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從櫃檯後的架子上取了一瓶啤酒,給自己倒上了半杯,黃黃的酒液彷彿是憋了一晚的晨尿,除了沒有騷味和不是熱呼的外,乍看之下還真分不出來,畢竟兩者都會起泡泡。
舉杯抿了一小口,苦味瞬間充斥是口腔,除了想喝水沖淡苦味外,並沒有其他感觸。
凱恩端着酒杯轉過了身,背靠着櫃檯擡手一拋,裝有酒的透明玻璃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精準的命中了瘸腿男的腦門。
“砰!”
酒杯砸落碎成了一地玻璃渣,酒液從瘸腿男額頭滑落,越過臉頰來到下巴,順着脖子一路溜進了他的內襯裡。
瘸腿男法師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連擦下臉都不敢,更別提與凱恩對視了。
“瘸子,把你撿來的龍鱗拿出來。”凱恩沉聲道。
“是!”瘸腿男身體一震,像是被教官訓斥的新兵蛋子,他將右手伸進了衣領裡,拿出了始終掛在脖子上不曾許下的項鍊。
說是項鍊也不全對,它的本體是一枚古銅色的戒指,只不過被他用繩子穿了起來掛在了脖子裡,這樣既可以貼身保管,又可以防止被有心人看到,可謂是一舉兩得。
凱恩右手一招,牢固結實的細繩不堪重負當場蹦斷,儲物戒指飛到了手中,接着猛的將手握緊,只聽“嘎嘣”一聲,金屬斷裂!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物品,憑空出現在了凱恩身前,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虛脫着,從而沒有落地。
凱恩丟掉了那枚被他捏爆的戒指,將視線從雜物上一一掃過,有草藥、魔法書、空白卷軸、損壞的法杖、各種實驗器具……以及最後的兩片紅色龍鱗,和大約15公分長的斷裂龍牙。
凱恩探手握住了龍牙,閉目仔細感知,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心間久久不去。
不用想了,絕對是他龍身的母親,殺死她的八成就是那頭被古神低語所影響,腦子有些不太正常的金龍。
凱恩收好了鱗片和牙齒,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漠,對於母龍身死的消息,他沒太大的感觸。
畢竟早有預料,對方如果還活着的話,那五年間早就來找他了,稚嫩的雛龍想要獨自生存,可沒那麼簡單。
而且見都沒見過哪來的感情,更遑論是向來薄情寡義的五色龍了。
凱恩走到了大門口,雨衣人的屍體躺了一地,看着比較礙眼,他免費當了回清潔工,屈指一彈,一朵如天空般湛藍的火苗,在傾盆大雨中穿梭跳躍。
火焰熊熊燃燒,烤肉的香味瀰漫開來,躲在隔壁小飯店裡的村民,頓時就吐了個稀里嘩啦。
“嘔!”
“嗎耶!我恐怕一個月吃不了肉了。”
“能不能別提肉,嘔!”
……
火焰繼續燃燒着,完全無視了迎頭澆下的雨水,只是幾個呼吸,便將屍體燒成了一堆灰燼,接着在大雨的沖刷下,一切都重歸於大自然。
忽然,一道亮白色的閃電從空中劈落,給人帶來了短暫的光明,震耳欲聾的雷聲隨之而來。
凱恩擡頭望天,烏壓壓的積雨雲沒有半點飄離的跡象,這場雷暴雨恐怕還要下上好一段時間:“看來行程要改變了。”
原先的主線任務是幹掉九頭蛇,現在又多出了一個支線任務,母龍的屍體是必須要帶走的,雖然他們之間沒有半點感情,但畢竟是名義上的母子。
至於幹掉金龍報仇?等他成年之後再說吧,這件事他打算親自來,不想讓阿百插手。
就在這時,樓梯上跑下來了一個人,正是瘸腿男的便宜徒弟庫金,剛纔發生的事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庫金一見瘸腿大叔那畏畏縮縮的狼狽樣,兩條粗眉毛頓時就擠在了一塊,關心地問道:“大叔,你怎麼在發抖啊?是淋雨感冒了嗎?要我給你燒水洗個熱水澡嗎?”
見到庫金,瘸腿男是有些懵逼的,他記得清楚,自己的這個徒弟不是一大早就走了嗎?
眼睛快速眨了幾下,不解和懵逼通通消失,因爲他想到了凱恩,再結合從庫金他爺爺那裡得知的信息。
瘸腿男稍微一思考,事情的大概經過就很清晰了。
八成就是庫金在路上遇到了雨衣人,擔心村子會出事,於是就求着那頭紅龍帶他回來了。
“大叔!你倒是說話呀。”
瘸腿男正想着事呢,耳邊又響起了庫金的聲音,思緒被打斷,意識回到了現實。
他是不敢說話的,生怕被心情不好的凱恩給宰了,只能瘋狂的給庫金甩眼神,讓他趕緊離開回二樓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別下來。
然而兩人毫無默契,庫金看的一頭霧水,往前又走了幾步,滿臉疑惑的問道:“大叔你又怎麼了?眼睛有毛病?”
瘸腿男氣的想要吐血,但事已至此,他也沒辦法了。
兩人相處了將近六年,彼此之間也有了一定感情,但比起自己的小命來說,那點感情就微不足道了。
他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被所謂的“朋友”背叛過,也出賣過隊友,甚至還對相戀了好幾年的女友下了殺手。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明白了一件事,除了自己以外誰都不能信。
庫金見瘸腿男還是不說話,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恰在此時凱恩開口了。
“既然下來了,那就走吧。”
“是!”瘸腿男顫聲回道。
“哦!”庫金的爺爺和父母都沒事,既然凱恩要出發了,他當然也得跟着。
三人離開了小旅館,騎上了雨衣人的戰馬,凱恩順帶又牽了兩匹,這些精心培育過的戰馬,無論是速度還是體力,都遠遠超出了他們先前騎的那幾匹。
凱恩頂着護盾,另外兩人穿着雨衣,胯下的馬非常聽話,並沒有認人這一說。
戰馬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他們的出發地,阿百靠着大樹在打瞌睡,小母龍則依舊在打遊戲。
“把馬放了,讓它們自己回去,你們騎這兩匹。
…………
時間匆匆幾日一晃而過,在經歷了不開眼的攔路強盜,和各種突發狀況後,風塵僕僕的一行五人,總算是抵達了巴哈贊達。
這是一座海濱城市,靠着吞吐量驚人的港口,無論是經濟還是城市規模,在韋施塔德王國中都是名列前茅的。
進城後沒多久庫金就告辭了,他要去學院報到,凱恩沒有參觀的心思,只想找一艘船立可出發,於是直奔港口而去。
“凱恩大人,小的在巴哈贊達待過一段時間經常出海,您要找船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忙。”瘸腿男滿臉諂媚,掏空了心思在凱恩面前刷好感,只期望在帶完路之後,能保下一條小命。
“前面帶路。”凱恩騎在馬背上隨口回了一句,他正在接受小母龍的第三十次挑戰,手速快的令人瞠目結舌,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下來,再次一串三無傷KO。
“爲什麼……爲什麼……我苦練了那麼多天,結果還是一下都摸不到,嚶嚶嚶~”
小母龍盯着灰暗的屏幕,傷心的咬緊了下嘴脣,俏臉上梨花帶雨,直叫人看得心碎,忍不住想要將其摟進懷中好好安慰。
然而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卻是收好了遊戲機,擺出一副高手風範,接着一抱拳:“承讓!”
小母龍偏過頭去,一邊抹眼淚,一邊在心中破口大罵:“臭流氓!王八蛋!大色狼……”
凱恩放下了手,沒再鳥她,安慰什麼的更不可能,因爲這一幕他已經見過許多次了,就跟小屁孩一樣哭一會兒就好了。
不出凱某人所料,港口都還沒到呢,小母龍就滿血復活了,眼中再次燃起了熊熊戰意,拍了拍馬背,示意馬兒加快腳步追上去。
兩匹高頭大馬再次並駕齊驅,小母龍向凱恩發起了第三十一次挑戰,神氣十足哪裡像剛哭過:“臭凱恩!再來一把,這次我一定能打敗你,剛纔我又想好了一套新的連招!”
把話說完後,小母龍愣住了,歪着腦袋,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奇怪,我爲什麼要說又呢?”
凱恩白了她一眼,不屑的嘴角一扯,並沒有取出遊戲機,繼續尋找着賣果汁飲料的店鋪,同時陰陽怪氣的說道。
“摸都摸不到不我還連招,你是在夢裡連嗎?我勸你還是打人機AI去吧,另外還欠我二十七發呢,你打算什麼時候還?”
二十七發當然指的是不可描述之事,小母龍無休無止的挑戰,讓他煩不甚煩,於是就制定了這個規則,輸一次來一發,並且要無條件接受他的要求。
當時,自以爲勝券在握的小母龍欣然答應了,他只想贏凱恩,無論是打遊戲還是其他什麼,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小母龍聞言氣的牙癢,思緒飄飛回到了幾天前夜晚,凱恩把她拉到了林子裡,進行了野外作戰,而且還要她穿上羞恥的衣服,喊一些粗俗噁心的話。
“哼!死變態,得意什麼!”小母龍越想越來氣,粉拳緊握憤憤的罵了一句,最終還是放棄了挑戰,繼續打機苦練技術。
詩蒂芬妮就不信了,聰慧、美麗、善良、正直、勇敢、謙卑……的她,難道還贏不了一個滿腦子齷齪思想的紅龍?
小母龍沒戴耳機,遊戲聲是外放的,再加上那一身酷到沒邊的騎士甲,以及無與倫比的顏值,一路行來回頭率100%男女通殺。
城中是可以騎行坐騎代步的,就是不能超速,另外坐騎排泄的糞便,也要自行處理乾淨,不然被巡邏的衛兵逮到,要麼拘留三天外加罰款,要麼皮鞭炒肉絲。
說曹操曹操就到,前方一小隊巡邏的步兵,正邁着整齊的步伐,朝凱恩他們迎面而來。
雙方交錯而過,步兵們掃了他們一眼,便將視線移到了他處,繼續尋找着違法犯紀的傢伙,期望爲自己的功勞簿上添上一筆。
隊伍在瘸腿男的帶領下勻速前進,跨過了一頂橋拐過了一道彎,然後循環往復。
他們是下午兩點左右進的城,在一邊買買買一邊趕路的情況下,用了四個多小時,才抵達海邊港口的一家酒館。
“凱恩大人我們到了,無論是招水手還是僱船,這家酒館的老闆都能辦得妥妥的,當然要收取一些費用。”瘸腿男翻身下了馬,非常狗腿的給凱恩牽住了繮繩,滿臉堆笑看得人噁心。
“弄點草料和水喂下馬。”凱恩丟給了他幾枚金幣,帶着阿百和小母龍,推門進了酒館。
瘸腿男從地上撿起了金幣,在手中拋了拋,屈辱感倒是沒有,他就是有點害怕。
因爲他能肯定,前段時間來村子裡抓他的雨衣人,絕對就隱藏在暗中,只要他離開這一片區域,安全就得不到保障了。
“真是的,管這幾匹馬幹什麼,它們有我重要?”瘸腿男在心中抱怨着。
爲了保住小命,他只告訴了凱恩龍屍的下落在海外,至於具體地點,半個字都沒有提。
而現在他這個唯一的知情人,居然被打發去給四匹馬買草料,就不怕他被人抓走嗎?
“是不是有毛病哦!”瘸腿男小聲罵了一句,站在原地環顧了一圈,硬着頭皮走了。
凱恩當然沒有毛病,瘸腿男身上早就被他留下了空間座標,那玩意除了他以外,這顆星球上不會有第二個生物能感知得到。
將瘸腿男放出去買草料,就是爲了引魚兒上鉤,既然雨衣人敢打母龍屍身注意,那麼就得做好滅亡的準備!
………
酒館內,全是些在船上討生活的水手,異界不比現在的地球,水手裡不可能有女人,因此整個酒館內,全都是臭烘烘滿身酒氣的大老爺們。
小母龍眉頭一擰,龍威從體內爆發而出,冷聲喝道:“都給我滾出去!”
在龍威的氣勢壓迫下,這羣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全都變成了溫順的小綿羊,一刻也不敢停留,通通翻窗跑路。
片刻間,酒館一樓只剩下了他們三人,不僅客人跑了,就連服務員、酒保、廚師也都提前下班了。
“踏踏踏~”
皮鞋踩踏木質樓梯發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滿臉胡茬脖子裡掛了個大金鍊的中年漢子,慌里慌張的從樓上跑了下來。
“怎麼肥事?怎麼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