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院在貧民區外的一處空地上,這裡的牆壁用了灰色磚石,厚實堅固的感官又帶上了一股陰冷的觀感。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發出金屬碰撞的沉悶聲音。院子裡那些正在放風的‘感化徒’們都被這動靜吸引,紛紛聚集在放風草坪的鐵柵欄旁邊圍觀。
見到胡安走在前面,囚徒們都下意識的後退。見到馮茂跟在胡安後面,一衆人又擠到鐵柵欄後面。有人高喊道:“殿下,慈悲啊!請求您的慈悲。”
慈悲這個詞在這羣等同囚犯的傢伙喊出來,意思是開恩。馮茂就跟沒聽到一樣,在胡安的帶領下繼續向前走。雖然沒有看這幫囚犯,馮茂感受着囚犯身上的靈氣。有幾個傢伙身上有着有點異樣的靈氣運行。這種反應者的異樣程度與街上那些人差不多,比例只怕還低點。倒是這幫人的腦電波異乎尋常的接近。馮茂懶得此時研究他們,在一片‘慈悲’的呼喊聲中繼續由胡安引領下直奔感化院的管理大樓。
進了大樓,又有人領着幾人進入一樓。貧民區的建築都是半層架空,從一樓下到負一樓的關押室,已經有五名傢伙關在裡面。隔着鐵柵欄見到馮茂,幾人中有三人立刻露出激動的表情,另外兩人神色漠然,一副絕望的模樣。
馮茂指了指兩名絕望的傢伙,轉身就走。沒多久,兩人就被帶到審問室。胡安低聲介紹道:“殿下,這兩人都是爛賭鬼,已經輸光了一切。我問過他們想要什麼,他們都想死。”
“你們想死麼?”馮茂問兩人。
“是。”兩人低頭答道。
“爲什麼?”
“我想死。”“……我也是。”
聽着兩人如同死灰般的聲音,馮茂準備再試一次,命道:“擡起手。手心向上。”
兩人都擡起手,兩粒骰子從馮茂口袋裡蹦出來,落入兩人掌心。兩人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法術,神色中都有些細微的波動。
“我給你們兩人一次機會,你們投一次骰子,扔在地上就好。如果骰子是單數,你們回去繼續幹活贖罪。如果骰子是雙數,我就考慮一下在你們身體裡種上一顆仙丹。你們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機會成爲修士。怎麼樣,要試試看麼?”
話音方落,一名囚徒已經扔出了手中的骰子。令一名囚徒卻甩手把骰子扔到了遠處,不等這名囚徒說出‘我不要’的話。馮茂笑道:“哼哼!扔出去就算。”
主動扔出骰子的囚徒眼睛蹬得溜圓,緊張的盯着骰子。骰子滴溜溜在水泥地板上旋轉,很快落定。向上的一面是‘一點’。胡安已經到了牆邊,看了看就喊道:“殿下,是六點。”
“帶走。”馮茂命道。
很快,拒絕再賭的囚徒已經被綁在了負三樓地下室的實驗臺上。胡安穿上了白大褂給馮茂做助手,麻醉劑注射,加上鍼灸與法術,囚徒很快就進入了深度昏迷之中。馮茂也一身白大褂,鋒利的手術刀很快就切開了小口。一粒金丹從馮茂口中飛出,直入切口。
這是早就利用從囚徒體內提取出的幹細胞培養出的‘丹基’,外面已經用結丹術覆蓋一層少陽太陰之物。丹鼎派是需要爐鼎‘煉製金丹’。馮茂沒想到特麼自己居然等承擔起‘爐鼎’的工作。
即便是在深度昏迷中,馮茂將金丹與囚徒經絡連接融合之時,囚徒的身體依舊不自覺的抽搐顫抖起來。胡安連忙按照馮茂的命令按住囚徒抽搐的最厲害的右臂。十幾根銀針飛起,轉瞬就刺入囚徒各個穴道。囚徒的身體雖然還在抽搐,幅度卻小了許多。
融合手術非常麻煩,胡安最初還能集中注意力,過了一個小時,他就完全頂不住了。藉口抽根菸出去放風。也不知道胡安中間出去了多久,馮茂終於完成了融合手術。迅速縫合了切口,馮茂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舒了口氣。
胡安帶着一身煙氣在馮茂旁邊坐下,低聲問道:“殿下,要不要吃點東西?”
馮茂搖搖頭。又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這次手術消耗了六個小時。
“殿下,爲什麼要選這個人?”
“他大概是最絕望的那個人。我覺得這種人也許慾望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吧。”
“殿下,如果成功了,他豈不是會成爲修士?”胡安雖然壓低了聲音,聲音裡面卻有着極大的渴望。
感受着胡安大腦裡面的貪婪情緒,馮茂用冷冷的聲音說道:“胡安大哥,我許給你的東西已經會給你,不過你的承諾你還記得麼?”
“放心,我絕不會說出去。”胡安連忙應道。
感受着胡安強烈的貪婪情緒,馮茂沒有說話。接下來的事情可多着呢,首先就是對這名接種者的觀察。如果這人能活下來的話,未來還有更多的測試。
囚徒接受了深度麻醉之後需要12-24個小時才能清醒過來。到了第十個小時,囚徒就開始出現清醒的體徵。到了第是一個小時,囚徒身體猛烈的扭動着,先是幾聲輕輕的呻吟,突然就撕心裂肺的喊出聲來。
馮茂在囚徒嘴裡塞了個橡膠口銜,避免他咬到舌頭。接着坐在囚徒身邊,手指按在囚徒脖頸上,探測着囚徒的身體反應。囚徒的經絡裡靈氣運轉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兩成,哪怕只是兩成就足以讓囚徒的體溫快速提升。
每當體溫提升到要造成傷害的溫度之時,馮茂就運用法術幫囚徒平息脈動,降低體溫。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響起茱莉婭的腳步聲。沒多久茱莉婭走進來,把一封電報遞給馮茂。馮茂打開一看,上面寫了一句‘孩子們滿五十天,很健康。想念,卻不想讓你來。’
隨手一抖,電報燒盡。馮茂問茱莉婭:“亞伯身體如何了?”
“體溫還不穩定。我和瑪麗都在幫忙照顧,先生要不要去看看他?”
馮茂搖搖頭,讓茱莉婭先回去。面前的囚徒身體正在逐漸接受只能稱爲‘丹胚’的金丹,體溫上升的情況正在逐漸平穩。馮茂心中忍不住焦急,如果不是自己太託大,那個叫亞伯的孩子就不會受這麼大的折磨。
之前馮茂在一羣幹農活的孩子中挑出了一批感覺資質不錯的少年,對他們進行了訓練。說是訓練,其實也時間真的訓練他們。在十幾天前,馮茂終於完成了煉丹術,就挑選了亞伯做實驗。根據大公提供的典籍,一轉金丹設計的極爲完備,完成度也非常高。最初的接種效果非常好,亞伯的身體很快就接受了金丹。
然後特麼就出事了。亞伯的靈氣不知怎麼就開始出現了全面反噬,與金丹出現了排斥。爲了保住亞伯的性命,馮茂只能摘除了金丹。沒想到摘除之後更糟糕,原本有金丹在,排斥反應還能控制。摘除金丹之後,亞伯的靈氣差點暴走,身體快速消耗。沒辦法,馮茂只能把金丹再給裝回去。亞伯是個很好的孩子,幹活努力,人也淳樸。馮茂不想讓他死。
感受着面前這名囚徒的身體正在恢復正常,馮茂覺得自己早點到感化院找實驗體就好了。至少這幫人死了的話,馮茂一點都不心疼。
囚徒終於沉沉睡去,馮茂又測試了一次。這傢伙體內的靈氣運行速度提升了不到5%,身體完全沒有出現排斥反應。如果他能繼續這樣下去,那就說明馮茂之前的想法太激進了,想一次就完成金丹與全身經絡的有效迴路設計太激進!這種丹胚對於第一次‘服用丹藥’的傢伙或許纔是最合適的。
但是馮茂沒有起身去治療亞伯,而是將體內的靈氣集結在胃裡的玉質小球上,用靈氣溫養着玉質小球內的丹胚。亞伯現在體內一片大亂,沒辦法準確採集到幹細胞。自己當時太託大,現在培養基裡面已經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培養出足夠製造丹胚的幹細胞。如果這次再貿然前去給亞伯治療,連最後扭轉悲劇的可能都沒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馮茂乾脆回憶起自己想學的知識。智慧社肯定集結過無比龐大的知識,大公這邊的圖書館裡有的大概只是當年的一部分。如果那時候修士們搞出計算機體系就好了,那樣的話也許只用幾個大U盤就可以直接採取模擬腦後插管的技術,馮茂就可以隨意瀏覽當年的知識。
本想學習知識,馮茂又靜不下心。回想起大公隨口說的一點歷史知識。據說在至少1500年前,也就是黑暗森林戰役爆發前的1000年,這個世界上爆發過一次上古戰爭。
上古戰爭爆發之前,世界還是各個分散的小國,修士的數量據說是智慧社全盛時代的十倍。我聽說過的故事裡,那時候幾乎人人都是修士。上古戰爭爆發之後,大家互相廝殺了幾百年。戰爭、瘟疫、饑荒,人口凋零到原本的三分之一。又花了幾百年時間才恢復起來。
但是上古戰爭之後,整個世界也發生了鉅變。最初的教派開始興起,替代了當年那種割據的組織模式。甚至在遙遠東方的廣袤土地上,曾經因爲教派戰爭而崩壞的大帝國也被重建。遙遠東方的修士們吸取了經驗教訓,不少人要麼不再直接干預政治,要麼就向西遷移。
據說有一位騎着青牛的大能甚至一路向西,與其他教派溝通,成爲了西方兩大教派的傳道者。至少孔雀王朝就尊稱這位青牛大能爲‘化胡先生’。
之後西進的人員越來越多,先是在世界島中部地區出現了單純的修士交流超凡之力的集結點。因爲那邊的自然環境問題,修士們最終在布萊克海集結,出現了最初智慧社的雛形。
大公並沒有說這麼多,這大多是馮茂推測的。實際上大公不小心說出了他其實不是智慧社最初創始人之後,就啥也不說了。結合了馮茂看到的智慧社400年的學刊。馮茂覺得大公大概是智慧社創建全球帝國的時候的一些年曆啥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能和智慧社內戰,導致整個超凡世界全面分裂對得上號。或者說,當年智慧社所創立的‘帝國’到底是智慧社頭頭們自封的,還是真存在這麼一個全球性的大帝國,完全沒有足夠證明。
反正馮茂在民間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羣體記憶,民間的羣體記憶只有修士們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沒有能力成爲修士的凡人就老老實實被修士統治。至於統治凡人的是誰,是智慧社或者是耶萊教,又或者是耶萊教修士自稱的聖殿,凡人們從來沒興趣弄清楚。
正在想,就聽囚徒一聲呻吟,緩緩醒了。馮茂站起身,手指按在囚徒腦門上,感受着這傢伙越來越清醒的腦波。馮茂說道:“你聽到我說話了麼?”
“我想死。”囚徒聲音很低,但是裡面的絕望和渴望卻非常清晰。
“想死很容易。我隨時都可以滿足你。不過你要是想自己死的話,就順着我的手指感受下去。”說完,馮茂一邊刺激着囚徒的經絡,一邊移動手指。最終把囚徒的注意力引到了丹田處的金丹上。
囚徒體內的靈氣並沒有因爲囚徒的注意力而激烈運作,馮茂覺得這麼做刺激不夠。乾脆直接刺激了金丹,果然囚徒的靈氣開始快速運行。囚徒卻如同沒有反應一樣,只是因爲體溫稍微上升而不自覺的稍稍扭動身體。
這麼做都沒辦法刺激到靈氣感知麼?這傢伙是不是對靈氣毫無反應呢?
馮茂正想繼續測試,外面傳來瑪麗的腳步聲。一進門,瑪麗就喊道:“先生,亞伯快不行了!”
馮茂正想去亞伯那邊,又覺得不妥。對瑪麗命道:“你馬上去把亞伯帶到我這裡來!馬上!”
說完,就繼續開始用囚徒做起了實驗。隨着金丹受到的刺激越來越強烈,囚徒體內的靈氣突然強烈起來。隨着體內靈氣的快速運轉,馮茂感覺到了,囚徒的靈氣開始猛烈的反噬起金丹。而這枚丹胚在這樣強烈的靈氣反噬下猛然起了劇烈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