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賈政聽到賈元春傳來諭旨,不敢怠慢趕緊帶着賈寶玉進入賈母的正房前,也不敢在入內,只是在簾外跪着說道:“臣賈政,攜子賈寶玉叩見娘娘千歲。”
賈元春急命他們入內覲見,賈政與賈寶玉這才進了賈母房中。進屋之後,賈政再次攜賈寶玉,向賈元春叩首。
這時候坐在上手的賈元春無奈的說道:“平民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然一家老幼能常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但骨肉分離,細想總沒有意趣。”
賈政跪在下面趕緊勸說道:“臣只是一介草芥寒門,能得天子的天恩,瓦舍之中飛出瑞鳳,此皆山川日月之精華,祖宗之遠德,鍾於娘娘一人,幸及政夫婦。貴妃切勿以政夫婦殘年爲念。更祈自加珍愛,惟勤慎肅恭以侍上,庶不負上眷顧隆恩也。”
賈元春聽了賈政的話,一時間竟然默默無語,過了半晌這才說道:“父親大人,要謹慎國事不可造次,還要多多保重身體。女兒在宮中一切安好,不要多加掛念。”
賈政這纔再次說道:“省親別墅內所有的題聯是寶玉說所出,如有一二能入娘娘法眼,煩請提名留字也讓,也是我等得榮幸。”說完這句話便退了出去。
賈政退出去之後,賈元春這纔像賈寶玉招手,而賈寶玉還認得自己這位姐姐,馬上上前來到她身邊,接着賈元春,便把賈寶玉攬入懷中,笑着對四周說道:“我們家的寶玉確實長進了。”
賈元春說完這句話之後,又摸着賈寶玉的頭說道:“比我離開的時候長高了很多。”說到這裡就再也忍不住,淚水像珍珠一樣不停的滾了下來。
賈元春說實話,對於賈府的人最關心的就是賈寶玉了,賈寶玉一出生就是她在照顧,賈寶玉剛學會說話時,叫的第一聲“娘”叫的便是她,賈元春幾乎是把賈寶玉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來養的。對他的感情自然不是旁人所能夠比擬。
而賈寶玉見到這位姐姐卻覺得親近,這時候賴在賈元春的懷中不肯起來。
現在看到賈元春垂淚,趕忙給他用衣袖擦去,然後勸他到:“姐姐不必傷心,既然兩位至尊讓姐姐回家省親,想來明年也是一樣的。以後咱們還能常常相見。”
賈元春聽到賈寶玉已經能夠勸慰人心,不由得開懷笑道:“確實是長大了。我走的時候還只知道在我懷中撒嬌,那時候,無論如何不肯讓我上轎。現在竟然會勸慰姐姐了。”
賈寶玉依稀還記得當年的情景,這時候羞得滿臉通紅,低下頭再也不肯彈起來了。
正在這時王熙鳳進來稟報,“宴席已經安排妥當,煩請娘娘千歲移駕。”
於是衆人在賈元春的帶領下,步行進入了省親別墅。一路上賈元春同衆人瀏覽着園中的景色。只見燈光之中,諸般羅列,進園先從“有鳳來儀”、“紅香綠玉”、“杏簾在望”、“蘅芷清芬”等處,登樓步閣,涉水緣山,眺覽徘徊。一處處鋪陳華麗,一樁樁點綴新奇。
一直從新來到了省親別墅的大殿,在大殿門口,賈元春拉着賈母的手說:“老太太,這次太過鋪張浪費了,以後不可如此。不然他們家中以後怎麼過活?再有如此的奢華,恐遭人非議。”
賈母在一旁聽了,連連點頭。表示都記下了,以後絕不敢如此奢侈。
接着賈元春便帶着衆人進入省親別墅的大殿,賈元春依舊坐在大殿的正中央,下手是賈母,王夫人相陪,尤氏、李紈、鳳姐等捧羹把盞,唯有秦可卿最爲獨特,她的身份非同小可,自然不能上前給賈元春把酒佈菜,於是只能站在王夫人身旁。
賈元春看出了她的尷尬,急忙命人在下手,再爲她設了一坐。
賈元春只讓衆人略略的盡了一些禮儀,便讓她們住了手,然後給她們在殿中設席,於是王夫人等人也入席於賈元春一同歡宴。
在大殿中唯有賈寶玉是一個男丁,這時候他坐在賈元春的身旁,毫無顧忌的肆意談笑,而坐在他身旁的林黛玉並不以爲意,反而陪着她說笑。
而在不遠處的薛寶釵看到賈寶玉這個樣子,不由得搖搖頭。果然是個繡花枕頭,稍稍得意就忘乎所以了。
薛寶釵的樣子被坐在上手的賈元春看得一清二楚,這時賈元春心中就有些不喜。
賈元春雖然在宮中小心謹慎,但無論如何已經被封爲貴妃,又被皇上寵幸,這麼長時間已經養成了一股旁人沒有的傲氣。
現在賈元春覺得只有她來笑話別人,哪有別人來取笑她的。這薛寶釵也太不知道規矩,寶玉就是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弟弟。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小視,看來自己的決定還是對的,這薛寶釵如果嫁給寶玉,寶玉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她們在殿中飲宴,賈珂等男丁卻不能進入殿中,只能在殿外寬廣的地方擺下酒宴。
於是衆人開始開懷暢飲,只是這些人中只有賈珠一人在那裡默默不語,他現在見賈寶玉仍然在殿中。可見妹妹賈元春對他的喜愛,想着賈元春現在已經是身爲貴妃,對於賈府的一些事情,也是能夠說上話的。不由得爲自己將來賈府的地位感到擔心。
賈珂看到賈珠的樣子,便在一旁問道:“二弟,你這是怎麼了?這會有什麼心事。於爲兄我說一說,我就不信天下還有咱們解決不了的事。”賈珂這也是多喝了幾杯,現在已經露出了幾分狂態,眼中也不像平時那麼柔和,現在他的眼睛就像鷹一樣銳利,放出的光芒蟄人的二目。
賈珠也是經常和賈珂會面,從來沒有見到賈珂還有這一面,這時候的賈珂已經和平常完全不同了。身上的那股氣勢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賈珠原先還認爲賈珂只是一介武夫,心中賈珂還有些小視,現在才知道,賈珂平時一直隱藏着自己的氣勢。現在的這個人才是賈珂到幾分真義。
賈珠只覺得頭上出了一頭的白毛汗,不自覺的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大哥,寶玉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莫不是在殿內同娘娘飲宴,這恐怕不合規矩。”
賈珂看着他笑了一下,拿手中的筷子指着賈珠說:“你呀,你和那些文人一個毛病,說話總是留一半。”
接着又對他說道:“娘娘對寶玉的感情自然不同旁人,你想和寶玉在娘娘面前爭,恐怕沒有什麼希望的了。”
賈珂已經看出了賈珠的擔心,隨着賈珂的崛起,榮國府現在已經是鼎盛,賈珂自然不會從榮國府爭什麼財產。而賈珠這些年身體用了那位張大夫的藥之後,雖然說仍然虛弱,已經沒有什麼大好的希望,但是按照張大夫的囑託服藥的話,還能夠苟延殘喘很多年。再加上現在他也有了兒子賈蘭,所以現在他對榮國府繼承人的位置更加焦慮了。但是這件事賈珂也沒有說話的餘地,最後榮國府的歸宿要看賈政和王夫人的意思。
他們兄弟正在聊天的時候,突然有太監捧着一卷紙走了出來,他來到了賈政的身旁,“政老爺,娘娘下的旨意,已經賜下了省親別墅,正殿的大名。”
賈政趕緊雙手接過來,而賈珂這時候也湊過來,賈政輕輕的打開向上觀看,只見上面寫着:大觀園,三個字。接着就是一副對聯:天地啓宏慈,赤子蒼頭同感戴;古今垂曠典,九州萬國披恩榮。
下面就是賈元春寫的兩一小詩:銜山抱水建來精,多少工夫築始成。天上人間諸景備,芳園應錫“大觀”名。
賈政看了趕緊命人,依照紙上的字跡打造匾額。
現在榮國府中還留有一些能工巧匠,這些人都是天下選來的能手。在接了賈元春賜的名字以及對聯之後。馬上就用府中現有的上好木料開始製作。
衆人宴席吃到一半的時候,賈元春那裡已經令人可以開戲了,定下來便是鑼鼓喧天,絲竹悅耳。
賈珂和衆人一邊吃着酒,一邊聽着戲,好不快哉。而賈珂來到紅樓夢這個世界已經很多年,開始的時候對於這些唧唧丫丫的興趣並不感興趣。但是時間久了,在這裡又沒什麼娛樂,也就慢慢的喜歡上了戲曲。所以現在也對這些戲看的是津津有味。
但是席間賈珠卻一直皺着眉頭。賈珂同賈珠畢竟同窗幾年,還是有些感情的,比起賈寶玉來還要深厚許多。在看他皺眉以爲他還在爲剛纔賈寶玉的事生氣,便開口勸慰他說:“二弟不必擔心,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寶玉再怎麼樣也不能搶了你的先,我想父親是個方正的君子,絕不會做出廢長立幼的事情。”
賈珠看到賈珂誤會會趕忙解釋道:“大哥,你說的哪裡話?我非是爲了寶玉的事情而皺眉,只是聽了娘娘點的這幾齣戲,覺得不喜這才皺眉。”
賈珂這些戲文中的套路,確實沒有賈珠這個本土人士瞭解的清楚。於是趕緊問道:“二弟,這戲莫不是有什麼不對?”
賈珠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回答賈珂道:“也許是我多心了,《豪宴》《乞巧》《仙緣》《離魂》。雖然都是時下流行的劇目,但是這次出現都不大吉利,在這大喜的日子演這些戲,恐怕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