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鳳姐

時間過得很快, 王熙鳳在辛者庫的勞役終於結束了,平兒扶着鳳姐(平兒一直在辛者庫陪着鳳姐)走出了辛者庫的大門,就看見等在門外的賈璉。

十年啦, 這十年來王熙鳳一直盼着這一天, 又害怕這一天, 怕這一天來的時候她們主僕走出大門, 門口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或者被人告知賈璉已經停妻再娶,現在這樣,鳳姐覺得真好。

望着已經染上風霜不再年輕, 卻多了沉穩舒朗男人味的賈璉,王熙鳳一時覺得恍然隔世。

“璉二奶奶先上車吧, 我們回去再說。”

賈璉一如既往的殷勤地將鳳姐扶上了馬車。

車是配備了橡膠輪胎和懸掛系統的新式馬車, 外表看起來雖然普通, 內裡卻十分舒適。

坐在舒適的軟椅上,王熙鳳不由得感慨道:“到底是國舅爺家的車子, 一點顛簸都感覺不到。”

賈璉感慨道:“你已經十年沒有出過門了,京城如今大變了模樣,這路再不是以前那石板路了,現在是平平整整的水泥路,而且這車輪也是橡膠做的, 有彈力, 當然不顛了。你今天先梳洗梳洗, 休息一下, 過兩天帶你們去前門大街轉轉。”

“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現在不同以往了, 皇上實行的是真正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些紈絝子弟如果沒事調戲婦女的話是會受到真正的處罰的, 而且那些喜歡無影子造西廂的長舌婦也有法律制裁她。”

“真的,那太好了,我這輩子還沒有逛過大街呢。”

“我看你啊真是個土包子。”

“放屁,老孃給關了十年,當然什麼都不懂了。我問你,我們菡姐兒好嗎?”

“她當然好了,女婿待她那是真的殷勤周到,難得的是還僅僅只對她一個人好,家裡什麼小妾通房什麼的統統沒有,什麼都隨着菡姐兒的意思辦,要不是他們有事走不開,他們一定會來京城接你。”

“菡姐兒信上只是說她生了一個男孩,長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

“那孩子現在已經一週多了,已經會走了,現在正在咿咿呀呀地學着說話,那個小子皮得很,每天在家樓上樓下的爬上爬下,要兩三個人才能看住他。”

鳳姐聽到這些心裡很是歡喜,看來他們現在的日子還是很不錯的。

他們說着話,已經到了林府,水漱略寒暄了幾句,就讓王熙鳳下去洗漱了。

當天晚上,林愉爲賈璉等擺了接風洗塵的晚宴,王熙鳳見到了林愉的一兒一女,粉妝玉琢的,十分可愛。

席間王熙鳳一再表示了對林黛玉的感激:“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民婦也許早就不在人間了,因爲皇后娘娘的面子,裡面的嬤嬤對民婦十分照顧,通常情況下民婦就是整理那些洗乾淨的衣服,然後把它們分門別類的歸置好就行了,一點也不苦。”

“那賈元春也是這樣嗎?”

“沒有,我們娘娘不能總是徇私。”

第二天賈璉果然帶王熙鳳平兒一起逛了前面大街。

看着面前寬闊的馬路,兩邊高大的商鋪,熙熙攘攘的人流,王熙鳳和平兒有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賈璉直接把她們帶進了京城最大的百貨商場。

看着明亮的店堂裡琳琅滿目的商品,王熙鳳和平兒十分興奮,賈璉給她介紹道:“這種大商場一般一樓賣些糕點啊糖果之類還有珠寶首飾,二樓是百貨用品,三樓是服裝衣料,四樓是飯店。”

“哦,”王熙鳳答應了一聲,她想了想問賈璉:“二爺現在能掙多少錢?”

“我現在已經是那邊的生產主管了,今年開始大概每年有六百多兩銀子進賬。”

“不少啊。”

“今年剛升的,以前沒有這麼多。不過我們姑娘可不簡單,她去年就有近六百的進項,我們姑爺更不得了,他現在身上有七品的官銜,又是松江理工學院的副校長,每年大概有千兩銀子的進項。這次他們雖然沒有到京城來接你,卻託我給你帶了兩千兩銀子讓你隨意用。”

“好姑娘。”鳳姐眼睛紅了。

鳳姐這一通購物花費可不小,用了三四千兩紋銀。她除了給自己和平兒買了衣物首飾外,還給林愉的一對兒女買了許多糖果玩具。她還想買一些帶回去,賈璉制止了:

“我們那裡的不比這裡的差,我們帶一些這裡的特產回去就行了。”

他們一直玩到天黑了纔回到林府,林府的人告訴他們,皇后娘娘生了五皇子,我們郡主娘娘進宮去了。

王熙鳳知道林黛玉不可能再召見自己了,他們在京城又逗留了兩天後,準備坐火車回松江。

水漱聽說他們要走,命人以林府的名義給他們定了特等豪華包廂的火車票。

林府的下人把賈璉夫妻送到了火車站,王熙鳳看着人來人往的火車站,這裡的各色的人都行色匆匆,他們揹着大包小包穿梭在人流中。看到這種情況,鳳姐有些吃驚,難道自己也要擠進這些人當中?

好在林府的人熟門熟路地領着他們避開了人流來到了貴賓候車室,進入候車室的包廂,連賈璉都感慨了兩句:“唉——我還不知道這裡也有包廂呢。”

“二爺難道在外面候車?”

“當然不是,我們在貴賓室的大廳候車。”

他們坐了一會兒,就有服務生來了,他和林府的下人一起把賈璉等人引入了火車的包廂。

這是一個擁有小型臥室、會客室和洗漱間的豪華包廂,這樣的包廂,王熙鳳和平兒也是見慣了富貴生活,不覺得有什麼,賈璉卻裡外看了看,對林家下人感慨道:

“這樣的包廂花了你們主子不少錢吧?”

“親家老爺說笑了,只要親家老爺親家太太舒服就好。親家老爺、親家太太,沒有什麼事小的回去了。”

“好吧,替我們謝謝你們國舅爺,謝謝郡主娘娘。趙大送送你王哥。”

“是,老爺。王哥這邊請。”賈璉奶兄的兒子趙大遞給王喜一個荷包。

此時外面的普通乘客已經開始進站了,在那些行色匆匆大包小包的人羣中,王熙鳳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平兒,你過來看看,那是不是香菱?”

“好像是的,奶奶你看她那顆胭脂痣,再不會錯的,那邊上是不是寶姑娘啊?”

“是她們,只是不知中間那個小女孩是誰?”

她們正說着,人已經走到她們窗下,可不正是薛寶釵和香菱。平兒敲着車窗喊道:

“哎——香菱,香菱,寶姑娘,寶姑娘。”

香菱和薛寶釵好像聽到頭頂有人喊她們,她們擡頭一望:“咦——璉二奶奶(鳳姐姐),平兒?”

賈璉已經聞訊趕來,他拉起了車窗,探出頭問:

“薛姑娘你們也去松江嗎?”

“是的,璉二哥哥。”

“你們幾位?在哪節車廂?”

“我們三人在前面的硬座車廂。”

“硬座,那太辛苦了。服務生,請將這三位女士請到我們包廂來。”

“好的,先生。”

薛寶釵他們上來了,薛寶釵和香菱都是見識過富貴的,這豪華包廂雖然豪華,但它也只是個車廂,比起榮禧堂來還是差的太多了。

而和她們一起的薛青則不一樣了,她出生的時候薛家早已經敗落了,最困難的時候她們只能維持溫飽,她們到京城來的時候就是坐的硬座,後來在京城她還遇到了她的同學,聽到人家炫耀自己坐的臥鋪,可以躺着進京是多麼的舒服,當時她的心裡是十分的羨慕的,現在這樣的包廂有些出乎她的認知。

不過她畢竟是由薛寶釵教育出來的,整個人還算是比較沉穩的,雖然心裡好奇得很,但並沒有表現得驚慌失措的樣子。

薛寶釵見大家看着薛青,忙將她拉了過來:“這是薛青,現在養在我大嫂菱姐姐的名下。青兒,這是你賈家的鳳表姑,這是姑父,這是平兒,我們去松江就是去找他們的女兒——你菡表姐。”

因爲要拜訪賈菡,薛寶釵事前給薛青科普了賈家的情況,薛青聽說了,馬上向前行禮:

“賈姑父好,賈姑媽好,平姨奶奶好。”

“好,好。”王熙鳳有些納罕地拉着薛青,這個孩子的長成這樣,難道她是——不過她想想養在賈迎春名下的賈茂(王熙鸞的兒子)也就釋然了。

她見薛寶釵她們穿着簡簡單單的普普通通半舊不新的布衣布裙,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任何首飾,再想想她們三個女人大包小包的也沒有一個下人跟着,知道她們的生活一定不是怎麼如意。

大家畢竟已經十多年沒見了,互相簡單地問訊寒暄之後,賈璉說:“寶妹妹,你們就在這裡吧,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你陪着你鳳姐姐好好談談,我們這裡還有一個頭等包廂是趙大兄弟住的,晚上我去那裡。”

“那太委屈璉二哥哥了。”

“寶妹妹你和他客氣什麼啊,”王熙鳳又轉頭和賈璉說,“一會兒天晚了,你去安排一下晚飯。”

賈璉答應着出去了。

此時車已經開了,薛青悄悄地拉了拉香菱的衣袖:“媽,我們坐在這裡,那邊的座位不是浪費了嗎?我們去看看能不能退啊?”

“這——”香菱如何知道這些,她想着一會兒悄悄地問問薛寶釵,畢竟這火車票並不便宜。

她們母女兩的悄悄話被在一邊的平兒聽到了,她悄悄出去找到賈璉:“我看寶姑娘她們窘迫得很,不過寶姑娘肯定不會提這麼掉面子的事,不如二爺想想辦法。”

賈璉想了想,他找到火車的乘務員,與他閒聊了幾句,弄清了硬座的價格。

賈璉回來了,他的後面還跟着個服務生推了一小車零食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