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四皇子查出了江南官場貪腐案,然此案牽連甚廣,一時無法定罪,只是先將甄家的一干衆人收押了,女眷中無罪的嫁妝發還,誰知女眷中竟也有膽大包天之徒,放印子錢,包攬訴訟等等不勝枚舉。於是統統收押了,只有幾個新媳婦因剛嫁過來還無任何惡行,便將她們放了,嫁妝也對着嫁妝單子發還了。
只是到底苦了她們了,剛嫁過來便遭此禍事,就算此番她們能無事,但到底已是嫁過人的了,若父兄寬容些的還好,在家深居簡出過一生已經算是幸事了,若父兄古板些的,怕是要青燈古佛相伴,了卻殘生。
過了有大半月,與此事有干係的一干人等才全部理清,竟有數千人之多,上至京城命官,下至外放的小縣官,皆有牽連。
又花了五六天的時間,纔將對他們的判決及懲處一一下達,情節較輕的便降級或罷官加上罰俸;情節稍重的便判幾年勞役;更重的便是流放和抄家;對於情節最嚴重的甄家,涉事最深的判了處斬,其餘的都是流放,女眷犯事的大多也是流放,又下令抄家,將其所有家產充入國庫。
這一次貪腐案涉及甚廣,接連懲處這麼多官員之後,便有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弊端-----無人可用。
當今爲了填補這些空缺,便開了一次恩科。又將如海召回京中,點他做了吏部侍郎。
回京的聖旨到了淮揚地區,將賈敏喜得不行,畢竟離京已久,對於在京城的賈府衆人,她還是十分掛念的。於是她早早地就開始收拾東西,又怕在京城留守的皆是些老僕,又派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廝回京,一是與賈母報信,二是多些人手,好好的將京城林家的封侯時賞賜的房子好好打掃一下,待她們回京,便可馬上去住。
如海又十分想要士隱與他一同回京,與他做個參謀,士隱本也有此意,畢竟過不了幾年,那薛家就要因爲薛寶釵“侍選”一事舉家上京。
至於爲何不擔心此生救下英蓮,薛蟠就不會因打死人進京避禍,這自然是因爲,他對於薛大傻子惹禍的能力十分信任,畢竟沒了香菱,還會有其他的香草香花。
因此沉吟一番便也同意了,回京之後便正式成爲如海的幕僚了,而黛玉學了兩年,四書五經差不多學完了,而黛玉年紀也大了,再由士隱授課便有些不便了。因此士隱與如海商量,以後便不做黛玉的先生,待回京以後與黛玉和英蓮一同延請一位女先生,教她們女紅及琴藝等。士隱便專心做如海的幕僚。
卻說此番聖上開了恩科,倒叫好多又志向的學子們喜不自禁。
柳湘蓮一向是個憊懶的,此事本與他無干,只是他姑母柳氏勸他:“你也不小了,卻仍是文不成,武不精。若照你原先的時候,姑母也不會勸你,做個富貴閒人,一輩子也就算了。只是姑母知你對那甄家小姐有意,姑母還聽說那甄家小姐三歲啓蒙,與男子無異,且還勝出一般學子許多。且你父母自幼早亡,又不是個四角俱全的人,若你還無功名,只怕她與你再無可能。”
如此纔將柳湘蓮說動。
只是他向來於文一道並不精通,便有人與他出主意,讓他去考武舉,他姑母嫁的也是一個武官,是他父親的同袍,幼時也曾教過他幾手,還誇過他十分有天賦,只是他姑父沒過幾年便外放了,回京的時間甚少,便再不曾習武。
此番他爲了考武舉,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請了一位京中頗有名氣的武師教他。他倒也真是有些練武的天賦,加之他也很是下了苦工,並不像其他公子哥那般偷懶,因此竟也有模有樣,倒叫那武師收了心中的怠慢,起了惜才之心,認真教了他一些真功夫。
待武舉之時,他雖未一舉奪魁,但也名列前茅,當今看他在一衆大漢之中頗有些鶴立雞羣之感,兼之他容貌俊美,舉止不俗,便心生好感,又知他是理國公的遠親,聖上一時又追憶起老臣來了,對他也頗有幾分愛屋及烏,便點他做了御前侍衛,這便是意外之喜了。
有日到了都中,進入神京,如海先整了衣冠,簡略梳洗一番,帶着侍衛,便進宮面聖去了,又拿着奏章讓太監向宮中傳話,彼時皇帝已經看過奏章,忙叫內侍請入相會,見他風度翩翩,不失當年探花郎的風采,便先有了幾分好意,又看其進退有度,又想起如海之父,一時間竟有些唏噓。
如海又講了些此番他去江南官場的見聞及心得,皇帝又照例激勵了他幾句,又見他頗爲疲憊,就知道他是剛到京城就進宮來拜見了,一時又體諒他,便又聊了不多時就打發他走了,又與了他十天的假,叫他在家好好休養,待十天之後就去吏部上任。
又叫來身邊的內侍,叫他親去林府,送自己與如海的封賞,金裸子二十對,及玉如意一對,並各色時令的瓜果,和一些四季的綾羅。
封賞並不是多貴重,貴重的是皇帝身邊的內侍親自送來的這份體面,且剛入京面聖就得了封賞,亦說明皇帝對其的滿意。
且說那日棄舟登岸時,便有榮國府打發轎子並拉行李的車久等了,原來是賈母怕他們來京城,並未準備這些,便巴巴的派了人來,其實哪裡用得着?只是到底是一片慈母之心,賈敏到底還是用了拉行李的車,轎子因用不上,便打發他們回去了。
自上了轎,進入城中,從紗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又行了半日,忽見街北蹲着兩個大石獅子,兩間獸頭大門,大門敞開,正等着賈敏及黛玉,門上有一匾,匾上之書了“林府” 兩個大字。黛玉想:“這邊是父親說的侯府了,只是現今傳至父親這一代,爵位沒了,爲了不諭制,才換了牌匾。”那轎伕在大門口便停了,後面的丫鬟婆子等都下了轎,趕上前來,打起轎簾,扶黛玉及賈敏下轎。
早有僕從將傢俱行李等從角門搬了進來,又領賈敏及黛玉去了正房。正房也是昔日賈敏及如海住的地方,此時進去一看,竟還是走時的那番樣子。
士隱,英蓮及封氏則是從側門進來的。進來之後又有一個婆子在候着了,原來是如海吩咐的。領他們去了靠近西南角門的一個院子,叫他們日常出行時也方便一些。
這院子裡有許多梅花樹,因此此院名爲“問梅苑” 。
士隱一行人帶的丫鬟及小廝並不多,只士隱帶了兩個小廝,封氏帶了兩個丫鬟及一個婆子,英蓮也只有一個小丫頭。大多都是用慣了的,院子裡的掃洗等還是由林府的下人來,士隱本欲推辭,只是如海再三強調只是順手的事,便也罷了。士隱及封氏住了這院子裡的正房,又讓英蓮去了東廂房住。
剛搬來的第一天,自是忙活了許久。
賈敏本想讓黛玉在正房之後的抱廈裡住了,只是又念及黛玉到底年歲有些大了,也該叫他管管自己的院子練練手了。便列了還空着的院子,讓她自己選一個喜歡的。
黛玉便選了“聽竹軒”。此處種了許多翠竹,又有一個書房,本來是給哥兒住的,因此有些靠近外院,與“問梅苑”離得有些近。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寒哥兒因年歲尚小,因此便住在了那抱廈裡,賈敏也好時時照料。
雖說早已派人前來收拾,但到底還是從揚州帶了不少東西回來,而花園子也因爲無人打理有些荒廢,因此也很是收拾了幾天。
待收拾停當,又過了兩三日,賈母便派人下帖子,邀賈敏去榮國府一聚,送信的人又說賈母甚是想念賈敏,倒叫賈敏還未去賈府,便已淚水漣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