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中再不是以前一片歡聲笑語。自研惜走後不久,賈母病逝,園內一片清寂。
“該走的都走了,什麼也沒剩。”賈寶玉一臉頹廢,滿目傷懷。
“二爺這是做什麼,可當心自己的身子莫要太傷心了。”襲人擦淚安慰道。只怕寶玉又有個閃失。
“還好林妹妹不在否則她怎麼受得了,萬一她要是回來知道怎麼辦……。”寶玉想到黛玉不禁彷彿癡了,只恐黛玉知道此事不知如何傷懷。
“你妹妹是不知道的,園裡事忙,無暇到相國寺報信”寶釵走上前來勸道。
“還好、還好”寶玉聽了放下心來。
“你莫要着急,你林妹妹若是見你如今這幅摸樣怕也是難過的。”
襲人見着寶玉這般時醒時瘋,似憨似呆的心裡也難受,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哪裡知道這二位竟是這般緣法,這一位已是癡了,就是不知以後的日子當是如何,早知今日,當日竟是錯了不成,眼下只盼着二爺和二奶奶能好。
“二奶奶,太太讓二爺去靈堂”
寶釵殷殷的看着寶玉離去,看着長廊深深無光,道路曲折無影,寶玉越走越遠,直到與黑夜融爲一體,只覺心似這曲折無盡的長廊,暗淡無光。
“小姐,姑爺他怎麼”鶯兒看着寶釵心中爲寶釵不平,撅着嘴憤憤道,話未出口,便被寶釵打斷。
“他只是病了還沒有好,有些糊塗罷了”寶釵安慰鶯兒
“她們有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難免比別人親些,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了,日子還那麼長,你這丫頭有什麼可擔心的”
“對,小姐那麼好,姑爺一定會回心轉意的”鶯兒見着寶釵這般摸樣,心中充滿了信心,一下子打起精神笑笑。
寶釵看着鶯兒笑着,也跟着笑起來,如黑夜綻放的曇花,獨佔剎那的美麗。她就這般帶着微微的笑容隨着前行的掌燈人走入黑暗中,保持着那恰如其分的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前方的光照在臉上,顏色明亮而嬌媚,眼色暗沉而幽邃。
靜心齋
月靜靜地掛在濛濛的夜空中,星稀稀落落的鑲嵌在月
的周圍,靜謐的夜迴盪着林籟泉韻之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研惜離開賈府從相國寺搬到這靜心齋已有月餘,每日在寺中吃齋唸佛,清心度日。如老僧入定,日子寡淡如水。
“姑娘整日這般,我瞧着不大好,卻不知如何相勸,只盼着姑娘爲着自己也振作些,莫當真皈依了我佛,我佛慈悲,也不願姑娘如此”
“你這般勸說倒是有趣,只說‘我佛慈悲,不願我入了這佛門’豈不知這佛渡有緣人,你又如何知我不是這有緣人?寺中一月恍若隔世,紫鵑,我大抵是要常伴古佛青燈,了此一生了”
“姑娘,混說什麼,這是要紫鵑的命嗎?”紫鵑問研惜此話,泣不成聲。
“我不過一說,你倒是當真了”研惜放下佛卷,轉過身來,身似浮雲,病弱西子。只見其拿出絲絹,輕撫紫鵑眼角,仔細的擦着紫鵑臉上的淚跡。
“不過是些妄語,不必當真,怎的就騙得你垂淚漣漣了呢!”紫鵑看着研惜安慰自己,卻不敢相信她的話,只怕研惜心中難受又爲自己說些違心之語。
“趕明兒,我若是剃度修行,你豈非要淚淹這大相國寺”研惜想着這林黛玉總歸是有可心人真心相待的。
“明兒,你遣這陪同而來的下人回到賈府,便說我要潛心修行,以後就是佛門中人,不必惦念”
“求小姐憐憫,雪雁不想老死寺中啊”林黛玉的貼身丫頭雪雁從門外跑進來跪下磕頭說
“小姐莫忘了還有寶二爺,何必留在這寺中,寶二爺必捨不得小姐孤老寺中的,二爺對小姐可是一片癡心”
啪
研惜,隨手打翻面前茶碗,靜靜不語
“姑娘息怒”紫鵑勸道
“誅心之言,真真是我自小從林家帶着的丫頭,不知道的以爲你姓賈呢。明兒你就跟着賈府的人回賈府吧,省得我誤了你的前程”
“謝謝小
姐”
“紫鵑願一輩子跟着姑娘”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你可知跟着我可什麼都沒有”研惜對者紫鵑說
“紫鵑願一輩子跟着姑娘”
“我知道了,都下去吧。”
這些日子,研惜在靜心齋身子恢復了大半,也理清了身邊的人的心思,正好打發了不必要的人,以後好好地過日子。只是魂魄附於林妹妹身上受其影響,一想起賈寶玉便心痛不已,一見者他更是情思複雜,情緒激動。研惜覺着以後一定得離賈寶玉遠遠地,以免有什麼後遺症。這念頭剛起,只覺心中鬱結愁起,難受起來。
你不要再難過了,你不是林黛玉,你是木研惜,我就不信這佛門清靜地,也不能超度你這妄想、執念。想我木研惜好歹是陰陽家後人。
研惜推開窗戶,左手捂着心口,雙目望着星空,望着夜空中星宿陳列秩序,周遭星辰變化。
“命星暗淡無光,周遭羣星閃耀,星圍之勢成,大勢已去,雲氣圍繞,主喪,孤命已成”
“噗”研惜胸中一痛,口中鮮血噗出,“至親離世,莫不是賈母逝世,看來麻煩來了,遇上我,看來林妹妹你的命不大好,不過只會有人命更不好”
研惜用衣袖擦去嘴角血漬,起身衣袖一揮,窗前吐出的鮮血連同衣角的血漬化作霧氣消散於空中。
賈府
“今日母親談話,讓我好好對你,我一直知道寶姐姐你溫柔賢惠,當日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成親是認錯了人,我大抵有些糊塗,連人都認不得了,我知道我心裡難過,你的心裡也不好受,我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可我的心現在快要死了,想裂開似得,補也補不好。”寶玉站在寶釵梳妝檯前,看着鏡裡的寶釵就這麼慢慢地一字一句的說着。菱花鏡里美人垂淚,好不令人憐惜。
寶釵轉身拉過寶玉的袖子,悽悽切切的說:“我知道你心中想的是誰,只要你心中還有這個家,還有父母、兄弟、妻子、綱常,我們終究是一家人的。”
“我們終究是一家人的”寶玉低低嘆道,語氣似笑似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