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天貺節之約
李惟儉作怪道:“怪哉,既不是二姐姐念着我,那必是有人背後罵我了。”
柔夷擒在手中,豐盈無骨。迎春今兒穿了紫紅鑲邊水紅暗花綢面褙子,內裡是牙白輕紗暗紋綢交領襖裙。
一手被擒着把玩,二姑娘面色暈紅,羞怯得說不出話來。
“儉兄弟……會讓外頭人瞧見呢。”
“那咱們去內中說話兒?”不容拒絕,李惟儉便擁着迎春去到了裡間。
二人坐在繡牀上,迎春顧不得羞怯,說道:“聽說……昨兒儉兄弟納了一房妾?”
李惟儉頷首,說道:“這姑娘二姐姐也見過,便是那傅秋芳。說來也是可憐——”
當下,李惟儉便說起了過往。說傅秋芳聽聞傅試欲將其送人做外室,連夜奔逃,誤打誤撞到了自己的宅邸。其後傅試案發,傅秋芳無處可去。其人又極重情義,求到李惟儉跟前兒,死活要賣身換取五千兩銀錢,來換那傅試一命。
李惟儉說過,二姑娘唏噓不已,道:“這般說來,傅姑娘倒是難得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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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李惟儉聞弦知雅意,說道:“其實早前我便勸過她,便是沒那五千兩銀錢,傅試也會留得性命。又贈了盤纏,讓她去山東尋親。許是被自家哥哥傷透了心,她只道親哥哥尚且能將其賣了,那許久不往來的姑姑也不知怎地作踐她。”
迎春感同身受,連連頷首道:“這般說也是。”眼簾擡起瞥向李惟儉,說道:“還是儉兄弟心善,錯非儉兄弟收留,傅姑娘來日如何情狀還不好說呢。”
五千兩銀子啊,大老爺賈赦買的那清倌人不過一千兩銀錢,比照傅秋芳姿容也不差什麼。儉兄弟拋費這般多銀錢,料想應不是爲着傅秋芳的顏色。
迎春心下熨帖,那些許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她囁嚅須臾,說道:“儉兄弟稍待,我……有物件兒要送你。”
李惟儉撒手,迎春咬着下脣起身,自箱籠最底下翻找出那方纔繡好的荷包來,返身回來,遲疑着遞給李惟儉:“繡得不好,儉兄弟莫要笑話我。”
李惟儉接過來掃量一眼,便見其上繡着一對兒鴛鴦。那荷包針腳細密,瞧着就是好女紅。李惟儉擡頭對上那滿是情意的眸子,笑着說道:“謝過二姐姐,此物我一定好生珍惜。”
迎春羞赧着搖頭道:“不過是個物件兒,儉兄弟用着就是了。若是壞了,回頭兒我再……再給儉兄弟繡一個。”
“好。”
李惟儉將那荷包放在一旁,探手扯了迎春的手兒,略略一帶,二姑娘便驚呼一聲坐在了他懷裡。
“儉兄弟——”迎春面如血色,那暈紅從面頰一直綿延到了耳根。
李惟儉輕聲道:“有幾日沒見了,讓我好好瞧瞧二姐姐。”
迎春應了一聲,偏過頭去不敢瞧李惟儉,低聲道:“那……就只說說話兒。”
“這兩日二姐姐可曾好生用飯?”他左手已然摟住迎春的腰肢。
二姑娘身形一顫,李惟儉便道:“怎地好似瘦了一些。”
“許,許是有些苦夏。”
“回頭兒我買些冰回來,總不能苦了二姐姐。”
“不用,上次儉兄弟贈的銀錢,還剩下不少呢。”
說話間李惟儉身形略略挪動,便將一旁的荷包碰落地上。迎春起身要拾取,卻被李惟儉搶了先。他俯身抓起荷包來,擡眼瞥見羅裙下的一雙繡鞋。
好似感知到他的目光般,那繡鞋頓時往回縮了縮。李惟儉心下一動,探手捉住。
迎春頓時急了:“儉兄弟!”
李惟儉笑了下,起身卻不曾鬆開,摩挲幾下,褪去繡鞋,將那菱腳略略把玩,二姑娘便耐受不得,哼哼唧唧須臾便倒在了他懷中。
內中旖旎自不必提。
外間繡橘提了食盒回返,卻被司棋攔下,只道二姑娘正與儉四爺說這話兒,不好攪擾了。
繡橘頓時紅了臉兒。上次匆匆一瞥,如今依舊曆歷在目。哪裡就只是說話兒了?若不是顧忌着,只怕這二人早就成就好事了。
心下這般思忖着,繡橘卻又耐不住好奇。趁着取下晾曬衣物的光景,偷偷朝着內中一瞥,便見自家姑娘偎在李惟儉懷中,面如血色,死死咬着手指。那外罩的褙子,卻不知何時剝落了一半,李惟儉正埋首其間,噙着那團瑩柔……
繡橘暗啐一口,頓時扭身便走。心中卻好似裝了個兔兒般,跳得人心慌不已。
過得一炷香光景,李惟儉這才自房中出來,叫了紅玉,又朝着賈母院兒行去。
繡橘不想撞破二姑娘的糗事,便拖延着不去送食盒。司棋心下一動,取了食盒朝內中行去。
將食盒放在桌案上,司棋靜氣凝神,便聽得內中窸窸窣窣,好似迎春在換衣裳。
司棋躡足進得裡間,見迎春方纔更換了一身衣裳,那褪下的衣裙便丟在牀頭,其上隱約能瞧見水印。
“你——”二姑娘瞥見司棋,頓時急了,緊忙將那衣裳藏在了身後。
司棋便湊過來道:“我是姑娘的丫鬟,還能害了姑娘不成?”
迎春想着,這些時日司棋待自己倒是盡心盡力的,因是便沒說旁的。
司棋落座一旁,壓低聲音道:“姑娘,不是我說嘴,總這般……早晚有個忍不住。這萬一要是——”
“莫說了,莫說了!”
迎春羞愧欲死。不知怎地,每次見面兒前都拿定了心思,只是與他說說話兒,決不能任着他做旁的。可每回都讓他更過分……偏生她自己心下也想着,沉醉其中。
司棋抿嘴暗樂,又道:“姑娘,其實不用那般……也是有法子的。”
“嗯?”迎春納罕着瞥向司棋。
司棋聲音壓得更低:“回頭兒我偷偷拿了圖冊子來,姑娘一看便知。”
“這——”迎春本能便要拒絕。閨閣之中,尤其忌諱此物,那西廂記姐妹們都要偷偷去瞧,更遑論這般直白的物什了。
司棋卻道:“我只取了來,姑娘要看便看,不看,便是一把火燒了也隨姑娘的意。”
聽司棋這般說,迎春猶豫了好半晌,到底還是點了頭。 司棋就笑道:“衣裳過會子我去洗了,姑娘莫管了。待下回休沐,我偷偷拿了回來,晚上再給姑娘過目。”
“嗯。”
司棋起身去鋪展食盒,迎春心下思緒萬千。本道納了妾,他便不會這般憋悶了。不想還是一如既往的急切,便好似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了一般。
轉念心下又有些小竊喜,儉兄弟這般迷戀,想來是極在意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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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李惟儉這邊廂一路過得垂花門,行到正房前,大丫鬟鴛鴦便迎了上來。
“儉四爺來了?我去告訴老太太一聲兒。”
“勞煩鴛鴦姐姐了。”
鴛鴦笑着搖頭,稟報一聲,旋即引着李惟儉入內。
他此番除了安撫黛玉、迎春,卻還有旁的正事兒。傅秋芳方纔過門,二人正是新婚燕爾、如漆似膠的時候兒,李惟儉總不好繼續留在榮國府,更不好將傅秋芳接過來。
加之那廂房也要整飭了,此時天氣愈發炎熱,李惟儉便想着帶傅秋芳、晴雯等去那香山別院住上兩個月。等秋闈時再回來。
這進出榮國府,總要與賈母言語一聲兒,不然就是不知禮數。另則前些時日自忠勇王那兒得了差遣,爲那工部新火炮設計炮架。
如今李惟儉已有了念頭,還畫了初稿出來。今日又從樑郎中處得知,瓊州府得了內府信箋,如今正將那一批膠乳走海船朝着京師運送過來。約莫六月下便能到京師。
李惟儉琢磨着橡膠都有了,爲何不設計了輪胎出來,進一步爲炮架減重?因是便將初稿束之高閣,留待來日橡膠到了再重新改進。
進得內中,便見賈母高坐軟塌之上,一旁陪坐着黛玉,王熙鳳在下首正說着頑笑,逗得賈母前仰後合得。更稀奇的是,寶釵竟然也在。
她嫺靜坐了,面上噙着笑意,瞥見李惟儉,便探究着看將過來。
李惟儉上前躬身施禮:“見過老太太。”
“儉哥兒快坐,自家親戚莫要這般客套。”
“是。”李惟儉撩開衣袍坐在王熙鳳身旁,又與王熙鳳、寶釵、黛玉見過禮,這才說道:“老太太,我這番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賈母笑道:“儉哥兒有話直說就是,我老了拿不準主意,外頭還有大老爺、老爺能做主呢。”
“倒不用勞煩大老爺、老爺……實則是這般。近日晚輩得了內府差遣,須得靜心思忖,加之實在不耐酷暑,就想着先去香山住上一陣子。
老太太也知,晚輩花了些銀錢,買下了香山一套別院。”
王熙鳳就道:“這事兒我可是知道。儉兄弟買的,可是神武將軍馮唐的別院,足足拋費了六萬兩呢。”
王熙鳳嫁進來,榮國府便已現頹勢,卻不曾見過早前的富貴。賈母卻是見過世面的,早先她當家時,區區六萬兩銀錢,不過是寧榮二府一歲的出息罷了。如今不少莊子,便是那時置辦下的。
“那可是不要銀錢。”賈母聽聞李惟儉只是出去小住,便不曾反對。說道:“儉哥兒到底年歲還小,既然苦夏,那就搬去住一陣。若不稱心,搬回來住就是了。”
“是。”李惟儉笑着應下,又道:“晚輩過去略略拾掇了,待六月六天貺節,也請老太太與諸位過去小住一陣。”
賈母擺手道:“我就算了,年歲大了,禁不起折騰。”
王熙鳳卻是個有心的,忽而想起頭幾日李紈說過,六月六天貺節那日便是李惟儉的生兒。因是笑道:“老祖宗,那日可是儉兄弟的生兒呢。他這是想着大傢伙都過去熱鬧熱鬧呢。”
“喲,原是儉哥兒的生兒啊。”
李惟儉笑着道:“借住數月,總是勞煩的老太太與兄弟、姊妹,生兒不要緊,晚輩就想着藉此回饋一二。”
賈母笑着頷首道:“儉哥兒有心了。既是這般,那就問過三春她們,想去就都去熱鬧熱鬧。鳳哥兒也不得閒,剛好也過去恣意一回。”
王熙鳳道:“老祖宗啊,我可沒那個清閒的命。這闔府上下里裡外外,哪一點看顧不到,準保出了差池。我看不如讓大嫂子去看顧着吧,也免得幾個小的頑得太瘋,沒了人管束。”
“如此也行……儉哥兒你看呢?”
李惟儉道:“老太太開了口,哪有晚輩置喙的地方?自是極妥當的。”
賈母拍板,說道:“那便定下了,六月六……六月初五過去,住上兩日,待初七再回來。”
事情定下,李惟儉轉而說起了旁的,卻不曾提新納的傅秋芳。王熙鳳端坐一旁,時不時投過來探尋的目光。她不在意李惟儉納了誰,在意的是賈璉昨兒夜裡說的那營生。
奈何李惟儉還不曾吐口,這會子她卻不好多說。若被東跨院的大老爺、大太太得知了,保不齊又會生出多少事端來。
黛玉坐在賈母身邊兒,偶爾與李惟儉目光觸碰,瞧着面前言談舉止好似其父輩的少年,心下暗忖,儉四哥素日裡這般繃着,也唯有如方纔那般躲在無人處纔會顯露另一番神情吧?
寶釵這會子也在瞧李惟儉,她心下納罕至極。李惟儉竟要搬出去了!
雖說只是出去暫住,可待過了秋闈,李惟儉哪裡還會搬回來?若是這般,那她先前與李惟儉達成的默契,豈不是白費了?
再有,那小選一事雖說指望不大,可總要尋個機會請李惟儉幫襯。他這般搬走了,寶釵又如何尋機求肯?
李惟儉不是覬覦黛玉嗎?想到此節,寶釵留心二人,卻見三不五時那二人便會目光觸碰。寶姐姐心下愈發納罕,莫非這二人早已有了默契不成?
正思忖着,外間腳步聲急促,‘老祖宗’,嚷了一聲,寶玉便快步行了進來。
“乖乖來得正好,”賈母招手道:“過幾日是儉哥兒的生兒,儉哥兒邀着大傢伙一道去他那別院耍頑呢。”
寶玉頓時高興起來,兩步搶到李惟儉身前,剛要開口,卻想起王夫人囑託,連忙拱手躬身:“還不曾謝過儉四哥呢,那日多虧了儉四哥出手幫襯。”
他說的自然是那日被賈政砸了頭,李惟儉揹負其一事。
李惟儉道:“自家親戚,不過是小事,寶兄弟不用在意。”
寶玉嬉笑道:“那我就不客套了。儉四哥,伱那別院可有好景緻?是了,就在香山,四下都是景緻。可還有旁的頑的?”
“有溫泉。”
對面兒的寶姐姐瞧着二人笑語晏晏,心下暗忖,若寶兄弟得知林妹妹與儉四哥眉來眼去的,也不知如何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