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法袍,手中的權杖高高揚起,一雙眼瞳散發着嗜血的幽光。只是一道虛影,卻令周圍數千丈內的溫度急速下降。
空間詭異的粘滯起來,天尊的破碎血肉,像蟲子一般蠕動,慢慢的被虛影給侵吞。那種感覺,就好像眼前這巫師正在貪食人肉一般。
寧淵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龍老一陣頭皮發麻。兩人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卻未曾見過如此怪異的景象。
巫族天尊剛剛那副架勢,寧淵一度以爲對方想要自爆,企圖與他同歸於盡。但是當他的血肉真的爆裂,卻沒有釋放出任何爆炸性的毀滅性的能量,反而像是血肉與靈魂同時分解了一般,怪異非比尋常。
寧淵看着慢慢蠶食天尊血肉的虛影,心中凜然下,揮手就是一道劍氣。劍氣如虹,所過之處空間都盡皆破壞,但落到那虛影周圍時,卻徑直穿透了過去,沒有能阻止它奇異的吞噬過程。
見此情景,寧淵心中大爲忌憚,接連又施展了多種神通術法,但很遺憾的,沒有一種攻擊能夠對那道虛幻的影子造成實質的創傷。
“那似乎是一種特殊的獻祭儀式,不可逆不可破壞。”龍老在旁猶豫的道。
“獻祭?”寧淵轉頭看向龍老,眼裡有詢問的光芒。
“許多大族中,歷代都會留下一些特殊的祭祀儀式,我海族中就有。剛剛那傢伙自殺前不是說了些話,看起來像是在獻祭。也只有獻祭這等特殊的巫術,纔會連你的神通都無法中斷。”龍老簡單的解釋道,對這一方面的知識,他其實也不太瞭解,畢竟這是非常冷門偏僻不爲人知的儀式。
“這種儀式有什麼用?”寧淵目露思忖,聯繫剛剛巫族天尊死前的話,還有這虛影吞食血肉的行徑,令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各族的儀式都有着不同的寓意,後人進行祭祀,一般是爲悼念先祖,企圖借先祖的力量做些什麼。而獻祭儀式,則是有些不同,在許多族羣眼中,這是十分邪惡的一種秘術。”
“獻祭儀式一般會向先祖或者神祗貢獻生命,太古乃至遠古有不少種族有圖騰信仰,那時的人們,會抓住異族人,將其作爲祭品獻給圖騰神祗。”
“可那傢伙是貢獻了自己。”寧淵眉頭緊皺。
“這就更邪惡了,令人有些不安。”龍老嘴角露出一陣苦笑,“恐怕這是一種很強力的巫術,它的用途說不清楚,興許是以死來詛咒我們也說不一定。”
對於龍老的顧慮寧淵倒不這麼想,他曾受到過厄難鳥厄難之光的詛咒,知道身中詛咒的感覺。那巫族天尊死前的獻祭明顯不是爲了報復他們,更像是一種自我犧牲。
龍老並非萬族聯盟之人,不清楚巫族復活祖巫的大計,故才做出那樣的猜測。而寧淵不同,聯繫到復活祖巫的計劃,他大致明白了那天尊獻祭自己的用意。
“如果獻祭的方式也能使祖巫復活,那麼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必須儘快阻止巫族才行。”寧淵想到後果,大爲忌憚,雙眸不自禁的看向剩下的唯一還活着的巫族大能。
巫刑在他先前的攻擊下已經身受重傷,幾乎沒有多少動彈之力了。巫族天尊自殺,寧淵眼下唯一找到巫域的機會,就落在了巫刑身上。
大紅法袍的巫師虛影將所有的血肉吞噬殆盡,身影無形中凝實了幾分。隨後,它慢慢潰散,漸漸的消失在空中,周圍的溫度恢復正常,好像之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寧淵
飛下長空,落在了巫刑身前三丈外。一手虛空攝出,巫刑滿身是傷的身子便被他吊了起來,狼狽不堪,劇烈的咳嗽着。
“巫域在哪?”寧淵眸光發寒,無形的引力圍繞着巫刑,使得他本就重傷的身軀一緊,痛苦的哀嚎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巫刑變得有些歇斯底里,忍受着巨痛折磨的他竟發出一連竄笑聲。
龍老落在了寧淵身後,看着寧淵審問巫刑,沉默不語。
“你笑什麼?”寧淵冷漠的道。
“我笑你不過是白費一場!”巫刑嘴角露出嘲諷,眼裡涌現死志。
“不管你用軟還是用硬,都不可能從我們口中套出巫域所在的。實話和你說吧,就是我們,現在也無法確定巫域的具體位置。我巫族上下爲了祖巫能夠復活,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我們的狂熱,你是不可能理解的!”巫刑吐出一口血唾沫,想要噁心寧淵,但寧淵用引力束縛住了他,噴人不成,反倒濺了自己一臉口水,顯得更加狼狽。
“你們那瘋狂的念頭我沒興趣理解,我只知道我是絕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你身爲巫族長老,若連你也不知道巫域在哪,還有誰能知道?”寧淵道。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過不了多久,你自然會知道一切的答案。只是那時候,嘿嘿,恐怕你們都將承受我先祖的怒火!”巫刑猙獰的道。
“你們到底在計劃什麼?在海外收集藥草應該只是其中一步吧?”寧淵目光凜然的道。
“你阻止不了的,就算我們得不到藥草也沒關係。人是無法改變註定發生的事情的,我巫族的預言,必將成真,先祖將帶着血與火迴歸!”巫刑怒吼起來,那副樣子,癲狂到了極點,儼然是一個狂熱分子。
寧淵重重的冷哼一聲,加持在巫刑身上的壓力陡增。
“咔嚓咔擦——”一時間,巫刑身上不知道又有多少骨頭碎裂,令他無法抑制的哀嚎起來。
“說或不說!別和我扯一些有的沒的,給我我想聽的情報,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否則,今天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折磨你!”寧淵冷聲道,話音落下,巫刑的身體,從手指骨開始,在恐怖的引力下,寸寸斷裂,那等痛楚,絕非一般人能夠忍受。
“當新的紀元……更迭,黑暗……重新降臨大地,喪鐘……將敲響,於動亂的……時代裡,指引祖巫迴歸的道路!”
巫刑忍受着巨大的折磨,口中近乎機械般的唸叨出了預言。唸完這句,他嘴角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與此同時,他那殘破不堪的身軀,也是猛地膨脹,血從毛細孔裡滲了出來。
寧淵臉色變得難看,又一個!
龍老震驚的望着巫刑,特別是他臉上那解脫的笑容,心裡一陣毛骨悚然。他這一輩子見過不少極端之人,但修煉到尊境,還能夠對一件事情如此狂熱的,巫族的大能當爲魁首。
一個虛無縹緲的祖先,竟讓兩位大能近乎瘋狂地獻祭出自身的靈魂和肉體,能夠留下這麼一羣后代的人,必然極端的可怕!
那大紅法袍的巫師虛影又出現了,他繼續吞食着巫刑的血肉,堂而皇之,卻無人能夠阻止。
寧淵心情一時糟糕到了極點,好不容易找到了兩位巫族大能,以爲尋出巫族不過是時間問題。卻不想巫族的人骨頭都硬到了這個地步,執念偏激的令人髮指。
本來剛剛掌握的線索,就這麼一下子中斷,一切都得從頭再來,別提寧淵心
裡有多憋屈了。
特別是巫刑死前的話,令寧淵惴惴不安。雖然不知道巫族究竟想做什麼,但他們似乎對復活祖巫很有信心,認爲這是必然的事情。
祖巫復活將是一個天大的災難,他可不會是被封印百萬年,虛弱無比的不死神族祖王們。恐怕他一回歸,就是合道之境。太古時代諸古聯手才解決的他,若是在這個時代復活過來,將會給這個時代的人們帶來何等的災難,沒有人可以想象。
“龍道友,今天的事你都親眼看到了。關於巫族的事情,有一些隱秘需要你知道。”寧淵嘆了口氣,轉過頭來,嚴肅的看向龍老。
“請道友直言。”龍老略帶侷促的道,此時與寧淵說話,感覺和之前在琥珀閣時截然不同。那時的他只是一個實力不錯的劍修,但屬於後輩,而眼下,他卻是不敢有半點小瞧,甚至心裡不知不覺的尊敬起他。
“巫族爲何背叛萬族聯盟,他們剛剛死前所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龍道友可有頭緒?”寧淵在內心組織了下語言,然後道。
“一知半解,模棱兩可。”龍老遲疑的道,從他們剛剛那些話裡,他聽懂了一些事,但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卻還是不甚清楚。
不過儘管不清楚,他卻能意識到寧淵要和他說的事情的嚴重性。只要想想兩名巫族大能那偏激的死法,以及那邪惡的獻祭,他就明白這其中蘊含着天大的陰謀。
“巫族做這一切的根源,都是爲了復活他們的先祖祖巫。不知龍道友是否聽說過祖巫,他是……”寧淵侃侃而談,將一切的來龍去脈向龍老細細交代。
他之所以如此,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通過龍老,讓海族意識到巫族是多大的威脅。
不管巫域此刻究竟在哪,巫族的戰場已經轉移到海外,這一點基本是可以確定的。海外是海族人的地盤,聯盟在這裡的力量十分有限。他們想要找出巫族,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海族與他們合作。
海族向來排外,多次拒絕加入萬族聯盟,想讓他們答應合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寧淵不確定自己的話能否說動龍老,進而讓他反饋給海族聖宮,但眼下巫族線索全斷,他想要儘快找到巫族人,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海族身上了。
龍老聽着寧淵口中所說之話,越聽心裡越是驚訝。祖巫之大名老實說他從未聽過,畢竟他海族常年隱居海底,極少與萬族打交道,而祖巫縱橫的時代,又是在百萬年以前。
但如果這袁若谷所說爲真,祖巫真的是那等可怕的存在,那麼龍老很清楚,即便是他海族,也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更重要的,巫族已經向他出了手,爲了復活祖巫,天知道接下去他們還會在海外搞出什麼亂子。巫族儼然成爲了一個禍患,若不解決,到時首先倒黴的,說不定就是他海族!
“袁道友的話老夫明白了,老夫會就此事稟告聖宮,希望能引起聖宮的重視。不過聖宮中派系複雜,老夫人言微輕,說的話未必能夠奏效。”龍老靜靜的聽完寧淵的話,然後回答道。“龍道友肯進言就夠了,貴族若還有不明白之事,歡迎到時再詢問袁某。袁某衷心希望,貴族在此事上能夠與聯盟進行合作。”寧淵誠懇的道。“此等互利之事,老夫本就該竭力成全,何況袁道友還對我有恩,道友儘管放心就是。”龍老許諾道,心裡打定主意要促成此事。一羣隨時準備好了獻祭自身的瘋子,若不解決,對他海族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