就跑,難不成,真是醉翁樓派來的奸細?
“繼續打探。”就算是奸細,醉翁樓能派這麼一個小姑娘獨自前來,或許她真有過人之處。
“另外,明日起,你的月錢先停了,找到那個小姑娘給你加雙倍。”吳厚德一擡手,就像一陣刺骨的寒風,將週二吹得七零八落。
“謝大掌櫃的!”週二看着吳厚德的臉色,壯着膽子問道“那要是找不到呢?”
“呸!”二掌櫃吳良善一口痰吐在週二的腳邊。
“您當我沒說,當我沒說。”週二顧不得髒,忙賠笑後退。
待看到週二的身影消失在後院門外,吳良善又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哥,我就不信了,這麼多人還抓不到那個小姑娘。”
“要不,你給我三天時間,我就是上天入地,也要抓到那小賤人。週二那豬精!我呸!”
“別滿口抓啊抓的,我們是請!”吳厚德不滿用帕子掩住口鼻,“這麼多年了,你這匪性怎麼一點都沒改!”
“嘿嘿,這不夜路走得多了,一時半會兒的還不適應嗎!”吳良善知道吳厚德嫌棄自己粗鄙,立刻改了口說:“大哥,要不,我去把那小姑娘‘請’回來?”
“殺雞焉用牛刀。老二啊,你堂堂杏花樓的二掌櫃可不能在這些瑣事上勞神勞力啊。”吳厚德收起帕子,站起身拍了拍吳良善的肩頭,看似語重心長的說道。
“哥……”吳良善還要說什麼,卻見吳厚德一揮手:“走,看看我這次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