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心中的“關雲長”——張子清

毛澤東心中的“關雲長”

——張子清

天很快就要亮的,黑雲就要散了。

——張子清

張子清(1902~1930),生於湖南益陽,湖南講武學校第二期畢業。1925年,張子清加入中國共產黨,1926年參加北伐戰爭,1927年參加秋收起義。他曾任工農革命軍第一師第一團營長、團長,第一師參謀長兼第一團團長,紅軍第四軍第十一師師長兼第三十一團團長,湘鄂贛紅軍第五參謀長,中共湘贛邊界特委委員等職。1928年4月,張子清在作戰中負傷,久治不愈,於1930年5月在江西永新逝世。

回援井岡山

1965年,毛澤東重上井岡山的時候,飽含深情地回憶起井岡山斗爭時犧牲的同志:盧德銘、王爾琢、何挺穎、張子清……毛澤東曾說,一回到井岡山,腦子裡就浮現出了他們一張張年輕的面孔,都是活生生的。他們都是有堅定信仰、有犧牲精神的好同志,犧牲時都只有二十幾歲呀!毛澤東的思緒又回到了“億萬工農百戰多”的艱苦歲月,他感慨地說:“千百萬革命先烈用鮮血換來了人民江山……井岡山革命精神不能丟啊!”

張子清,就是這千百萬革命先烈中的一位中國工農紅軍著名將領。他,是一位面容清秀的有志青年;他,主動放棄去美國留學的機會,毅然投身革命;他,身爲師長,負有重傷,而把僅有的一點用來消毒的鹽獻給了自己的戰友……

張子清的家鄉在湖南省益陽縣桃江鎮板溪的農村。他的父親曾參加同盟會及湖南新軍,辛亥革命後曾任團長及湖南江道區的司令官。張子清自幼受反帝運動和愛國主義教育的影響。1920年,他在湖南講武堂畢業後,積極參加反對湖南軍閥趙恆惕的鬥爭,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6 年,張子清主動放棄去美國留學的機會,來到廣州,進入毛澤東主辦的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

1927年,毛澤東派張子清到湘北嶽陽去與領導華容一帶農民武裝的何長工聯繫。他尋找何長工無果後,由岳陽回到武漢,被派到國民政府警衛團任連長、三營副營長,後隨警衛團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起義部隊在三灣改編時,他被任命爲工農革命軍第一團第三營營長。

10月,工農革命軍在毛澤東的領導下沿湘贛邊界南下開展遊擊活動,在民衆中擴大政治影響。10月23日黃昏之際,工農革命軍在快要進入遂川大汾鎮時,意外遭到遂川縣靖衛團肖家璧部五百餘人的襲擊。戰鬥打響後,張子清指揮第三營攻奪被敵佔據的制高點,卻被肖匪隔斷,無法與團部取得聯繫,最終與團部失散。當夜,毛澤東只帶領着第一營一個連與團部特務連共兩百多人從大汾退出來,情況十分危險。

11月上旬,工農革命軍兩百多人從茨坪回到茅坪。不久,擾襲茶陵的兩個連也由宛希先帶領回來了,而張子清的第三營卻一直杳無音信。這時候,有人在毛澤東面前說:張子清帶走第三營離開了這麼長時間,有可能投到國民黨那邊去了。那人的理由是張子清是湖南人,又曾在湘軍陸軍第十二區司令部任過上尉副官。毛澤東第一次聽到有的人這樣說,並不在意,只是說了一句“不會吧。”可是沒過幾天,他又聽到了類似的話,而且是一營營長黃子吉等人的議論。團長陳浩也說:“三營早完了,即便沒有被消滅,也會投降敵人。張子清出身豪門,父親又當過湖南江道區少將司令官,能可靠嗎?”

毛澤東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緩緩地說道:“我看張子清絕對不會帶部隊投降敵人的。三國時候的關雲長,也在兵敗後與劉備失去聯繫。曹操爲了收買利用這個智能雙全的大將,又是封官賜爵,又是贈送金銀,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費了多少心機!可是,關雲長一旦得到了劉備的消息,立即騎上赤兔馬,一路上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迢迢,終於回到了兵少將寡的劉備身邊,關雲長的毅然之舉成爲千古美談。張子清是入黨多年的同志,就比不上一個關雲長?我看他決然不會投降敵人的!” 毛澤東說到這裡,停頓了一會兒,又以一種激動起來的語調補充了一句:“我是這樣看的,信不信由你們。”

又過了不到一個月,毛澤東的話得到了驗證。12月下旬,湖南軍閥派出第八軍吳尚一個加強團,並糾集周圍幾個縣的挨戶團向茶陵進攻。宛希先率領一營、游擊隊及赤衛隊在城西山頭上堵擊敵人,正當戰鬥最爲激烈,漸漸力不能支的時候,一支四百多人的援軍突然而至,投入到戰鬥擊敗了敵人。敵人背後受擊,陣腳大亂。宛希先見敵後殺出援兵,命令部隊奮力射擊,敵人終因抵不住兩路夾擊,不得不逃離城外十多裡。

這支援軍就是張子清率領的第三營,在失散的兩個月時間裡,張子清帶領的隊伍到哪裡去了呢?原來在遂川大汾被肖家璧的敵軍隔斷後,部隊沿着山樑向左側撤走,暮夜中又辨不清方向,結果離大汾越來越遠,偏向桂東縣方向。張子清與何挺穎、伍中豪帶領隊伍在桂東農村遊擊了一段時間,進入鵝形地區,與正在崇義上堡進行整訓的南昌起義餘部取得了聯繫,並見到了朱德和陳毅。陳毅告訴張子清,報紙上說湘東茶陵有一支革命軍在活動,張子清估計是井岡山的隊伍,就帶着第三營一路趕過來了。

一天,張子清帶領隊伍來到茶陵縣城附近的一座山上,正原地休息。突然,茶陵方向響起了激烈的槍聲。張子清和何挺穎、伍中豪向茶陵方向觀察一陣後,簡單商量一下,下達了命令:“同志們,向着茶陵方向,跑步前進!”隊伍沿着山道跑步下山。這時的茶陵城頭正是炮火密集,硝煙瀰漫。敵人在火力掩護下猛烈攻城,茶陵城處境十分危機。

張子清通過偵察,得知是一營被敵人圍困,急忙召集戰前會議。他對何挺穎、伍中豪等人說:“敵人有二十多個連的兵力,目前,一營的同志們,處境十分危險。我們營應集中兵力,突然從敵人背後發起攻擊,衝開一條血路,把一營的同志們救出來!”大家都表示贊同。

張子清見意見一致,大聲說:“好!馬上出發!”隨着張子清出擊的命令,隊伍潮水般地衝出樹林……

戰鬥結束後,分別兩個多月的一、三兩個營在茶陵城重逢,宛希先見到張子清,握着他的手激動地說:“我們找得你好苦啊!毛委員說你是關雲長,一定會回來的!”

毛澤東得知這一消息時也非常高興,讚揚張子清在鬥爭如此艱苦而又與上級領導失去聯繫的情況下,率領部隊與敵人周旋兩個多月,保存了一個營的有生力量,是十分重要的貢獻。

抵制叛變

1927年12月下旬,張子清與團長陳浩的部隊會合後,準備離開茶陵,返回井岡山。原本,他們準備東撤,抄近路回寧岡。可城東渡口的浮橋早已被陳浩派人連夜偷偷拆除了,部隊不得不南撤。

陳浩拆除城東浮橋,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秋收起義失利後,他對前途悲觀失望,更不甘忍受革命隊伍內的約束,起了叛變之心。國民黨十三軍軍長方鼎英原來在黃埔軍校時曾是陳浩的老師,此時方鼎英帶兵開往茶陵、安仁一帶。陳浩和副團長韓昌劍、參謀長徐庶、一營營長黃子吉等人經過密謀,派人帶着寫給方鼎英的信去湘南尋找,意欲投靠。爲此,上演了拆除東門浮橋那一幕,迫使部隊南撤。張子清、宛希先、何挺穎等人覺察出了陳浩的異常,他們一面立刻派人報告毛澤東,一面抵制陳浩的叛亂行爲。

陳浩率部到達茶陵南面的湖口圩。在這裡,部隊發生了一場大爭執。陳浩想命令隊伍繼續前進,但張子清等人堅決發對這一決定。面對大家的質問,陳浩說:“根據近一兩個月的武裝鬥爭情況來看,我個人認爲在湖南發展較爲有利。井岡山雖然地勢好,可人口稀少,對壯大隊伍不利。湖南不僅地域廣闊,而且兵源充足,能使隊伍迅速擴大。”徐庶和黃子吉等人紛紛附和。

張子清見陳浩如此心口不一地口若懸河,堅決地說:“不管到哪裡發展,首先要經過前委的同意,茶陵突圍後,本應返回井岡山,可是我們卻南下湘南,究竟是什麼企圖?”宛希先、何挺穎、伍中豪等人也堅決反對陳浩的意見,主張率部隊向東,撤回寧岡,儘快回到毛澤東身邊。

陳浩以團長的身份下達命令,想迫使部隊繼續向南進發。就在情況十分危急的時刻,接到報告的毛澤東趕到了湖口圩。當天晚上,毛澤東在湖口圩主持了連以上幹部會議,揭露了陳浩一夥企圖將部隊拉向湘南叛變投敵的陰謀,並將陳浩、徐庶、黃子吉等人扣押。第二天,毛澤東繼而召開了工農革命軍全體指戰員會議,宣佈將茶陵赤衛隊、游擊隊、糾察隊編爲工農革命軍第一團第二營,由張子清任一團團長,何挺穎爲黨代表。

1928年3月上旬,前敵委員會改組爲師委,何挺穎任書記,毛澤東任工農革命軍第一師師長,張子清擔任師參謀長兼第一團團長。張子清成爲毛澤東深爲器重的軍事助手,協助前委書記指揮了攻打遂川縣城、攻克寧岡縣城的戰鬥等,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張子清有着豐富的軍事知識,具有革命鬥爭的智慧,對問題深思熟慮,並善於整訓部隊。他對待士兵不但從不打罵,而且如同親人。因此,他在部隊中威信很高,幹部、士兵都願意接近他。作爲優秀的軍事指揮員,張子清得到了毛澤東的重視和讚賞。

青山忠骨

1928年3月中旬,井岡山的軍隊調往湘南,張子清率領工農革命軍第一團,隨毛澤東進入桂東、資興,接應向湘贛邊界撤退的湘南農軍。4月,爲了掩護朱德、陳毅率領的南昌起義部隊和湘南暴動

部隊上井岡山,張子清帶領一個營,趕在敵人前面,消滅了酃縣守敵,並在城西接龍橋與湘敵的一個團展開了激戰。戰鬥打響後,張子清身先士卒,沉着應戰。在這次戰鬥最緊要的是時間,他能多堅守一天,多堅守一小時,甚至多堅守一分鐘,對毛澤東和朱德的隊伍會合都有莫大的好處。張子清帶領部隊打退了敵人的十多次衝鋒,並適時組織反擊,堅持戰鬥了兩個晝夜,殺傷敵軍數百,爭得了時間和主動,保住了上井岡山的通道,使朱德、陳毅部隊順利向井岡山轉移。

不幸的是,張子清在指揮戰鬥時,一顆子彈突然打中了他左腳,並深嵌到踝骨裡。張子清忍着劇痛,仍未離開前線,直到戰鬥勝利結束,才讓戰士們用擔架把他擡回了後方醫院。

由於敵人的封鎖,小井後方醫院醫療器械十分簡陋,動手術時連麻藥也沒有。受醫療條件限制,張子清的手術很不理想,醫院主任王雲霖用鉗子尋找了幾次,可是子彈完全鑽進踝骨裡面,沒有露出頭,怎麼也夾不出來。張子清的傷口流了很多血,痛得幾次昏厥過去。他醒過來以後,對王雲霖說:“王主任,再找一次吧。”就這樣,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連續做了兩個小時的手術,可子彈依然沒有被取出來。

毛澤東知道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難過地說:“張子清是我們隊伍中的關雲長!當年關雲長讓人做‘刮骨療毒’的手術,咬得牙關錚錚響。現在張子清切開腳板用鉗子夾彈頭,幾次痛得昏死過去,這不是與關雲長一樣嗎?唉,我們的醫療條件太差,苦了傷病的將士們!”

張子清的傷口開始潰爛,傷情一天天惡化。但他以頑強的毅力,仍帶着重傷堅持鬥爭。

5月4日,在寧岡龍市召開慶祝兩軍勝利會師大會,正式宣佈成立了工農革命軍第四軍(後改稱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朱德任軍長,毛澤東任黨代表,下編十、十一、十二共三個師,朱德兼十師師長,張子清被任命爲第十一師長(因負傷未愈,由毛澤東代理),陳毅任十二師師長。出席建軍大會這天,張子清是躺在擔架上被擡着去的,他穿着整潔的軍裝,依然精神抖擻,神采奕奕。5月20日,湘贛邊區第一次黨的代表會上,張子清被選爲第一屆特委委員與邊區政府軍事部長。在特委書記鄧乾元去中央報告期間,張子清代理邊區特委書記職務。

毛澤東、朱德和陳毅對張子清師長非常關心,多次勸他下山治療。張子清卻謝絕了,他語氣誠摯地說:“我的傷可以派人護送到長沙去治療,還有這麼多受傷的同志,他們又怎麼辦呢?”他一再堅決不肯離開隊伍,而與其他傷病員一起在小井醫院接受治療。此外,張子清面貌清秀,不易扮成農民,腳上又是槍傷,不易混過敵人檢查,因而幾經躊躇,沒能被送到山下治療。

在傷勢不斷惡化的情況下,張子清仍然精神飽滿,熱情幫助其他傷員讀書、學習,做他們的思想工作,還經常以唱歌、吟詩、講故事、說笑話的形式鼓勵大家戰勝傷病,早日恢復健康。當同志們爲他的傷勢擔憂時,自己卻很樂觀地說:“我會活下去的,最多成一個殘廢。腳殘廢了算什麼,照樣幹革命。”他還曾堅定地說“天很快就要亮的,黑雲就要散了。”他這種堅定的信念,頑強的鬥志,深深地鼓舞着大家。

因爲藥品奇缺,住在醫院的幾百名傷病員全靠鹽水消毒。有一天,戰友們又來看望張子清,並將節省下來的一點鹽送給他洗傷口。張子清再三謝絕,但盛情難卻,只好收下。他小心翼翼用油紙把鹽包好,珍藏在牀頭,捨不得用,每天照舊用金銀花水洗傷口。一天,張子清聽說醫院斷了鹽,不少傷員傷口潰爛,傷情惡化,醫護人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於是,他把護士排長叫到身邊,對他說:“我給你一樣東西,但你一定要按我的意見去做。”護士排長點頭後,張子清把藏在牀頭的一個油紙包交給他。護士排長打開一看,是鹽!他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張子清反覆叮囑他:“鹽不多,你一定要把重傷員的傷口洗一遍,有可能的話,再把所有傷病員的傷口洗一遍。”

護士排長雙手捧着鹽,感動得流下熱淚:“師長,您也是重傷員啊!”他知道,張子清住院以來,忍受着難以想象的傷痛折磨,常常日夜不能入睡,但他從不叫一聲苦。現在,當醫院遇到新的困難時,他又把平時捨不得用的鹽獻出來,怎麼能不讓人爲之感動?這件事很快在醫院中傳開了,並傳到了前線,成爲紅軍戰士英勇殺敵的強大動力。

由於槍傷長時間未得到有效的治療,導致傷口感染,病情惡化,1930年5月,年僅28歲的張子清犧牲了,戰友們含淚將他的遺體安葬在永新縣城東的東華嶺上。

如今,在井岡山小井醫院遺址前矗立着的“師長獻鹽”的青銅雕像,依然向人們無聲地訴說着這個感人的故事。

張子清以非凡的軍事才能,緊緊跟隨毛澤東,在險惡的形勢面前,數次挽狂瀾於既倒,爲拯救中國工農紅軍做出了特殊貢獻。張子清像一顆耀眼的流星,生命雖然短暫,可他的光芒卻永不褪色。

“朝聞道,夕死可矣”——楊殷

“現在已是臘月殘冬,春天不是就要來了嗎?”

——楊殷

楊殷,(1882~1929)生於廣東香山(今中山)縣翠亨村。早年加入同盟會,1912年轉爲國民黨黨員。1917年在廣州任孫中山衛隊副官,兼大元帥府參軍處參謀。1922年秋加入中國共產黨,1925年參與領導省港大罷工。1926年11月參與領導廣州起義。1929年8月24日,由於叛徒告密,與彭湃等人在上海被捕,30日,被秘密殺害於龍華上海警備司令部內。中國工農紅軍曾建立彭(湃)楊(殷)軍事政治學校,以志紀念。

從鹽務師爺到共產黨員

楊殷與孫中山同爲廣東香山縣(今中山市)翠亨村人,從楊殷故居往東南,穿過幾條青石巷,走過幾戶人家,就是孫中山先生的故居。1892年下半年,孫中山從檀香山回來,受哥哥的資助建了這座房子。楊殷就是那年8月12日出生的。

孫中山是楊殷兒時的偶像,而同情革命的家庭氛圍,也使反清的信念自幼根植在了他的心中。年少的楊殷經常在學校宣傳反帝反清的思想,校方因感動恐慌而把他開除,1910年楊殷離開家鄉到廣州聖心書院讀書。

1919年初,楊殷經人介紹到廣州西關鹽務嵇查處任師爺。五四運動後,各種社會思潮在廣東廣泛傳播,楊殷在街頭買到了《共產主義ABC》、《共產黨宣言》等書籍,這讓他大開眼界。楊殷最早就是從這些書籍中,開始接觸馬克思主義先進思想,而且也知道了社會主義和蘇聯十月革命。辛亥革命的失敗讓他感到,中國革命靠國民黨難以取得成功,似乎也得走十月革命的路子。

1922年夏天的一箇中午,天降大雨,楊殷的兩位朋友楊章甫和樑復然剛好走到楊殷任職的鹽務稽查處附近,便到他的住處去避雨,進去時見楊殷躺在臥椅上睡着了,一本書從他手中滑落地下,楊章甫撿起來一看,是《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

楊章甫推醒楊殷說:“想不到你這‘帝國主義’的高級師爺也關心起馬克思主義來了,真是怪事!”

楊殷忙說:“這是本好書哇!你們也該看看,真是開卷有益。要救中國,非此不可。明天,我把書送給你們看。”

第二天,三人如約到一家茶樓相聚,楊殷把書送給楊章甫和樑復然,給好友談了自己對中國革命的看法,認爲國民黨無法解決中國問題,只有中國共產黨領導,走十月革命的道路,纔是中國的出路。還說他很想認識廣東的共產黨人,可惜又沒人介紹。

其實楊殷不知道,楊章甫、樑復然正是共產黨早期廣東支部的重要成員,二人找他的目的也正是想邀他入黨。此後兩人向中共廣東支部書記譚平山彙報了楊殷的情況,同年冬天,楊殷由楊章甫、樑復然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因爲楊殷在翠亨老家廣有田產,富甲一方,在鹽務處高級師爺任上也有着豐厚的薪水,所以黨內同志開玩笑稱“把‘玉麒麟盧俊義’吸引進了革命隊伍。”

楊殷入黨不久後就職掉了鹽務處師爺的職位,一心投入到黨的工作中。那時中國共產黨成立不久,經費缺乏。楊殷把家鄉的大量田產賣掉,捐給黨組織做活動經費,連已故妻子陪嫁的首飾也全都賣了出去。楊殷幹革命,把親戚朋友都動員起來,有的借錢,有的幫着照顧子女。孩子們分散寄養在不同的親戚家,從小吃“百家飯”長大。他的女兒楊愛蘭後來回憶說,那時常常思念父親,卻很難盼到父親回來看他們一次。

在楊愛蘭小的時候,有一天,她和弟弟被接到藥廠老闆陳伯伯家裡吃飯。陳伯伯問他們:“你們想不想爸爸?”兩個孩子爭着說“想啊!爸爸都已經好久沒回來了!”孩子們不知道,此時,就在陳家的閣樓上,有一個人正在默默地看着他們姐弟倆用餐,這個人就是他們的父親楊殷。然而,出於安全考慮,直到小姐弟倆離開陳家,楊殷一直沒有下來和兩個孩子見面。

有許多人不能理解,楊殷爲了革命,把大量家財散盡,骨肉難以團聚,這是何苦呢?而在楊殷心中,爲了救國救民,犧牲個人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建立中共廣東特工機構

1922年底,受黨組織派遣,楊殷赴蘇聯學習。1923年夏天從蘇聯回國到廣東後,受黨指派從事工人運動,並根據國共合作的需要任國民黨廣州市第四區分部執委兼秘書。

1925年5月,英帝國主義在上海製造了駭人聽聞的“五卅慘案”。中共

兩廣區委派鄧中夏、楊殷等人組成“黨團”,到香港、廣州租界沙面,發動工人罷工,支援上海人民反帝愛國運動。6月19日,省港大罷工爆發,21日,沙面工人也舉行了大罷工,兩支罷工洪流匯合,共有25萬人。楊殷和鄧中夏、黃平、楊匏安、蘇兆徵等領導的省港大罷工,在全國人民的聲援和支持下,堅持到1926年10月才結束,歷時一年零四個月,是世界工人運動史上時間最長的一次大罷工。這次工人運動沉重地打擊了帝國主義,對鞏固廣東革命根據地和準備北伐戰爭,起了巨大作用。楊殷作爲省港大罷工的策劃者和領導者之一,做出了重要貢獻。

楊殷在組織領導工人運動作正面鬥爭的同時,還建立中共廣東特工機構,爲革命鬥爭獲取重要情報。

1925年8月20日早上,國民黨左派領袖廖仲愷在驅車前往國民黨中央黨部時,不幸在門前遭歹徒行刺。面對敵人的瘋狂反革命活動,中共廣東區委迅速加強特工工作。楊殷利用任廣州市公安局顧問的優勢,從海員中挑選一批中共黨員,安插到國民黨政府機關,做蒐集情報和保護左派人士工作。並從省港罷工工人中挑選了一批精幹人員,在省港澳各地建立了情報站。後來,楊殷還在廣州市文德路開設榮廬俱樂部,專門接待高級黨政幹部和知識界人士,從中搜集情報。

楊殷非常善於發現和培養特工人才,他把香港女工李少棠培養爲出色的情報員和交通員。木匠出身的鄭全,也是楊殷培養的一個情報員,他在省港大罷工和廣州起義中協助楊殷掌握鬥爭動態,後又打入廣州衛戍司令部諜報科,爲黨收集情報,做出了突出貢獻。

爲了傳遞情報,楊殷還經常派年僅十一二歲的女兒楊愛蘭來往於港澳之間。那段時間,每到週末,楊愛蘭都要拿着上學用的藤箱往返於廣東、香港和澳門之間,而每次的目的地都不一樣。她按照父親囑咐的,跟着前面的一位叔叔,但不要跟得太緊,叔叔坐船坐車,她也跟着坐船坐車。有幾次,到了指定的地方,都會有叔叔來拿楊愛蘭的藤箱,並問她:“阿蘭,看看你的成績怎麼樣?”而回到廣州,又會有叔叔來翻她的作業本。有時他們會拿着本子在火邊烤。年幼的楊愛蘭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長大以後才知道,那時正是白色恐怖時期,父親覺得一個小姑娘不會被敵人注意,就讓她充當了革命的小交通員。情報就藏在她的作業本里,是用牛奶或特殊的墨水寫成的。

楊殷從事特工工作機警應變,經驗豐富,多次在敵人的眼下脫離險境。大家非常關心楊殷的安全,特地爲他做了一個夾層箱,便於攜帶秘密文件和防衛武器。這個夾層箱子,現在就陳列在中國革命博物館。身處險境的特工人員爲革命的洪流推波助瀾,做出很多貢獻。

1927年“八七”會議後,中共中央決定由周恩來等領導南方局。在周恩來等未到之前,由張太雷、楊殷、黃平組織臨時南方局,負責準備並指導暴動及一切政治軍事事宜。10月15日,南方局和廣東省委在香港召開聯席會議,決定由張太雷負責全面工作併兼廣東省委書記,楊殷負責臨時南方局的軍事和肅反兩個委員會的領導工作,併兼任廣東省委委員,負責工委工作。他主持建立了肅反委員會,成立了消息局(類似現在的情報局)和手槍隊(又名紅色恐怖隊)等組織機構,專門負責蒐集情報,追捕反革命,維護社會治安。這些機構也都是早期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各種形式的公安保衛機關的雛形,楊殷也就成爲中共情報和交通工作的重要負責人。

廣州起義的重要成員

1927年8月1日,南昌起義爆發。“八七”會議後,中共中央和廣東省委決定在廣州舉行武裝起義,建立中國臨時革命政府,將中共中央遷往廣州。根據中央決定,兩廣區委改組爲廣東省委,楊殷任省委委員兼省革命軍事委員會主任、省肅清反革命委員會主席。

楊殷化裝成商人,奔波於廣州、香港和澳門地區,把大革命失敗後逃散的黨員和工人骨幹召集起來,組成三千餘人的工人赤衛隊,親任總教練進行訓練,爲起義準備力量。

起義需要大批經費,楊殷把自己廣州和香港的幾處房產賣掉,又回家鄉動員弟弟把家裡的五十畝良田賣了,後來還向堂兄借了數萬元港幣,全部作爲廣州起義和安置起義後赴港人員的費用。

1927年12月11日凌晨3時,在廣州北部的教導團員把營內的反動長官消滅以後,由楊殷與張太雷、葉挺、惲代英等起義領導人帶領教導團舉行起義宣誓,打響了廣州起義的第一槍。楊殷率敢死隊攻下廣州市公安局,起義總指揮部隨即遷到這裡,隨即召開了廣州蘇維埃成立的工農兵代表大會,發表了《蘇維埃政府宣言》,頒佈了政府政綱,通過了政府組成人員名單:張太雷任政府代主席,葉挺任總司令,楊殷任人民肅清反革命委員會主席。

到第二天中午,兵工廠、電話局、電報局、財政廳等市各機關和西關七、九、十區全部佔領。張發奎、陳公博、黃琪祥等國民黨大員驚惶失措,狼狽萬分。駐在沙面的外國列強爭先恐後逃亡香港。

楊殷下令各路起義軍立即組織搜捕小組,肅清反革命,把沾滿共產黨員和工農革命分子鮮血的國民黨反動頭子沈藻修等,押到街上,宣判死刑並沒收他的財產。

12月13日中午,楊殷出席了廣州工農兵擁護蘇維埃政權羣衆大會。會後,張太雷乘車赴觀音山戰場,途經惠愛路、大北直街交叉口時,遭到市內國民黨殘部襲擊壯烈犧牲。楊殷繼任廣州蘇維埃政權代理主席,指揮調度全盤工作。

短暫的勝利後,國民黨便出動了大量軍隊。儘管當時廣州幾乎全城動員,人力車伕、菜販、酒樓工人都加入殺敵的行列,但由於國民黨軍隊數量實在太多,再加上軍艦大炮攻擊,起義軍被迫撤出廣州。楊殷等人指揮工人赤衛隊,掩護工農紅軍正、副指揮葉挺、葉劍英率隊撤向海陸豐。楊殷在最後撤離市公安局往西關途中被敵人發現,一位叫譚燦新的赤衛隊隊長爲了掩護楊殷,掄着大刀與敵肉搏,最後壯烈犧牲。楊殷被“陳李濟”藥廠的工人拉進了分店,僞裝成工人,才擺脫了敵人的追捕。後來又在藥廠老闆的幫助下化裝成生病的老人,被親戚攙扶着轉移到香港。不久又輾轉來到海陸豐,與彭湃一起展開粵東區游擊戰和土地革命運動。

廣州起義失敗後,楊殷和其他起義領導人一樣,都錯誤地受到批判和黨紀處分。楊殷沒有爲自己申辯,仍然全力以赴地處置起義的善後工作,積極接待安置到港的同志。那時,許多同志流落港澳,生活無着,遇難家屬急待撫卹。楊殷到處籌集經費,同時又耐心教育大家要堅定革命必勝的信心,指出“起義是失敗了,但血是不會白流的,現在已是臘月殘冬,春天不是就要來了嗎?”不久,中共中央糾正了“左”的懲辦主義錯誤。4月13日,廣東省委舉行擴大會議,楊殷當選省委委員。

用生命捍衛信仰

1928年6月18日,中共六大在莫斯科召開,楊殷被選爲中共中央委員、政治局候補委員。六大以後,他在黨的中央機關工作,任中央軍事部長兼中共江蘇省委軍事部部長,負責組織秘密軍事武裝。

曾在彭湃屬下任團長的白鑫偕妻子到了上海,在中共中央軍事部任秘書。不久,彭湃奉命到上海出任中央農委書記兼江蘇省軍委書記。時任中央軍事部長的楊殷,決定讓白鑫當彭湃的秘書,白鑫的住處成了黨的一個重要聯絡點。但白鑫被白色恐怖嚇破了膽,對革命前途喪失信心,敵人以一輛小車和五萬大洋將他收買了過去。

1929年8月24日上午,白鑫接到彭湃的指示:下午三時在白鑫的家中召開軍委會議。白鑫估計周恩來、楊殷、彭湃定會出席會議,於是和他的妻子做好會前準備後,說胃病發作,要出去看病。

當天下午四時,楊殷、彭湃等人正聚集在滬西新聞路經遠裡12號白鑫家的二樓開會。突然,一聲警笛劃破午後的寧靜,幾輛紅皮鋼甲車迅速開到白鑫夫婦的住宅後四面包圍。從四中衝下多名法租界的巡捕和上海公安局的中國密探。原來,白鑫藉口去看病,其實是外出向國民黨上海公安部門告密。

楊殷、彭湃等五位中共早期重要領導人均於當天被捕,秘密關押於新閘捕房。當晚即展開審訊。審訊者問楊殷:“你是老同盟會員,曾跟國父(孫中山)推翻清朝,又刺傷鄭汝成於後,義薄雲天,名震天下,是一個對國家有貢獻的人。只要你現在回心轉意,重歸國民黨隊伍,蔣先生是不會虧待你的,可以安排一個高級官職給你,讓你享盡榮華富貴。”

楊殷冷笑一聲:“你們背叛中山先生三民主義於前,屠殺工農羣衆於後,是一羣禍國殃民、雙手沾滿革命羣衆鮮血的敗類。我楊殷錚錚男兒,豈肯與敗類爲伍?要我投降萬萬不能!”

反動派見楊殷不肯屈服,立即翻臉起了殺心。8月30日,蔣介石親自下令秘密槍殺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貞四位革命者。楊殷臨刑時一如往日鎮靜自若,笑着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慷慨地向士兵及獄中的羣衆說了最後贈言,唱着國際歌,高呼口號,年僅37歲的楊殷英勇就義,一些士兵和看守員都爲他流下了熱淚。

楊殷等四烈士犧牲後,周恩來萬分悲痛,教育大家要繼承烈士遺志,堅持革命,並在不久後懲處叛徒白鑫。

彭湃、楊殷等烈士犧牲後,紅軍建立了彭楊軍政學校,以烈士的革命精神培養黨和紅軍的幹部。中央蘇區設了楊殷縣,以志對烈士的紀念。烈士的共產主義精神培育着一代一代的革命者不斷成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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