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琴一來,幾乎把寶玉和黛玉都擠到了後面,滿府裡都知道現如今老太太最疼愛的就是琴姑娘。湘雲忠厚憨直,只覺得薛寶琴分了黛玉的寵,因此不大喜歡她。
茯苓本在平兒懷裡臥着,見了薛寶琴卻掙扎叫喊起來,平兒忙把它放在地下。茯苓下了地就直衝寶琴而去,一口咬住了斗篷的邊緣就開始撕扯。
黛玉見了忙上前去把茯苓抱開,對寶琴道:“快看看有沒有咬壞了”
湘雲看茯苓去咬那斗篷,便拍手笑道:“茯苓定是以爲這斗篷是野鴨子,真有趣。”
薛寶琴看那小狗小得出奇,也不害怕,脫下斗篷瞧了瞧,道:“沒有咬壞林姐姐在哪裡買的這小狗,真好玩”
湘雲又插嘴道:“這狗是買不到的,這是西藏進貢,長公主送給林姐姐的。現下除了太后宮裡有,就只有怡嘉公主和林姐姐有了。”
寶琴聽了豔羨道:“我去了這麼多地方也沒見過這樣小的狗兒,原來是西藏進貢的。”
黛玉還沒來及說話,就聽寶釵從門外進來道:“就是去了西藏,只怕也是見不到這袖狗的。”
寶琴見寶釵來了,忙站起來。寶釵站在門口往屋裡看了一圈,奇道:“寶兄弟怎麼不在你這”
紫鵑笑道:“寶二爺都是往四姑娘的蓼風軒看畫,寶姑娘怎的尋到我們這來了”
寶釵剛開始就是去的蓼風軒,誰知寶玉不在,後又來了,誰知襲人也不知道寶玉去哪了,寶釵想着館這幾日熱鬧,說不得寶玉湊熱鬧來了,便忙忙的來了館,誰知寶玉還不在。
黛玉看寶釵臉蛋通紅,顯是在外面走路久了凍的,不由得莞爾一笑。
寶釵一邊往熏籠前坐着,一邊笑道:“你這屋裡倒比還暖和。”一眼看到旁邊放着的一領金翠輝煌的斗篷,十分耀眼奪目,心道黛玉還在孝期,不可能穿這樣,湘雲也沒有這樣好的東西,定是寶琴的,心下奇怪,便開口問道:“這斗篷是琴兒的罷,打哪得的”
寶琴笑道:“因下雪珠兒,老太太找了這一件給我的。”
寶釵心裡上下翻騰,正要說話,只見琥珀進來笑道:“老太太說了,叫寶姑娘別管緊了琴姑娘。她還小呢,讓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要什麼東西只管要去,別多心。”
寶釵忙起身應了,又推寶琴笑道:“你也不知是哪來的這段福氣你倒去罷,仔細我們委屈着你。”頓了頓,又道:“我就不信我哪些兒不如你。”
說話之間,寶玉也進來了,寶釵猶自嘲笑。
薛寶琴是寶釵的族妹,自幼生的漂亮可愛,性子又好,因此她父親每常出去做生意都把她帶在身邊。如今父母雙亡,定了親的梅翰林家又要自己早些嫁過去,這纔跟哥哥一起來投奔了薛姨媽。
薛姨媽本就是投奔來的,現下他們又來投奔薛姨媽,寶琴本想着能有地方住就已經很好了,沒想到竟得了老太太的寵,又認了王夫人做乾孃。只是幾天住下來,寶琴卻覺得有些奇怪,賈母在人前極是喜愛自己,在人後卻不是那個樣子,寶琴是聰明人,自然不會說破。今日賈母賞了這件斗篷,立刻就打發自己來園子裡尋寶釵說話兒,寶琴隱隱約約懂了些什麼。
再說琥珀,賈母前腳剛打發寶琴去尋寶釵,後腳就又打發琥珀去跟寶釵說不準委屈了寶琴。琥珀不大會變通,本以爲衆人是在蘅蕪苑,這樣說倒也沒什麼,只是大家都在館,她不去跟黛玉這個做主人的說,反而去跟寶釵這個客人說,在場的平兒、黛玉和寶琴都看出了些意思。
寶琴見寶玉來了,寶釵仍舊冷嘲熱諷的,心中大不是滋味,面上只微微笑着。寶釵往常只妒忌黛玉一個,如今猛地多了一個寶琴,還是自己的族妹,真是怎麼也接受不了。寶釵素日裡用心討好賈母好似都變作了一個笑話,寶琴什麼都不用做,就得到了寶釵夢寐以求的,也難怪寶釵會難得的當衆失態。
平兒見寶釵妒火中燒的樣子,不禁心中暗笑,這領斗篷是賈母還在夏天時,突地想起來,便命鳳姐兒去打聽着置辦了兩件。孔雀毛的斗篷難得,只得了一件,自然是給寶玉留着的,另一件本打算給黛玉,誰知賈母見了做好的斗篷卻不大滿意,便塞進了箱子底,如今卻想起來給了寶琴。
一時寶釵姊妹往薛姨媽房內去,湘雲去了賈母處,香菱便自回了蘅蕪苑。只寶玉不肯走,逗了一回茯苓,又去看了看鸚鵡,滿屋子亂轉悠。
黛玉見了便趕他道:“轉的我頭暈,既是這麼無聊,還是回你的去罷。”
寶玉從妝臺上拿了一個白玉絞絲鐲子,隨意靠在熏籠上細看,聞言笑道:“我纔不回去回去也沒意思,還不如跟你說說話。”舉着鐲子道:“這玉鐲可真真算是巧奪天工了,我以前怎麼沒見你帶過”
這鐲子看上去造型簡單,其實雕工繁複,想的又巧,可以算的上極品了。黛玉看了一眼道:“從家拿的,備着春天帶,現下可不耐煩帶它。”
正說着,宋嫂子提了一個小小食盒從後院進來,盒子一打開,寶玉就聞到一股雞蛋羹的香味,雖說不是什麼名貴東西,不過別人家的飯最香,不由得大咽饞涎,一翻身起來便笑道:“好妹妹,賞我一口吃罷。”
黛玉見他一副饞嘴樣,不由莞爾一笑,宋嫂子又端出一小碟水煮青菜,切得碎碎的,這時聽見寶玉的話也笑了。
寶玉有些莫名,紫鵑便笑道:“我們姑娘答應了也不行,你得問茯苓答不答應。”
屋裡的衆人都笑了起來,寶玉看茯苓已是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不由失笑,搖頭嘆道:“這狗可真是有福,冬日裡的鮮蔬怕是一般的京官都吃不上呢。”
正說笑間,又見襲人手裡拿着猩猩氈斗篷進來,先往四周掃了一圈,見屋裡少說也有六七個人,寶玉站得離黛玉也遠,便放下心來,笑道:“大奶纔打發人來說,下了雪,要商議明日請人作詩呢。”
紫鵑看見襲人的動作,暗暗皺眉,襲人還真當自己是寶二奶奶了。
一語未了,只見李紈的丫頭來請黛玉。寶玉便邀着黛玉同往稻香村來。
紫鵑和水晶已是開了箱子尋衣服,一時黛玉換了防水的鹿皮小靴,白狐皮裡淺碧色暗紋梅花緙絲的襖子,藕白色縐綢白狐皮裡子綿裙,外面又罩了一件素白羽縐面水貂裡子的鶴氅,戴上同色水貂雪帽,水貂的手筒裡再放上小巧的銀手爐,穿戴停妥了,纔跟寶玉一齊踏雪行來。
到了時,只見衆姊妹都在那邊,都是一色的大紅猩猩氈和羽毛緞斗篷,獨李紈穿了一件青哆羅呢對襟褂子,薛寶釵換了一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的鶴氅,邢岫煙仍是家常衣服,並無避雨之衣。
衆人見黛玉頭上戴的雪帽着實稀罕,水貂的風毛足有兩寸長,油光水滑的極是好看,黛玉便取下給她們細看。
一時湘雲來了,卻又從賈母處換了一件大褂子,頭上戴着昭君套,又圍着大貂鼠風領。黛玉看了便笑道:“了不得,孫行者來了”
衆人聞言都笑了起來,湘雲笑道:“你們看我裡面打扮的。”一面脫了褂子,裡面卻是做男子打扮,看上去別有一番俏麗景象。
衆人都笑道:“偏她只愛打扮成個小子的樣兒,原比她打扮女兒更俏麗了些。”
笑了一回,衆人方開始商議作詩。
湘雲和寶玉都是急性子,見今日雪下得好,生怕明日天晴了無趣,都要求今日就起詩社。
只是外面天色陰沉,看起來不像是個會晴的樣兒。李紈早已決定了明日再起詩社,已是命人去廬雪庭去籠地炕了,又能賞雪,地方又大些。
最後便定了明日再起詩社,因迎春生病,惜春告假,只有黛玉、寶玉、寶釵和探春四人出了份子錢。
回了館,紫鵑便去開箱拿銀子,一邊奇道:“上回璉二奶奶不是給了五十兩銀子嗎,這才用過一次就用完了”
雪雁脆聲接道:“大奶可會算計錢了,聽說她房裡的丫鬟的月錢都是她給放着。”
黛玉只看着茯苓喝水,也不出聲。
郝嬤嬤低聲喝道:“大奶也是能隨便亂說的,還不快閉上你的嘴”
雪雁忙吐了吐舌頭,道:“我去給姑娘煮水去。”
黛玉到了冬日就畏寒,除了在家時多燒炭取暖外,就是用熱劑木瓜湯泡澡。這古方倒也有些效用,因此一到了冬天黛玉就用木瓜湯泡澡。
黑甜一覺過去,翌日早晨醒來,紫鵑笑吟吟道:“外面的雪下得可大了,地上積了一尺多厚了。”
黛玉看窗上光輝奪目,果然是積雪映的光。想到前些日子蘇雲恆又有信來,說道自己調去了京衛指揮使司,以後若有事就用信鴿聯絡。
京衛指揮使司駐紮在城外幾十裡遠處,想來一定沒有在羽林軍當差時條件好,上次蒙他相助解決了寶盛元的事,到現在還沒有答謝,黛玉便想做些什麼送給他。。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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