軀幹被隨意丟棄在地，凱恩提着腦袋緩緩轉身，正面對上站在巷子口的女便衣，她套着皮質夾克，面色發白嘴脣輕顫，頭髮被雨水打溼粘在額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凱恩瞥了眼她不停發抖的右手，一把黑色小口徑手槍，不由打趣道：“長官，你這是要逮捕我嗎？”
這是一道送命題，女便不是剛入行的菜鳥，該如何選擇她心裡有數。
逮捕是不可能逮捕的，二樓有具被爆頭的屍體，她的拍檔正在檢查，兇手八成就是這個戴面具的這傢伙。
也就是說他並非無辜，身上可能還揹着更多人命，死了也純屬活該。
世界不同律法自然也不同，凱恩殺了他不僅不會受到處罰，反而還會獲得賞金。
另外她可不想無意義的死去，首先她沒逮捕巨龍的本事，自己要是把槍舉起來，多半也會落個身首分離的下場。
而作爲兇手的凱恩卻依舊能逍遙法外，正府不可能爲了一個小探員去得罪未來的傳奇，特別是這個郭嘉並不強大。
“您說笑了。”女便以將槍插回腰間槍套，臉上綻放出僵硬笑容，接着手指向頭顱說道：“能讓我拍張照嗎？他很可能是通緝犯，您或許能拿到一筆不菲的賞金。”
“可以！”凱恩左手提起腦袋，右手摘掉臉上面具，露出一張死不瞑目的臉。
女便衣摸出手機上前兩步，打開攝像頭開始掃描，結果出來的很快，正如她之前猜測那般，面前這張藍色人臉，屬於一個窮兇極惡的暴徒，受到多國聯合通緝。
死在他手上的多達三十三人，這還是有記錄的，沒記錄的鬼知道有多少，其他罪刑更是多不勝數。
“賞金四百三十萬。”
“嗯。”凱恩面上淡定從容，心底卻是“臥槽！居然這麼值錢。”大概這就叫喜怒不形於色吧。
“那個，您有賞金獵人執照嗎？最好先辦一張，不然得交百分之三十的稅。”女便衣好心提醒。
“嗯。”凱恩依舊面無表情，彷彿全然不在意，實際上是“草！這麼黑。”
藍膚人的屍體被凱恩冰凍存了起來，這玩意可價值四百多萬呢，雖然還不到黑蚯蚓的零頭，但這零頭的單位可是萬！
兩人回到二樓，業務經理正在和男便衣交談，前者認爲凱恩有重大嫌疑，後者滿臉無奈，心說就算是又怎樣？你去找他麻煩呀？
女便衣拉過同伴低聲耳語幾句，後者連連點頭表示知道了。
之後的事沒什麼好說的，誤會解除，業務經理告辭，他還有要事在身，保鏢明顯不如黑蚯蚓重要，雖然聽上去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
二樓這間客房是不能住了，凱恩帶上魔方和小倉鼠，徑直來到停車場西南角，車裡多了兩具屍體，前座上全是血和碎玻璃碴，還好037沒被帶走。
用法師之手將屍體拖出來，凱恩又丟了個清潔法術。
至於車窗玻璃？他只能說一句臣妾辦不到啊？修復咒涉及到時間回溯，那是他這隻小菜鳥尚未觸及的領域。
進入煥然一新的車內，凱恩喚醒了休眠中的小黑。
“歡迎回來，主人！”
“那兩具屍體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偷車賊，怎麼死的我不清楚，當時他們癱瘓了我。”
凱恩擡頭看向後視鏡，裡頭倒映着037的屍體，他大概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偷車賊遇上殺手，擦出了死亡的火花。
“呵呵~開車，去伯士可多拉的賞金獵人公會。”
“好的主人。”
………
懸浮車行駛在跨江大橋上，凱恩側頭望着窗外，湖面漆黑如墨，偶有船隻經過，公路上亦是如此，這鬼天氣沒多少人會選擇外出。
現在已經四點二十，再過不到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凱恩難得沒睡，聽了一路的歌發了一路的呆。
“嗯！”
一聲突如其來的抽噎喚醒了凱恩，這是037發出來的，經過七八個小時的醞釀，她終於復活了。
“她…她…她……”
037縮在角落，手指着另一個自己，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她的身體長了顆腦袋，腦袋長了具身體，因此就有兩個037了。
一開始的情況是這樣的，兩具身體復原後，被束縛在腦袋裡的殘魂開始往身體裡匯聚，很正常的多數吸引少數。
等靈魂徹底復原後，身體長出腦袋的037就醒了，這個過程用了大概半個小時。
“0125-037。”
凱恩沒興趣跟她墨跡解釋，直接用老辦法來喚醒，這個代表痛苦與折磨的編號，深深地烙印在她靈魂深處，037精神恍惚瞬間恢復記憶。
“你殺了我兩次。”
“呵呵~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你現在不活得好好的嗎？殺你何從談起？”
“你…哼！”
037扭頭沉默不言，她在計劃該如何逃跑，駕駛位上的人很強，或許可以……
“追捕你的人已經死了，讓我小賺了四百三十萬，我會給你三十萬，畢竟沒有你我可賺不了這些錢。好了！說說你的故事吧，距離伯士可多拉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我想應該是夠了。”
037很不識相，大概是仗着自己能復活吧，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哼！”凱恩不屑輕哼，滿臉戲謔：“我奉勸你還是乖一點，身爲一個女人，比死可怕的事多着呢。”
037聞言打了個寒顫，凱恩的威脅相當管用，這貨很快就服軟了。
“我被關在一個地下實驗室裡，還有好多人，他們對我們做了很可怕的事，安裡是我的朋友……”
037說話語無倫次，聽的凱恩一陣頭大，可能是復活時間尚短，腦子還未徹底清醒吧。
磕磕絆絆講了幾十分鐘，與凱恩的猜測基本吻合，無非就是人體實驗，黑心企業想要複製天賦能力，最終目標說到底就是賺錢。
“好了換個話題，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能給我點吃的嗎，我肚子有點餓。”
“可以。”凱恩遞了些零食和飲料過去，037是真的餓壞了，復活是要消耗能量的，她不是職業者，只能靠吃來補充。
狼吞虎嚥胡吃海塞，一大袋零食下肚，037美美的打了個飽嗝，她在實驗室裡可吃不到這些垃圾食品，生活作息和食物全受到嚴格規劃。
“現在可以講了吧。”
“昨晚有人突襲實驗室，我和安裡趁亂跑了出來，他的能力是空間傳送，但不能傳送自己，在被警衛抓到之前，他把我傳送走了。”
“哦~”
當時小黑說她是突然出現的，凱恩猜測就是空間傳送，但037顯然沒這個能力，要是有早就跑了，現在事情原委算是弄清了。
看了眼儀表臺中央顯示屏，離六點還剩二十多分鐘，車外的雨再次降級，風力也小了許多，天色依舊昏暗。
“啊~”
凱恩伸了個懶腰，身體發出炒豆子般的聲響，進城先吃早飯，然後去辦證領賞金，接着再換個車窗玻璃。
037就帶在身邊，說不定還有賞金可以賺。
“喂！紅頭髮的……”
“喊我凱恩或者藍天，你有姓名嗎？037。”
“名字？”037本想問凱恩要如何處置她，結果被這麼一打岔，她就糾結起了另一個問題，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可有親人在世？
想不起來？沒有半點與之相關的記憶，彷彿根本就不存在，她腦海中最初的記憶就是，一個狹小封閉的金屬房間。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037展露了人類的本質，化身復讀機，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個問題。
“你就是你，煩不煩。我是誰？我你嗎個臭嗨。”
凱恩口吐芬芳，可惜對037毫無卵用，這世上還是愛鑽牛角尖的人多，於是爲了耳根清淨，只能選擇把她敲暈。
一個精神震盪過去，037無力抵抗，雙眼上翻當場暈厥，凱恩扭頭看向後坐，把沒有靈魂的037收了起來。
待會要進城，而且是大白天的，不比鄉下充電站，沒必要爲自己找麻煩。
………
現在八點多，天空終於放晴，凱恩已吃完早飯，目前身處於賞金獵人公會底樓的辦事大廳內。
由於時間尚早，是以人並不多，凱恩來到三號登記窗口，按照櫃員小姐姐的要求出示身份證ID，然後就被邀請到了貴賓房。
“這是您的獵人執照。”
“不需要考覈的嗎？”
“庸人才需要考覈，您哪需要。”
凱恩淺笑着坐在沙發上，面前放着一杯香氣四溢的熱飲，對面是個嘴角蕩下肉須的肥胖地中海，他穿着一身黑色正裝，從肚皮的隆起程度看想必職位不低。
證件和身份ID差不多，凱恩拿起反覆打量，背面是賞金公會的徽章，一把染血的劍，劍身兩側有對象徵和平的羽翼，底圖是輝月大佬統治的燦爛星河，意味工會遍佈大佬治下全境，數百萬個成員國。
正面左半邊是凱恩的證件照，外面套着個鑽石框，代表他是鑽石級獵人，艦長妹紙和小酷哥是黃金級的。
右邊是姓名：凱恩。種族：紅龍。工會編號：xxxxxxxxxx。
收起證件和檔案袋，凱恩將凍成冰雕的襲擊者丟到地上，腦袋被他插了回去，但斷口依舊明顯。
地中海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大半都是靠實力掙來的，雖然十多年沒動手底子已經壞了，但眼力勁還是有的。
“嘶~”
地中海倒抽一口涼氣，差點就來上一句恐怖如斯，不過是挺可怕的，面前這傢伙的死因大概是腦子被揪了下來。
“普德雷·贊葛爾莫，四百三十萬。”
………
確認身份後賞金秒到賬，凱恩閒庭信步的離開公會，開車換玻璃去了。
“老金，這座城裡有寶貝嗎？”
小倉鼠躺在副駕上，懷裡抱着一個圓溜溜的水果，邊啃邊回道：“吱吱~（城市太大了，需要兜上一圈）”
“行。”
隨便找了家修車店，換玻璃幾分鐘搞定，一拆一裝跟拼玩具似的，凱恩自己上都行，畢竟車都浮起來了，有什麼不可能的。
花了點時間在城裡逛了一圈，小倉鼠除了搖頭就是搖頭。
“你在做什麼？和老鼠聊天？”幾個小時過去，037早就醒了。
沒人理她，在中午飯點之前，小黑離開了伯士可多拉。
路面的積水已被太陽曬乾，暴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凱恩吹着風補着眠，偶有車輛從身旁呼嘯而過。
時間在無聊中度過，下午三點出頭小黑離開高速，等凱恩醒來時赫然發現，周圍的景色已然變樣，入目所及是褪色的秋季草原。
牛羊馬匹成羣，姑且就這樣叫它們吧，高空雄鷹俯瞰大地，遠處丘陵矮山起伏不斷，好一副雄偉美麗的自然畫卷。
凱恩停車拍了幾組照片以作留念，隨後小黑繼續前進，沿途他見到不少遊客，無一例外全是年輕人，揹着大包小包三五成羣，去哪全靠一條腿。
天色漸黑，凱恩讓小黑拐進草原，目標是一處尖頂氈帳羣，這應該是牧民的臨時居所，他打算買點牲口當晚飯。
“吱吱~（有寶石）”
“哪裡？”
“吱吱~（就在前面）”
凱恩猥瑣一笑，讓小黑把車停靠在氈帳附近，他轉身看向後坐。
037搶先一步舉手說道：“別弄暈我，我想上個廁所，還有能給我換套衣服嗎？”
外套、T恤、牛仔褲、襪子、板鞋、皮帶，被凱恩一股腦的丟進她懷裡，女人穿男裝沒多大問題，反過來似乎也沒啥問題，穿什麼是個人愛好，他可管不着。
凱恩不下賤，他不饞037的身子，揣上魔方和小倉鼠直接下車，徑直來到牧民們的生活區。
“小夥子來吃飯的嘛？”問話的是個外星人大叔，臉龐被曬得很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大十歲，他說話有點口音，不過問題不大。
“吃飯的事先不急，那頂氈帳的主人是誰？我想和他見見，談一筆交易。”凱恩說着指向最東邊那頂，也是這附近最大的一頂。
牧民往東邊一看，拍着胸口笑道：“那是我父母住的。”
“能帶我過去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
跟着長相奇異的牧民進入氈帳，裡頭空間很大，他父母和兒女們正在吃晚飯，見他和一個外人進來，不由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吱吱~（在那個圖騰柱的嘴裡）”
凱恩聞言看向北面靠牆的大木頭棒子，第一感覺是很醜，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寶石隱藏的相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