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廳裡,幾個人坐到一起研究此次黑石鎮劫糧失手的事兒。三路人馬都已經回來了。除了志民這一路一無所獲之外,還搭上了七十幾個兄弟的性命,以及輕重傷員三十餘人,所帶去的兄弟幾乎折損了一半。其他兩路人馬都小有成績;豹子這一路人馬殺死日本*士兵十六七人,滿洲國警察十餘人,繳獲槍支三十二條,在新修建山裡的秘密營地,儲藏糧食有一萬多斤。王德彪這一路人馬,殺死*士兵七八人,警察三四人,繳獲槍支二十一條,儲藏糧食八千餘斤。
“這次失利的原因在我,沒有把計劃設計得周全,把荒木想得簡單了。”孫二寶說。
“唉,也有我的錯誤,可能是最近太順利了,有些託大。根本沒想到日本*會設下圈套,等着咱們去鑽。”志民嘆了一口氣說道。肩膀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好在他肩膀上的槍傷是貫通傷,子彈穿過肩膀的肌肉,沒有傷到骨頭。馬福才說上過紅槍藥後,一兩個月傷口就會癒合,這讓大家都放下心來。尤其是煙兒,當她看到志民受了傷,哭得像淚人一樣,但聽馬福才說沒有性命之憂後,才破涕爲笑。
“日本人一定事先也想到了,我們會去劫黑石鎮運糧車,所以,纔會佈下陷阱。也好在他們把所有兵力都佈置在黑石鎮,沒有想到我們是兵分三路,才能讓咱們另外兩路人馬得手。”孫二寶說。
“我想日本人經過換票的事情,認定了我們的綹子就在黑石鎮這一帶,所以針對黑石鎮運糧佈下重兵。不過,你們說,日本人眼看着就要大獲全勝了,怎麼就忽然退兵了呢?”馬福才說。
“我派人去縣城打聽去了,估計今天就能有消息。”沈長庚說道。
休息了一夜,王德彪,豹子他們幾個人都精神頭十足。唯有志民和孫二寶兩個人幾乎一夜未眠,反反覆覆地琢磨此次失禮的原因,最終,得出一個兩個字的結果:輕敵。他們由於幾次的成功,而低估了荒木正二和谷口明三的智商,他們以血的教訓,爲他們的輕敵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爲此,兩個人都羞愧難當。關於,日本*忽然改變主意而撤退的原因,也是他們現在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聚義廳的氣氛很沉悶,志民藉口肩膀痛,就提前走出了門。不知不覺他下意識地走到了狗棚。四條獵犬可能耐不住寂寞,早早就到山裡撒歡去了,狗棚裡只有黑虎在地上趴着。三個月的時間,黑虎的傷已經大好,一見到志民來了,它跳了起來,把兩隻前爪搭在志民的肩膀上,興奮地“嗚嗚”叫着。
志民擡起左手,愛惜地摩挲着黑虎的腦袋,心中也充滿喜悅之情。黑虎受傷的肋骨處,留下了幾塊傷疤,沒有毛皮的遮掩,光禿禿的像一塊塊疥癬,顯得異常的醒目。
“嗚嗚”黑虎忽然跳下來,轉過身低吼了幾聲。就在志民感覺奇怪的時候,狗棚外有一條狼,進入到他的視線。灰黑色的毛皮,身材修長而勻稱,正是志民和孫二寶見過的那條母狼。它的嘴裡銜着一隻野兔,從遠處跑了過來,當它看到志民的時,放下嘴裡的野兔,轉身就鑽入石砬子的縫隙中。
志民一直聽伙房的人說,黑虎的四個夥伴,總是叼來一些小動物讓黑虎吃,所以,黑虎恢復得很神速。今日看來,每天給黑虎送食物的不是其他的獵犬,而是這隻母狼。
二叔訓獒的過程,志民都是親眼所見。每條獵犬所經歷的過程,都足以讓它們迷失善良的本性,除了對主人的忠誠以外,根本不會顧及到分一杯羹給其他的獵犬。它們是一個團隊的組合,但這個組合,是建立在相互利用基礎上的。由此可見,這隻母狼對黑虎的用情之深。這讓志民感動不已,他想,有空兒一定要告訴山寨的弟兄們,誰也不要傷害這些狼。
“看傻了吧?”
志民聽到煙兒的聲音,扭頭一看,煙兒正用手撩起一縷被風吹亂的頭髮,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怎麼也來了?”
“世間重情的多半是女子。就像它一樣,寧願自己忍飢挨餓,也要給黑虎覓得一份食物。”煙兒自憐自愛地說道。
志民只能一臉苦笑無奈地聽着,他已經跟煙兒說清楚了,他和佟妮兒見面的所有細節,包括佟妮兒說自己有了未婚夫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得清清楚楚。此時,不知道煙兒又想到了什麼?
當天下午,“插千”的兩個兄弟探聽到的消息,讓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就在昨天上午十一時,一羣來路不明的人攻入了額穆縣城的*指揮所,殺死了駐守在指揮所的二十幾名士兵,搶走了一些文件,隨後又攻打縣政府。那個當口,也正是志民他們陷入包圍圈的時候。當荒木正二接到縣城大亂的訊息後,急忙帶人趕回去增援,等他們回到縣城的時候,那夥人已經不知去向。這纔是日本*匆忙撤走的真實原因。
志民聽完後思索了良久,也沒有想出是哪一夥人乾的。不過,以目前的情形來分析,這夥人是有意而爲之。他們分明就是使用了圍魏救趙之計,在危急關頭救下了志民他們一百多條弟兄的性命。那麼,他們這樣做,是出於何種目的呢?
“志民,你說會不會是佟妮兒他們的隊伍呢?”孫二寶說。
“抗日聯軍?”志民想了想,還真有這種可能。不過轉念一想,黑石鎮一帶沒有發現什麼隊伍,他們總不能是從天而降吧?志民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聽說咱們這個地界,有什麼抗日聯軍的部隊嗎?”志民向兩個“插千”的兄弟問道。
“沒聽說過。”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答道。
“不會真的是天兵天將吧?”豹子憨厚地開着玩笑說。坐在他身邊的小菊忍不住直笑,一邊笑一邊用眼睛瞄着豹子。志民想,小菊一定是在煙兒的授意下,不放過任何一種能接觸到豹子的機會。尤其是豹子這次回到山寨,小菊幾乎是形影不離地跟着豹子。也許是豹子被小菊的誠意所打動,又或許是豹子轉了性,兩個人在衆人面前的表現,儼然像是一對未婚夫婦的模樣。
“我倒是想,他們這些人本身就住在縣城裡,就像青幫孫爺他們那樣。不然,哪有那麼快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老於世故的沈長庚說道。
“老沈,你說的還真有道理。假設,他們表面上都是普通的販夫走卒,但實際上他們是一個組織,當這個組織的頭領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拿起刀槍變成了戰士。你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如果真的有這種可能,那麼,這夥人簡直太可怕了。”孫二寶分析得頭頭是道。
“那他們的頭領,豈不是更可怕?”馬福才說。
“人家救了咱們的命,你們還說人家可怕,這是啥邏輯啊?”煙兒說。
“煙兒嫂子,我和老馬的意思是說,這夥人非常不簡單和非常厲害,他們能讓小鬼子感到可怕。”孫二寶連忙解釋着說。
志民聽完孫二寶的話之後,心中隱隱感覺到,這件事情一定跟佟妮兒所說的抗日聯軍有關係。如果真是人家救了自己;還有一衆兄弟的性命,那麼,這個人情可就大了。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山下踏線的(暗哨)傳上來一個消息,說有幾個門清(懂規矩)的人,要上山靠窯(入夥)。
門清的來靠窯?他們是誰,又如何找到山寨的?這讓大家都感覺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