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史湘雲

此時賈母的榮慶堂裡氣氛正好, 原來經過半年多的學習,賈菡已經開始學習了許多有趣的東西了,因很快就要過年了, 學校就教了她們怎麼做蛋糕, 以便過年的時候, 這些小姑娘能夠一顯身手。今天賈菡就帶了剛剛學會的蛋糕回來, 請賈母等品嚐。

一個小小的大概六寸大小的圓形蛋糕, 上面抹着白色的奶油作底,右邊用褐色的不知什麼的材料畫了一個樹幹,再點綴了幾朵淡紅色的奶油做的小花, 左邊是用大紅色的果膠寫着一個‘壽’字,蛋糕的四周用橘瓣圍了一圈。

“老祖宗, 這個就是蛋糕, 用雞蛋和麪粉還有奶油水果做的, 是菡兒親手做的,味道可好了, 好吃得很。你們看這個蛋糕好看吧。”

“你這孩子,又在自吹自擂了,好看和好吃有關係嗎?”

“就是,別的都罷了,你在這上面弄了這些黑線, 這髒兮兮的東西能吃嗎?一點都不好看。”

“你知道什麼?這是巧克力醬, 頂頂好吃的東西。”

“我們從來沒有都聽說過還有這種東西的, 有什麼了不起, 肯定是上不了檯盤的, 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氣的樣子。”

賈菡有些不高興了,她母親說她她不會生氣, 但每次她回來說起學堂裡的見聞,這個雲姨娘總是陰陽怪氣的說上一通,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這是從很遠的外洋運過來的,整個大華現在就皇宮裡有,我也就得到了這麼一點點,老祖宗快嚐嚐。”

賈母就着賈菡的手吃了一口:“嗯——不錯,剛吃有一點點苦,後面又比較甜,吃着嘴裡是又細又滑,味道確實不錯,你們也嚐嚐。”

賈寶玉早拿過勺子,他先送了一勺給王夫人,然後就自己吃起來:“嗯——老祖宗說的不錯,就是這個味道,好吃,可是這也太少了吧。”他說着把最後勺子裡的一點點遞給了湘雲。

王熙鳳無奈地看着蛋糕上的黑線幾乎一點都沒有剩下,望了望面無表情的邢夫人,她也失去了說笑的興趣。

她走過去,摸了摸賈菡的頭:“你們今天就學了做蛋糕嗎?”

“不是的,今天皇后娘娘來了,她給我們講了西洋畫,她說明年開始教我們畫西洋畫。”

“西洋畫?就是我們看的那些西洋美人的畫像嗎?”

“是,也不是。我們是學西洋的畫法,今天皇后娘娘給我們講了些西洋畫法的特點,講了光和影。”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我們怎麼不知道她會畫畫。”

“不許你胡說,皇后娘娘會的可多了,她是真的多才多藝,人也和善,纔不像你陰陽怪氣呢。”

“賈菡,這就是你們皇家女校的規矩?怎麼和長輩說話呢?”

“長輩?雲姨娘,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不過是寶二叔的小老婆,也配做我的長輩?”

‘小老婆’三個字深深地刺痛了史湘雲,她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戾氣,走過來,揚起手就想打賈菡,王熙鳳看到史湘雲氣沖沖地往賈菡這邊來,怕自己寶貝女兒吃虧,一見湘雲舉起手,忙一個健步過去,拉住了湘雲的手:

“雲妹妹,你何必和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呢。”

“小孩子?鳳姐姐她過了年就十歲了,鳳姐姐難道不知道慣子如殺子的道理嗎?她這樣沒規矩,將來嫁到別人家丟的可是我們賈家的臉。”

給湘雲這麼一說,鳳姐也不高興了,她本來就對史湘雲有看法,更何況她如今成日家地找自家寶貝女兒的麻煩,平時她只是看在賈母的面子上不與她計較罷了,如今竟然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起來,她可不是好惹的:

“雲姨娘放心好了,我們巧姐再怎麼沒有規矩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麼是該做的,什麼不該是做的,什麼話是該說的,什麼話是不該說的。”

“就是,”一直不說話的惜春忍不住說話了,“巧姐好歹上的是太后娘娘辦的皇家女子學堂,由皇后娘娘親自教導過的,我們大家都認爲她很好,大家閨秀就應該像巧姐這樣。”

“好,好,你們都是大家閨秀,公侯千金,我只是個貧民丫頭,好了吧。”

“你還真說對了,她們還都是高貴的公侯小姐。至於你,不過是一個上不了檯盤的東西,根本不配和她們相提並論。”

“老爺,你怎麼來了?”

“哼,你真是當的好家,一個敗壞門風的棄婦,自甘下賤做了妾的女人,也配和家裡正經姑娘你我相稱?”賈政發作完王夫人,又對史湘雲說,“滾一邊去,一個小妾在這大堂上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史湘云何時受過這等氣,她‘哇’的一聲哭着跑了出去。

賈寶玉見他父親發了這麼大的火,嚇得一哆嗦,將自己往賈母身後躲了躲

賈母把寶玉往自己身後一藏:“你又發什麼瘋?好好的湘雲又惹你什麼了?”

賈政望着躲在賈母身後的賈寶玉,嘆息一聲,頹然地坐了下來:“母親,剛剛就因爲那個長舌婦平時沒事胡言亂語,惹怒了皇上,皇上訓斥我們夫妻制家不嚴,已將我們夫妻貶爲庶人了。”

“這——我們私下的語言,怎麼會傳到皇上耳朵裡的?”

“私下裡?怎麼,你們私下裡就可以非議皇室?非議皇后娘娘?”

“怎麼會?自從皇后娘娘把我們寶玉平安救出來後,我們對皇后娘娘感激還來不及,是再也沒有說過皇后娘娘一句不是的話。”

“太太這話很是,不談皇后娘娘身份尊貴,就是她這些年來對我們的幫助,我們也不會對娘娘不敬啊。”

“就是,這中間怕是有什麼誤會,明天我遞牌子進宮見見娘娘,分說開了也就是了。”

“母親,剛剛兒子在門外好久了,你們是沒有說娘娘的不是,可那個什麼雲姨娘對娘娘可不是那麼尊敬了。”

“唉——這孩子,以前她們姐妹一向喜歡鬥嘴,也沒見皇后娘娘認真惱了誰。”

“母親,現在今非昔比,她們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一個是不守婦道的棄婦,怎麼還能把她們並稱姐妹?”

“皇后娘娘我知道,她一直大度,再說了雲兒現在已淪落到如此低賤的地步,她再不會和雲兒計較的。”

“那是她自作自受,母親,雖說娘娘不與她計較,可聖上卻不允許他的皇后受人非議。”

“那皇上怎麼說的?不管如何我們可沒有對皇后娘娘不敬啊。”

“那傳旨的太監說:皇后娘娘說了,她不生氣,就當被狗咬一口算了。可皇上說了:如果是給野狗咬了,就得命人把那野狗打死,免得它再去咬別人;如果是家狗,就應該去找它的主人。所以這所有的懲罰就到了我們夫妻身上了。”

賈母聽了賈政的話,半晌方說:“皇上是在看我們對那條狗的態度了,我們只有做到讓皇上滿意才行。”

“老太太說的是,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賈母長長地嘆息一聲,落下了眼淚:“這個丫頭也是可憐,從小沒有了父母,現在又……唉——她怎麼就不能懂事一點,爭氣一點呢?啊……”

“老太太不要傷心了,老太太是滿心疼她,可是她自己不爭氣啊。”

賈母搖了搖頭,抹着眼淚由鴛鴦攙着進了裡間。

賈母撒手之後,史湘雲就被賈政交給了王夫人,王夫人恨死了這個一天到晚纏着他兒子玩鬧如今又害得他們夫妻淪爲庶人的女人了。她的手段可不是蓋的,在她‘慈悲’而‘同情’的目光中,史湘雲迅速地憔悴下去,這一朵海棠花很快地枯萎了,王夫人把她禁足在一個極偏僻的小院子裡,每日有人送飯,其他的就任她自生自滅了。

賈寶玉偷偷地躲在無人處哭了一場,而林黛玉聽說後對賈府的狠心和冷血有了更深刻的瞭解,在功名利祿面前,他們眼裡就沒有什麼不可以犧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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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皇上在守孝,京城中許多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沒有張羅兒女的親事,賈府也不例外,現在時間過去了,太上皇的孝期快滿了,現在他們可以考慮了。賈府當先要考慮的是賈寶玉和賈惜春的婚事,他們兩人年紀都不小了。

賈母對王夫人等說:“時常聽巧姐提起那個恭親王的小女兒,聽說她雖然父母俱不在了。卻最得太后娘娘寵愛,太后娘娘對她比宮裡的兩個公主都好,聽說因爲太后娘娘喜歡她,如今她把她的侄子侄女都帶進了宮,那兩個孩子和兩個小皇子養在一起,也十分得寵。”

“老太太說的是,畢竟皇后娘娘是老太太的嫡親的外孫女,只要老太太去和皇后娘娘一說,此事必然能成。”

“太太這話有道理,我看連四妹妹的親事也一併交給皇后娘娘,其實我看林表弟就很好。”

“誰說不是呢?只是去年皇后娘娘親口和我說的,你林表弟的親事太后娘娘是要做媒的。”

衆人聽賈母如此說沉默了一下,王夫人說:“老太太,明天您老人家還是進宮和皇后娘娘說說,皇后娘娘認識的貴人多,讓皇后娘娘做個媒不是更好嗎?”

“你這話有道理,皇后娘娘經常接觸朝中貴婦,她手下的人又多,替四丫頭找個合適的夫婿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老太太說的對,皇后娘娘一直和她們姐妹相處融洽,因爲知道四丫頭喜歡畫畫,還特特地讓巧姐帶了進女子學校的牌子,讓她在上畫畫課的時候去旁聽,還給了她許多畫畫的材料,這可是別人求不來的恩典啊。”

“太太說的是,皇后娘娘到底是在我們家長大的,老太太、老爺、太太誰不是巴心巴肺的對她。”

“可不是嗎?老太太直接把她當成了掌上明珠,什麼好的她都是頭一份。”

當然她們沒有說的是如今眼看着就要出孝了,估計皇家很快就要選秀,可以用惜春去試探試探黛玉的態度,說不定惜春能弄個娘娘噹噹。

賈府這些人的謀算,林黛玉並不知道,當然了她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把這些當一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