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一笑樓的笑笑姑娘成爲本年度的第一花魁!按照花魁大賽的規矩,凡是在花魁大賽中給笑笑姑娘送花超過五百枝的爺,都有機會得到笑笑姑娘的邀請,與笑笑姑娘,也就是京城第一花魁泛舟共遊......
接下來請各位爺稍事休息,隨後笑笑姑娘便會出來與各位爺見面,親自挑選今夜與她泛舟同遊之人。”
大廳內,司儀溫潤客氣的話語,再次勾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紛紛猜測誰會成爲今晚最大的幸運兒。
二樓處,杜世榮十分惋惜的對賈寶玉說:“看吧看吧,之前我叫賈兄送花賈兄不信,現在虧了吧。只要區區五百兩銀子,再憑賈兄的身份、樣貌、名聲,在場的人誰能和賈兄爭?那樣的話,這與第一花魁泛舟同遊的好事豈不就落到賈兄身上了?”
賈寶玉微微一笑,問道:“怎麼,這個泛舟同遊很有說法麼?”
“這是自然,先不說與花魁泛舟同遊是何等美妙之事,單是與新任第一花魁泛舟夜遊這個名頭說出去,那也羨煞旁人......”
杜世榮眼冒星星,似乎對於這個“榮譽”十分着迷。
“美妙,難道還能在船上得到第一花魁的初夜?”
“爵爺~~”賈寶玉的話正好被與衆人斟酒歸來的離落聽見,她嗔怪了一聲。
杜世榮則略顯尷尬:“這倒不能……當然若是賈兄弟上去的話,還是很有可能的,只要那韋笑笑願意,賈兄抱得美人歸也並無不可能。”
杜世榮看着賈寶玉,心中隱隱生嫉。爲什麼我就沒有這樣的皮相和才華?
賈寶玉似無所覺,只是笑說:“倒是可惜了,不過看樣子杜兄是花了這五百兩銀子的,說不定杜兄最後能夠抱得美人歸呢,我就不與杜兄爭了。”
“咳咳,我也沒有投滿五百,我所有的銀子,都壓給婉兒姑娘了......”杜世榮更尷尬了。
看來,他是唐婉兒的忠實粉絲,不像薛蟠,賈寶玉之前就看見,這貨一早就四大花魁各投了五百銀子,顯然早有圖謀。
不過,還是薛蟠這種法子好,百分百中獎。
閒話半畢,乘着賈寶玉低頭的時候,離落忽然幽幽道:“聽說爵爺未過門的妻子乃是京城第一才女,又出身名門,也就難怪爵爺眼光高絕,看不起我等風塵女子。
只怕就算笑笑妹妹在船上願意主動獻身,爵爺還不樂意接受呢......”
離落的聲音,既幽怨又充滿誘惑。
之前她被賈寶玉一個“玩”字嚇住了,但是經過一下午的時間,她終於想通,這纔是賈寶玉最難能可貴之處。
譬如在座之人,誰不願意和她們這等花魁泛舟同遊,甚至春風一度?每一個揮金如土之人皆有這個期待,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對這些人來說,只是覬覦她們的身子,未見得真心喜歡,至於尊重,那就更不得而知了,這正是她們需要防備的人。
而賈寶玉分明可以利用名聲和身份輕易得到她,卻故作薄倖人來嚇她。恰恰如此,才更能說明賈寶玉是值得託付之人。
也從側面印證了風塵中對賈寶玉的判斷,若能得他垂青,定不會被辜負!
賈寶玉聽了只道:“離落姑娘言重了,賈某絕無此意。”
可惜離落半點也不信,只是幽怨的望着他。
對此,賈寶玉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最難消受美人恩,他和薛蟠等人自然是不同的,不喜歡把自己寵幸過的女人扔在青樓中任別人同賞同玩。
至於帶回家去……還是算了吧,一則家裡用不了那麼多的花瓶,二則,他怕林妹妹哭給他看。
就這麼出來看個花魁大賽,他都瞞着瞞着的,真要外帶兩個回去,估計家裡該鬧開鍋了。
之前杜秋娘的事還有個說法,那是二皇子殿下親自送來的。
“笑笑姑娘出來了!”
“哇,笑笑姑娘真的是太迷人了,若能被她看一眼,我死了都願意......”
伴隨着一些狼嚎聲,大廳內忽然飄起來五顏六色的花瓣,這些花瓣從天而降,很快便讓美輪美奐的大廳更多了許多春天的意境。
在花瓣灑落之間,一位美人兒緩緩而下。
只見她身穿白色的衣裳,外罩薄紗,身形玲瓏有致,削肩細腰,酥臂如柳。
一頭青絲隨着她走路的身形兒搖曳,面上籠着半透明的青紗,遮住鼻樑和小嘴,額上一朵梅花形的花鈿,睫毛彎彎似掛珍珠,只一個眼神,便令人酥麻。
“這是笑笑姑娘麼,看樣子怎麼像是婉兒姑娘呀,一身白衣,飄飄欲仙......”
“是笑笑姑娘,只有笑笑姑娘的眼睛才能這麼勾魂!”
“果真是笑笑姑娘,沒想到笑笑姑娘人生的嫵媚,這般裝扮起來,竟也能這般有仙氣,早知道我之前就支持笑笑姑娘了。”
“切,笑笑姑娘已經是第一花魁了,還需要你支持?”
嘈雜的聲音並不能影響美人的步伐,只見她蓮步移至舞臺之上,對衆人略露一個微笑,便輕輕坐在木琴之前。
“奴家獻醜了。”
象徵性的謙虛之後,她擡起酥臂,隨意撥弄兩下,都是悅耳的音符。
嘈雜聲頓止。
俄而琴聲漸起,美人兒也啓動丹脣,隨着琴音,緩緩吟唱道:
“更能消、幾番風雨……”
“匆匆春又歸去。
惜春長恨花開早,
何況落紅無數。
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迷歸路。
怨春不語。
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琴音嫋嫋,憑空蕩起千層細浪。
美人聲悠悠,似有萬種愁思難斷。
......
後院的某個角落,兩人悄悄在此碰頭。
“如何?”
“兄弟幾個已經全部就位,目標的位置也已經清楚,就在二樓東南方,只是他們人數衆多,貿然出手,只怕事不能成。
不過胖子薛蟠在三樓西南拐角的一個包廂之內,房間裡只有兩個女人,倒是可以......”
“別管他,把大人交代的任務完成便可。
既然他們人多,便再等等,總有機會。告訴兄弟幾個,一旦得手,立馬逃遁,若是無法逃走,即刻自盡,絕對不能連累大人!”
“是。”
......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
君莫舞。
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
閒愁最苦。
休去倚危樓,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一曲唱罷,餘音繞樑。
良久之後纔有人發出第一聲感慨:“原以爲笑笑姑娘以絕代舞姿見長,沒想到琴伴歌也這般動人,聽之如臨仙境,笑笑姑娘第一花魁之名,名副其實!”
此時此刻,便是支持另外三個的人,也不好說出別的來。
“多謝公子誇讚。”
韋笑笑起身,與臺下的人微微一欠身,便有人將一份名冊遞到她的手上。
很多人頓時激動起來,有一個甚至大聲叫道:
“選我,笑笑姑娘選我!若能與姑娘泛舟一夜,在下原贈姑娘千金!若是姑娘願意,在下願意休掉堂客,八擡大轎娶笑笑姑娘爲妻!”
此人這般無禮且無恥,自然引來了大片異樣的目光。
不過也有人暗道:能拿出五百兩銀子打賞花魁之人,無一不是家資殷厚,甚至身份不凡之人,此人雖然無恥,但他居然願意休掉髮妻許出正妻之位,只怕任何一個青樓女子都不會不動心。
畢竟有點身份的人都知道,青樓女子,最多隻能爲妾。
果然韋笑笑似乎也意外了,她立馬循着聲音看過去。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四肢倒還健全,就是鼻子有點歪,還有點賊眉鼠眼的感覺,而且身形虛浮,一看就是個酒色之徒。
“公子如何稱呼?”
“哈哈哈,在下黃庭樹,家住南城仁建坊隘荅衚衕。笑笑姑娘放心,在下名下良田數千,城中鋪面七八間,足夠笑笑姑娘錦衣玉食一生......”
歪鼻男子黃庭樹聽見韋笑笑問他名字,大喜過望,連忙把自己的家底全部搬出來。
“奴家多謝這位公子厚愛了,只是公子既有妻子,奴家怎敢造次。”面紗下,韋笑笑嘴角一咧,淡淡的說了一句。
然後不再多看此人一眼,反而目光一轉,望向了二樓最顯眼處:
“不知笑笑可有幸,邀請第一公子泛舟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