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寧淵他們所坐的這一席都是森林族的高層,白櫻和青霖都沒資格入座,在旁邊不遠處坐下。
“讓我們歡迎遠道而來的尊貴賓客。”仍然是一身白色長裙的綠先知舉起手中酒杯,敬向寧淵二人,顯得熱情好客。
諸多長老見她如此,紛紛跟着舉杯,寧淵兩人也沒有託大,笑着與衆人對飲。
舉杯時每個長老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區別的,像藍加長老,臉上的笑容自然真誠,而白天見到的白鬱長老,笑容則顯得有些僵硬生疏。至於其他長老,或者面無表情,或者索性就臭着一張臉,各種神態不一而足。
寧淵猜測着下午會議的結果恐怕令很多長老心情極差,以至於此刻在綠先知面前臉色都無法控制自如。這也不怪他們,換做任何人安居樂業得好好的,突然被告知世界就要毀滅,需要他們盡一份心力,恐怕反應也與這些長老差不了多少。
寧淵暗暗嘆氣,一個森林族就如此,遑論其他種族?萬族聯盟的道路可謂任重而道遠,而時間卻已經漸漸不夠了。他只能寄希望於綠先知的權威夠重,而藍加長老也能多向這些不諳世事的長老灌輸危機感。否則到時人族滅亡了,這世外桃源的巨樹之森也就離得不遠了。
“寧道友,你的來意我們大致都瞭解了,也知道你所說並非虛言,只是不死神族我等都從未見過,可否向我們進一步解釋清楚?”宴會吃到一半的時候,一個性子急的長老忍不住開口了。哪怕是綠先知就坐在旁邊,他若不搞清楚不死神族到底威脅有多大,他實在無法靜下心來參加這什麼宴會。
寧淵不緩不急的放下筷子,擡頭看向說話的長老。森林族的佳餚都很美味,雖然沒有肉類,只有蔬菜和水果,但烹飪的技術一流,令他食指大動。他本來以爲這羣長老至少會等到他吃完飯纔來發問,不曾想才一半就開口,倒也不生氣,平靜的道。
“關於不死神族和萬族聯盟的事情寧某理應向諸位詳細解釋清楚,這樣可好,我等換個地方,我給諸位看樣東西?”
宴席上的長老們頓時互相交流了一下,都有意動之色。下午剛剛從綠先知口中知道那麼重要的事情,老實說他們實在沒有人有胃口在這個節骨眼上安靜吃飯,就是藍加長老都不例外。
諸位長老紛紛看向綠先知,若沒有綠先知同意,他們也不敢貿然離席。
“男人就是這樣性急和沒情趣的生物,要去的話就去吧。師師,我們兩個單獨吃飯可好?”綠先知先是不滿的掃了諸多長老一眼,然後笑着詢問張師師。
“當然好。”張師師淺淺的笑道。寧淵去辦正事,身爲他的妻子,她很清楚在什麼樣的場合該說什麼話。
得到綠先知許可,諸多長老頓時如釋重負,和寧淵一起起身,很快離開了宴席。
“小心點。”寧淵臨走前,張師師叮囑道。雖然說這些看着心機不深的長老應該不會做些什麼偏激的事,但是畢竟他們人多勢衆,她不希望寧淵有陷入險境的可
能。
寧淵道了一聲好,很快離席,消失在了張師師的視線中。
看着寧淵遠去的背影,張師師輕嘆了一口氣。
“師師妹妹爲何嘆氣呢?我虛長你幾歲,稱呼你一聲妹妹應該不會生氣吧?”綠先知坐到了張師師身邊,親切的道。
雖然很清楚綠先知的“虛長几歲”遠不是幾歲那麼簡單,但張師師還是搖了搖頭。“姐姐客氣了。”
“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綠先知好奇的問道。
“姐姐可是先知,難道猜不出我的想法嗎?”張師師難得的戲言道。她平時待人向來較爲冷淡,但或許是綠先知的那一聲妹妹,也或許是嫁爲人妻後心性有了改變,比以前能言善語了不少。
“先知並不是就什麼都知道的。”綠先知搖了搖頭,“至少我剛剛就看不出你爲何嘆氣,我感覺得出來,那寧淵對你很好,你不該嘆氣纔是。”
“我只是心疼他。”張師師低下頭,臉色有些緋紅,聲音微弱。
綠先知頓時恍然大悟,半晌輕笑。“嫁給那樣的男人,應該很累吧?特別是身處亂世,恐怕要終日提心吊膽。”
張師師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綠先知見張師師不欲多言,也就沒繼續追問這個話題,而是向她介紹起桌子上的菜餚,並且主動夾給她吃。
傾城傾國的張師師,風華絕代的綠先知,兩個世間一等一的女子坐於一桌,頓時吸引了無數森林族男子的目光。只是在那些目光中只有敬畏和欣賞,面對兩個優秀得過分的女人,沒人有勇氣生起褻瀆之心。
張師師剛吃完綠先知夾來的一顆櫻桃,臉色突然有些不好看,起身離去。
綠先知若有所思的起身,尾隨張師師而去,最後在偏僻的角落看見她一臉乾嘔狀。
乾嘔了許久,似乎是覺得好多了,張師師低頭摸了摸肚子,眼神變得出奇的溫柔。
“你有喜了?”綠先知來到張師師身後,有些驚訝的道。
張師師轉頭看到綠先知,臉上頓時稍稍尷尬,輕嗯了一聲。“我也是剛剛纔知道。”
“不高興?”看着張師師說不上愉悅的神色,綠先知斟酌道。她雖然活了一大把年紀,卻連戀愛都沒談過,更別說是有喜這等人生大事了,所以也不清楚有喜的女人此刻應該是怎樣的心情。
“出生在亂世,不是一件好事。”張師師絕美的臉龐上露出苦笑。“他的父親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他的出生,只會拖累他。”
綠先知盯着張師師沉默不語,許久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耳朵湊近了她的腹部,傾聽着胎兒的胎息。
“也許你說的沒錯,在不死神族出世的關頭,一個孩子誕生是十分可悲的事情。但是你身爲母親,感受到了嗎?那種生命在跳動的感覺。”綠先知輕柔的道。
“我是一個祭祀,自幼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傾聽一棵樹的心聲。而一棵樹的心聲是什麼呢?就是他們的生命力。或許說了
你會不相信,雖然你胎兒的生命波動遠不能和黃金聖樹相比,但傳遞出來的意念卻是驚人的相似。生命,本身就是世間最偉大的存在。”
“拖累不拖累什麼的只是你的想法,我敢打賭,那寧淵知道你有喜了,會比誰都要來得高興。”綠先知站起身來,手溫柔的幫張師師整理好被晚風吹散的青絲。
“真的會嗎?”張師師嘆息道。
“會的。”綠先知點頭。感受到一個生命的即將誕生,讓她心裡最柔軟的角落被觸動到了。
“日後我們會經歷許多危險,先不說不死神族,此次離開森林族後,我便要陪他前往危險的神佛葬地。我真的擔心……”張師師眼眶突然有些發紅,或許是不敢第一時間告訴寧淵這個消息,此時只能向綠先知傾訴,以至於她有些真情流露。
“你現在的情況確實不適合跟在他身邊冒險,孩子的平安纔是最重要的。”綠先知沉吟道,“如果你願意,可以先留在巨樹之森,在黃金聖樹旁誕生,對孩子會有很大好處。而且相比外界,巨樹之森要安全得多,即便不死神族出世了,因爲這裡遠離十二處禁地,也要比其他地方來得安全。”
張師師搖了搖頭,輕咬紅脣。“他曾經離開過我兩次,第一次過了六年,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終日擔憂;而第二次整整百年,我更是以爲他已經死了痛不欲生。此刻的我只想陪着他,不想再經歷生離死別的痛苦。”
綠先知看着張師師堅定的神情,搖了搖頭。“你確定這是他想要的?”
張師師沉默不語。
當寧淵與森林族的諸多長老分別時,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都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給他們看了鏡像水晶,如同在寒宵宮和崑崙淨土一般,讓他們深深的體會了一次不死神族的可怕。
唯有親眼見到,人才會斷絕一絲僥倖,開始以務實的態度做事。這就是寧淵想要的效果,森林族長老們臉色越沉重,他們對於聯盟之事的牴觸心理就會越少。而那樣一來,日後形成的萬族聯盟也會更加鐵板一塊。
在與他們的交談上,寧淵可謂苦口婆心,針對他們僥倖的心理句句誅心,分析起聯盟的利益來更是頭頭是道,最後使得一些原本對聯盟之事十分不屑的長老通通閉上了嘴,立場有所軟化。
雖然最後散場時還有一些長老緘默不語,但寧淵相信等他們自己想清楚,這聯盟之事必然水到渠成。何況還有綠先知的鼎力支持,寧淵認爲森林族入盟的事情已是板上釘釘,只待他解決掉巨人族的麻煩,此行也差不多就圓滿結束。
回到暫時的住所時寧淵發現張師師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便詢問了一番。但張師師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說是不習慣森林族人的宴會。寧淵想到張師師性格比較喜靜,恐怕確實是不太習慣宴會的熱鬧,也就沒有多放在心上,難得的沒有修煉,抱着她什麼都沒做,美美的睡了一覺。
他的腦袋裡,只想到明天要如何降服那些巨人,卻沒有發現懷中的女子整宿未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