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馮閣下是負責治療丹鼎流士兵的傷勢,並不是指揮他們作戰。”蓋婭回答的非常乾脆。
灰袍有些訝異,“閣下說你們被編入我們聯隊作戰。”
蓋婭沒有訝異也沒有不安,公事公辦的迴應:“請閣下聯絡下達這個命令的紅袍閣下。”
灰袍有些不快的接通電話,與電話線另外一頭接起電話的修士一番對話之後又等待了一會,沒多久電話裡傳出了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現在是緊急時刻,讓他們加入戰鬥。”
隨着聽筒裡傳出掛斷電話的聲音,灰袍也放下電話,“兩位,閣下就是這麼命令的。”
馮茂完全不想摻和到戰鬥裡面,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畢竟在別人地盤上,而其對面還是位紅袍。
“我不能接受。菲特沃門閣下派我們來的時候已經給了我們命令,我們不能不完成閣下的命令。”
聽蓋婭如此堅定的表達不接受前線紅袍的指令,灰袍並沒有如馮茂想象的直接用身份強行命令蓋婭與馮茂兩人,反倒露出了爲難的表情。不等他想出怎麼說,蓋婭繼續說道:“請讓我們見見下令的閣下,我們會和他談此事。”
“好,我派人帶你們去。”灰袍說話的時候倒是有點解脫般的輕鬆感。
一位普通青袍修士帶着蓋婭與馮茂直奔司令部,道路兩旁正在做準備的丹鼎流士兵們紛紛放下手裡的事情站到路邊,不敢對馮茂兩人有絲毫阻擋。馮茂走了一陣,背後傳來修士的怒斥,“你方纔是偷懶吧!今天晚上不許吃飯,跑圈去!”
馮茂心中不快,這修士是什麼意思。這麼多人讓開路都沒事,怎麼就他這麼來勁。正想扭頭,就聽蓋婭在幻境裡說道:“別搭理這人,他不是衝我們來的。”
勉強沒有停下腳步,馮茂忍住立刻扭頭的衝動,問大自己許多的蓋婭,“不是衝我們來的,他這是什麼意思?”
“應該是早就想懲治手下,正好趁這個機會動手。”蓋婭答道。
馮茂忍不住停下腳步,只覺得這就不應該了。那名修士和他手下的丹鼎流士兵和馮茂沒啥關係,他們之間的矛盾是他們的事情。但是把馮茂當成利用的工具,這個可就不能忍了。
蓋婭也停下腳步,卻不回頭,“馮閣下,咱們兩個人,一半也算是把我牽扯進來。我要繼續向前,你跟着我一起走。我路上告訴你爲什麼不能回頭。”
馮茂心中不快,最後還是邁步向前,走到蓋婭身邊,蓋婭與馮茂並排向前。
“馮閣下,你還年輕,會把這樣的事情放心裡。我的老師就對我說過,別把自己太當回事,這個世界並不圍繞我們運轉。如果那名修士直接挑釁咱們,咱們當然得按照規矩把他殺了。他又沒有挑釁,你就沒必要認爲別人是針對咱們。”
馮茂最初完全沒有想到殺人,聽蓋婭這麼講,驚訝之餘又覺得有趣,“這樣的傢伙直接對我大喊大叫,我殺了他們之後不用擔心他們的親友老師來報復麼?”
“修士們在馮閣下眼裡都是混蛋麼?”蓋婭訝異的問。
“呃……當然沒有。我只是舉一個極端案例。”馮茂趕緊替自己解釋。
“你現在已經是白袍,哪裡有那麼多人肯爲了混蛋子弟來得罪你。即便是想報復你,也只能刁難你。至於刁難人,只要看不慣你的人就會想刁難你。這種事情連紅袍都避免不了。只要馮閣下成爲紫袍,再自找不痛快的人也不會去得罪一位紫袍閣下。”
如此清晰明白的解釋讓馮茂大爲震撼。可越細想越覺得有道理,仔細品味,‘別把自己太當回事’這句話自然而然凸顯出核心地位。的確,如果根本不在乎明面上和自己無關的事情,那可不就是別把自己太當回事麼。
再走一陣,兩人到了司令部。這可是與自己有直接關係的事情,馮茂準備學習蓋婭閣下會怎麼做。沒多久,兩人已經到了紅袍閣下面前,閣下擡眼打量了馮茂與蓋婭。幻境裡響起他的聲音,“你們兩位就不肯幫忙麼?”
蓋婭立刻答道:“我們有自己的命令。沒辦法幫忙。”
“我會向菲特沃門說調用你們的事情。”
“菲特沃門閣下命令我們前來治療修士,所以我們纔來的這裡。如果菲特沃門閣下要我們投入戰鬥,我們也會返回布加勒城,回覆了之前的使命之後再接受閣下的新命令。”
紅袍歪了歪頭,看向馮茂,“馮閣下,你不肯幫忙麼?這麼多丹鼎流士兵都是閣下親手製造,閣下會眼看着他們死去麼?”
馮茂心中有些動搖,這些人的確是自己創造出來的,難免覺得和他們有些關聯。扭頭看了看旁邊的蓋婭閣下,就見她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與我無關’的神色。馮茂把心一橫,有些艱難的答道:“我與蓋婭閣下都是被菲特沃門閣下派遣而來,我完全認同蓋婭閣下的觀點。即便是前來幫忙,也得在布加勒城接受菲特沃門閣下的命令。”
紅袍語氣裡面都是嘲諷,“我聽說馮閣下是個勇於任事的年輕人,這次怎麼會不一樣呢?”
馮茂心中一陣衝動,覺得想和紅袍稍微對此說道說道,卻見蓋婭閣下轉頭看過來。心中有些觸動,馮茂鼓起勇氣把這股子衝動壓下去,“我以前只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啥事情啥事情都想摻乎一下。現在我明白了,世界又不圍繞我轉,我能把被交代的事情做好就不錯了。”
紅袍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色,同時微微搖頭,“馮閣下,你這麼做可是有損勒內閣下與索爾閣下的名頭。他們中意的修士遇事如此推諉,只會令兩位失望。”
馮茂又是一陣衝動,想爲自己尊敬的兩位師長說些什麼。不過這次衝動消退的更快,想起老師與勒內閣下親口說過不讓自己冒進的話,馮茂覺得兩位一定不會在意自己不摻乎。很自然的應道:“我只是聽命菲特沃門閣下差遣,自然得完成閣下的命令。”
紅袍臉上的表情頃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那些充滿感情的表情都是幻影。他拎起電話命道:“給我接布加勒城的菲特沃門閣下。”
說完,撂下電話。也不管馮茂與蓋婭,紅袍繼續做自己的事情。馮茂也不去看紅袍,隨便看着軍用地圖。就見地圖上的標誌犬牙交錯,應該是雙方軍隊在漫長的戰線上互有勝負。正在看,電話響了,電話那頭傳來菲特沃門閣下的聲音。
紅袍直接提出馮茂與蓋婭一起投入戰鬥的要求,馬上遭到了菲特沃門閣下的拒絕。紅袍再換了個說法,“黑袍算了,讓馮茂參戰。他都已經是白袍了,你總能放心吧。”
話筒裡傳來菲特沃門閣下堅定的聲音,“你帶着他們兩個到布加勒,我們可以商量。你這麼直接要人,我若是答應下來,以後我怎麼差遣人到前線。這個規矩不能破了。”
馮茂心裡面覺得學到了。原來自己以前會被人各種利用真不能全怪別人,如果自己能拒絕,把事情推給……不,按照規矩辦事。那能減少多少麻煩。
紅袍始終說服不了菲特沃門閣下,最後悻悻的說道:“行了,下次有事也別找我。”說完,掛了電話。也不擡頭,紅袍說道:“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話音放落,蓋婭閣下低頭行禮告辭。慢了一步,馮茂也趕緊有樣學樣。隨即跟着蓋婭閣下一起離開了司令部。
出了司令部,馮茂心情大好。決定以後遇到這類事情還要如此辦理。
兩人先到了軍醫院,這裡人員進進出出。軍醫院的院長是名白袍修士,聽了兩人的來意後立刻應道:“兩位閣下來的太好了,我正好遇到不少問題需要幫忙。”
說完,院長帶着兩人到了一處病房。好幾個大型連通的帳篷裡擺滿了牀鋪,幾乎每一張牀上都躺了士兵。每個人都看着頗爲痛苦,或高或低的呻吟聲讓這裡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氛圍。
院長指着這些人嘆道:“他們的身體都恢復了,可就是這般模樣。我們檢測過,每個人是真的感覺到巨大的痛苦,卻找不出原因。還得請兩位閣下幫忙治療。”
馮茂正想過去看,就聽蓋婭閣下在幻境裡問道:“用奪心經文檢測過?”
院長點點頭,“最初我們以爲是這些人裝病,不想上戰場。用奪心經文檢測的結果卻是他們真的受到巨大痛苦的折磨。用了許多手段都沒用。”
聽到這裡,馮茂才走到最近的牀位旁,按在丹鼎流士兵的胸口。這位的靈氣忽快忽慢,體溫也隨着靈氣運行速度起伏不定。即便充沛的靈氣下,身體並沒有真正的損害,這個狀態下的士兵也沒辦法投入戰鬥。
“來,按照我所說的運氣。”馮茂對士兵說道。
士兵有點吃力的點點頭,隨即按照馮茂手指劃過的運功路線調動靈氣。運行了一半,士兵卻停下運功,不安的說道:“閣下,這不是我所屬的修士老爺給的路線。”
“那你是聽我的,還是聽你所屬的修士的。”
“……若是被修士老爺知道我不按照他所說的運功路線,我會吃鞭子。”丹鼎流士兵恐懼的答道。
馮茂一愣,沒想到這名普通人比自己還講規矩。若是自己遇到這局面,根本不會有絲毫的拒絕。
正想再試探,院長已經過來對丹鼎流士兵命道:“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若是被你所屬的修士知道你不聽我們的命令,你覺得他會怎麼對你?”
恐懼浮現在丹鼎流士兵臉上,他練練點頭,然後閉上眼開始按照馮茂指點的運行路線運功。沒多久,丹鼎流士兵的靈氣運行恢復了正常。他驚喜的坐了起來對着自己的身體左看右看,好像不敢相信痛苦竟然能消失的如此迅速。
“你先按照我所說的運功,運行三週天之後再停。對了,院長,把他帶個安靜點的地方,這裡太吵了。”
治療完第一個,馮茂走向旁邊的牀位。這位的小腹已經不正常的鼓起,身體卻如院長所說,非常正常。馮茂按在丹鼎流士兵的小腹上,很快就感覺到他的靈丹連接的經絡出了問題。請院長去取病例,院長立刻親自去拿。
“那個人是怎麼回事?”蓋婭閣下問。
“他的靈氣提升很快,卻還是運行最初的模式。還有,就是他的上級軍官也不知道教給他們什麼樣的運功路線,結果引發了他的靈氣混亂。我教給他更高一級的丹鼎流運功路線,自然就好了。”
“這可真有研究價值。菲特沃門閣下會高興的。”蓋婭閣下眼中有了神采。
正聊着,院長領着幾名醫生,他們背後丹鼎流士兵擡着好高几摞病例。馮茂拿過眼前這位士兵的病例,就見上面寫這人是受了上級軍官體罰之後送來。身體上的傷勢好了之後,卻無法復原。而且他一直被傷痛折磨的失眠,身體很虛弱。
馮茂伸手按在士兵的小腹上,沒多久就把損壞的連接按照這位丹鼎流士兵當下的靈氣水平調整修復。最後的縫合完成不到三分鐘,傷者閉上雙眼,已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軍醫們向馮茂投來驚訝的目光,院長沒有這麼失態,立刻命道:“給他換個病房。”
蓋婭閣下本想跟着病人一起出去,最後還是選擇留在馮茂身邊觀察。
馮茂接連治療了好幾名病患,發現他們要麼是受傷,要麼是功法不般配。而且說是士兵,其實算是士官。這幫傢伙起碼都是下士,還有幾個是准尉。
按照遠征軍的軍制,青袍修士就是少尉,屬於軍官階級。丹鼎流士兵都是列兵幹起。這幫傢伙軍階混到准尉,那就是隻剩下一步就能成爲軍官。馮茂覺得好奇,先到了一位準尉面前。
這位的病例頗爲豐富,好幾次在戰場上受傷,傷勢不輕。甚至被子彈打穿過右胸。看來這位完全是靠血戰拼出來的地位。
手指放到這位胸口,馮茂立刻感覺到這位的經絡有重大問題。太多損傷損壞了不少經絡,癒合之後並沒有讓經絡完全恢復原狀。這可不是簡單的小手術就能解決的傷病。
“閣下,能治好麼?”准尉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露出痛苦。
馮茂把心一橫,答道:“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