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林燁眼眶有些溼潤的看着林海,哽咽的說道。
林海上去拍了拍林燁的肩膀“都是做父親的人了,切莫做小兒態,你如今很好。”最後一點,不是廢話嗎,想林燁這樣的兒子還不好,就沒有更好的人了!
林燁歡心的一笑,如沐春風。
“父親剛剛纔回府上,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最近禮部有些忙,叔叔還要過會兒纔回來。”
林深當年考取探花之後,進了翰林院之後,就入的禮部,前不久剛剛升成了禮部的右侍郎,最近新皇的登基大典,還有後宮嬪妃的冊封儀式,外加恩科什麼的,都歸禮部管,林深這個右侍郎自然是跑都跑不掉的。
“無妨,現在睡了,晚上的時候就睡不着了,明天還要進宮拜見皇上了!”林海微微一笑。
林燁點點頭,左右他都只是提一個建議罷了,決定權還是在林海自己的身上。
等着林深回來後,林海和林深又到了林老爺的‘病房’裡說起現在的局勢來了!
不過,林海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一句,立馬引起林老爺的不滿。
“好小子,還知道和你父親玩小把戲了,明明知道老子擔心你,你還不告訴我實話。”林老爺這粗嗓門,門外面都聽得見,一點也沒有書香之家當家人的風度。
林海連忙討好的說道:“您這不是之前沒有問嗎?兒子哪裡知道您關心這事,在說了,這事要不要上報給皇上,兒子還沒有想好了!”
林深接嘴道:“要不捅給甄應嘉?”
‘嘭’林深捱了林老爺一個爆炒,藉着就被林老爺罵道:“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白癡的兒子,這不是支敵是什麼?”
林老爺最近像是步入更年期的老婆婆一樣,脾氣見長。動不動就是罵人,大家都估摸着是因爲林老爺覺得自己馬上要死了,再不罵人就沒有機會了,因此才使勁的罵人。但是事實上,就是林老爺一天都躺在牀上挺屍,無聊唄!
林深癟了癟嘴,決定不和林老爺計較。
林海小心翼翼的問道:“那父親又什麼主意?”
林老爺想了一下,才說道:“你將那東西給我看看。”
林海連忙將懷中的東西交給了林老爺,一卷書冊,之所以隨身帶着。是因爲林海知道這東西的重要之處,放在哪裡都不放心,只好隨身攜帶。
等到林老爺拿到手。隨便翻開一兩頁,發現滿冊寫的全是XXXX年XX月XX日官員XXX得錢若干……整個朝廷,上至王爺,下至小吏,整個冊子幾乎一網打盡。
意識到手中的東西是什麼。嚇得林老爺一下子把書冊合上,厲聲問道:“這個東西你是從何而來?”這本書冊根本就是個“炸藥包”,一拿出去,只怕外邊就要風雲變色。
林老爺之前還以爲只是林海掌握住了一些鹽官的把柄,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東西,雖然是好東西。可是也是燙手的山芋,能在外面攪風攪雨,同時也能攪得林家家宅不寧。說不準甚至被炸得粉身碎骨。
林海苦笑了一下“當初兒子我整頓整個鹽政的時候,雖然有揚州的宋鹽商和他交好的人支持,但是其餘地方的鹽商反對的也不是,因此有一次就有人送了幾個美妾到兒子的身邊,兒子本是不好那一口的。因此雖然收下來了,但是第二天就將那幾個美妾送到莊子上去了!
卻沒有想到。裡面有一個人,乃是蘇州鹽商楊家的女兒。恰好有一次兒子去莊子查賬,那楊家姑娘立馬要求要見兒子,本來我也不想見的,不過後來那楊家女兒說有要事要向我稟告,因此我便見了!沒有想到她會拿出這麼一份東西出來,我當時不敢私自做主,也知道這事事關重大,因此一直都沒有捅出去。”
林海豈不知道這事捅出去,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林海才一直當做不知道,那個時候他要是動了,恐怕不說別人,就是太上皇也保不住他了!
“可是你後院的那個楊姨娘?”林老爺問道。
林海點點頭“據她說,她祖父是楊家的旁支,本來想走仕途之路的,可惜受到嫡支的打壓,因此一直在楊家一邊工作,一邊收集證據。可惜的是,到了她大哥這裡,動作太大被楊家嫡支發現了,因此她父親和大哥都被遇害了!過後嫡支的人承諾要是她肯給兒子做姨娘,就答應將她的小弟撫養成人。
爲了小弟的性命,也爲了報復嫡支,她同意了!這東西,是她大哥身前留給她的,要她一定要好好的收好,是她最後的保命東西。”
在以宗族爲社會基礎的古代,嫡支和旁支之爭在哪個大家族都存在。作爲族長,對於族人的成就只有歡喜的,但是這個前提是嫡支當家。若是旁支有了出息,超越嫡支,從而在族裡分量越來越重,甚至取嫡支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這種情況是嫡支不願意看到的,自然要打壓並遏制類似的苗頭出現,竭力維護嫡支在宗族的地位。
遠的不說,賈代善在世的時候還曾經打壓過他想憑藉讀書出頭的庶弟,就是因爲他看出賈赦和賈政能把傳下來的家業守成就不錯了,要想家業興旺只能指望孫輩,那麼至少要五六十年,所以不能讓旁支藉此時間發展起來,超越嫡支,甚至有可能最後取代嫡支。
就像林家,雖然看着枝繁葉茂的,但是蘇州林家人能上京趕考的,從來都是嫡子,除非是家裡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纔會將庶子記名到主母名下,當做嫡子。
何況對行商賈之流的楊家,自然不允許旁支出仕,成爲人上人。楊姨娘終究被家裡保護的好,於世情上還有些不明瞭。想的簡單,覺得楊家有錢,若是朝中再有人做官,豈不是兩全齊美。豈不知若是真如此行事,恐怕楊家早就灰飛煙滅,不復存在了。
難道盤踞江南百年的楊家這麼些年就沒有一個目光深遠的,看的出來錢權相結合的好處,就不願意家中在朝廷上有個說的上話的子弟?
須知外人再好,終究比不過自家人。
不想讓旁支出頭,嫡支這麼些年難道也挑不出一個讀書的種子嗎?若是嫡支子弟都是紈絝,哪能守住楊家這麼大的家業,並將其發展成執江南商業的首耳?
楊家不是不想在朝堂上能有自己家的子弟,而是不能。
楊家本身已經有富可敵國之財,利用這些資財朝堂上本身已經有很多人被楊家驅使,爲楊家說話。若是楊家再由商戶變爲士族,進入朝堂,這種情況絕對不是當權者願意看到的。
楊家不入仕,錢財惹眼,不過尚能保存。否則,進入朝堂的那一日,就是楊家覆滅的倒計時。
楊姨娘本來是個聰明人,只是因爲身在局中,又被“復仇”的迷障遮住了眼睛,所以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林海不一樣,他當然能夠看明白這個道理的。
就像薛誥,林海已經給他點明瞭,一旦薛蝌考上了舉人,薛誥家商業上的生意,就必須要全面的停止,自己就經營一些莊子好了!不然定然會有殺身之禍的。
薛誥就是再不見待薛蟠,但是他還是薛家人,四大家族的名頭,這裡面的‘薛家’可不是指的薛蟠一家,而是指的這個薛家人。
因此林海給薛誥說明白了,若是他真的想讓薛蝌做官,那麼從現在開始最好就不要和金陵的薛家人有什麼交集了,不然就是薛蝌日後考上狀元,能走的路,還是很短的。
同樣的道理,除非楊家人下定決心全族人走官場的路子,不然面對旁支想走仕途的路子,嫡支必然會打壓的。這已經不是什麼怕旁支超越嫡支的事情了,這是關係的整個楊家人的性命問題。
“那她的弟弟了?”這事林老爺一時之間還真做不出什麼選擇來,林海已經不再鹽政上坐着了,就是捅出去,也影響不到林家。
可是問題來了,這不捅出去,對林家也沒有什麼影響,因此這事好壞都沒有林傢什麼事情,林家又爲什麼要冒着得罪一大串人的風險捅出去了!
林海搖搖頭“她進入林家的第二天,就死了!我怕她將這事說出去,加上楊家在江南還有些勢力,也怕他們知道了什麼,因此便將她充作姨娘了!”
至於孔嘉宜那裡,林海已經和她解釋清楚了,就是孔嘉宜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看着林海拿那楊姨娘當做透明人,心裡又舒坦了許多,對着林海的話相信了幾分。
林老爺點點頭,林海的這個做法他贊同,將楊姨娘這個定時炸彈放在自己的身邊,總比被別人利用了好,而且周圍都是林海的人,也不怕楊姨娘沒嘴的出去亂嚷嚷。
“這東西先放在我這裡,等着我尋了一個好辦法了來,再說!對了,你們準備一下,過幾天我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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