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胡十九拼死都不願穿上那件白狐裘後,慕容燁便讓一直服侍她的少女,爲胡十九換上這襲白色錦袍。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胡十九並沒有抵抗。
她又變成了那個溫順的,安靜的女子。
然而,無論是之前的歇斯底里,還是現在的溫柔和順,都不是慕容燁想要的模樣。
他想要的,只是一個真實的胡十九,只是那個當日站在破廟門外,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擁有着明朗笑容的“死丫頭”。
也因此,慕容燁不顧慕容明媚的警告,將胡十九帶出了那個“農家小院”,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胡十九變成同宮內那些“藥人”一般,只懂得服從,卻早已沒有思想,猶如行屍走肉的怪物。
風獵獵,慕容燁伸手爲胡十九緊了緊衣領,他帶着胡十九登上城牆,遙遙指着遠方明滅的燈火,那裡,似有一面繡着“韓”字的帥旗迎風招展。
“明日,一切都該結束了。”慕容燁凝望着黑暗中的旗幟,即使在夜裡,依然是那麼醒目。
胡十九側着腦袋,看着那面帥旗,慕容燁側身看着她的反應,只見胡十九的眼中充滿了迷茫,接着,她伸手指着那面旗幟。
慕容燁聽到自己的心跳。
“我要那個……”她就像是剛剛學會說話的孩童,口齒幾乎都有些不清,咿咿呀呀的說着。
還好……
慕容燁扶着城牆,方纔那一刻,他真的很怕胡十九會認出那是韓墨辰的帥旗,然而,他卻又有那麼一絲奇怪的念頭,他怕胡十九,真的將所有的,都忘記了……
韓墨辰獨坐帳內,突然間,他擡起頭。向着帳外望去,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覺得胡十九就在這附近,這感覺。如此熟悉,彷彿早在琅京城之時,每每當他有着這樣的感覺,那個狐狸樣的女孩兒一定會笑盈盈的出現在自己周圍。
“十九。”他情不自禁開口喚道。
然而,四周寂寂。只有巡邏侍衛的鎧甲發出整齊劃一的摩擦之聲。
這是錯覺嗎?
韓墨辰放下手中的竹簡。胡十九失蹤數日有餘,派出去的探子直到近日方纔回報,她似乎落入了大燕人的手中。
大燕的人,爲何要劫走胡十九?
韓墨辰起身走出帥營,他來到空地之上,藉着火光,他似乎看得到大燕的城樓之上,有一個身穿白袍之人。
那是誰?
是敵軍的主帥——慕容燁?
不,不會是他。
兩軍交戰,慕容燁不會如此“明目張膽”。
不知爲何。韓墨辰總是覺得那身穿白袍之人,有幾分眼熟。
然而,就在他凝神注視着對方之時,那襲白袍迅速一閃,隱沒在無邊的黑夜之中……
“十九!”慕容燁半跪托住胡十九,就在剛纔那一刻,胡十九突然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聲響般,接着,在慕容燁還未及制止之時。就看到胡十九突然僵硬的,就像是中了某種咒術般的,筆直向後倒下!
“死丫頭!”慕容燁不住呼喚,聲嘶力竭。“你別嚇我!”
次日,當韓家軍蓄勢待發之時,大燕的城樓上,卻突然掛起了免戰牌。
“大將軍!”魏正虎風塵僕僕的衝入帳營,立在韓墨辰面前道,“大燕賊人高懸免戰。末將願帶領精兵前去攻城!”
韓墨辰看着豹頭環眼的魏正虎,他並沒有立刻做出任何決定:“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大將軍!”魏正虎聲如洪鐘。
韓墨辰的雙眸一如深不見底的寒潭,魏正虎正是情緒激昂之時,卻也登時噤聲。
他訥訥道:“屬下……”
韓墨辰揮手道:“退下。”
“是!”魏正虎退後幾步,向韓墨辰施了一禮,便轉身出了帥營。
韓墨辰看似面色平靜無波,然而,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
大燕突然休戰不出,這與昨夜對方城樓上的那個白衣之人有何關係?
這是簡單的拖延戰術,還是另有隱情?
韓墨辰劍眉緊鎖,那個白衣之人似曾相識……
“十九……”大燕的軍營內,有一座別緻的帳篷,那裡,無論吃穿用度,皆與慕容燁所用相似。
而此時,那帳內的軟榻之上,正躺着一名雙眉緊鎖,膚色白皙的女子。她似乎是高燒不退,薄薄的嘴脣緊緊的抿着,倔強的不肯發出一點示弱般的呼聲。
“十九……”女子面前,半跪着一名男子,他戎裝加身,面如冠玉。
他身旁,是兩名黑衣之人,焦急的低聲勸阻道:“少主……”
“滾!”男子猛地轉身,他護着身後的女子,雙目赤紅,聲音嘶啞,“我叫你們滾!”
兩名黑衣人俱是一凜,但仍是壯着膽子站在原地:“女皇陛下有密旨前來……”
女皇……
慕容燁怔了怔,他回首望着榻上的胡十九,低聲道:“說!”
黑衣人未想到他會如此“接旨”,然而,總算從這位少主的口中,沒有再聽到命他們“滾開”的命令。
其中一名瘦點的,忙快速說道:“女王陛下口諭,如若……”
他看着榻上的胡十九,突然欲言又止。
“如若少主還想這位姑娘活命,就將其速速送往‘九苑’。”黑衣人眼見慕容燁攥起拳頭,忙將慕容明媚的旨意迅速複述。
“九苑!”
慕容燁“騰”的站起,九苑,便是之前自己爲胡十九營造的農家小院。
然而,在最初他建造此院之時,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被慕容明媚所知。
慕容燁記得,當時的慕容明媚面上陰晴不定。但是,卻並未多加責難,她只是微笑着,送給自己一株開滿紅花的“犀蓉”,同一個異香撲鼻的盒子……
如今回想這往日之事,慕容燁深深感到自己是那樣天真!
慕容明媚,從一開始,她對於胡十九便是志在意得!
那個傳說中,讓韓墨辰心動,使慕容燁失神,又在琅京城斗酒大會中,識出毒酒,救了陳國安王一命的“沈酒師”,既然好不容易到了她慕容明媚的手心,又怎能不好好招待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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