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扎眼下有些慌了,因爲朱景洪在迅速靠近。
朱景洪走到哪兒就帶去一片死傷,且看起軌跡就是衝自己來的,達爾扎又豈能不感到憂心。
看着軍隊已在潰散,達爾扎雖是心有不甘,也知道現在是該做決定了,究竟是自己撐下去還是馬上就撤。
達爾扎很糾結,此番折損了這麼多人,無功而返他可就沒臉領兵了。
“給我殺……”
顯然達爾扎還是打算搏一搏,他對勝利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這種思想狀況可以成爲偏執。
“萬戶大人,明軍已到近前,請你快些撤走!”達爾扎身邊有人提醒。
“我會怕他?跟我衝殺過去!”達爾扎怒吼道。
“十三爺,對面衝過來了!”張仲祥大吼道。
“敵軍主將,來得好啊……隨我斬將奪旗!”朱景洪大吼道。
從開始衝殺到現在,他已不知斬殺了多少人,因其超強武力值所以全程都在略菜。
這種感覺,就跟他前世玩“騎砍”差不多,但眼下效果更好所以他玩得更爽。
又揮刀砍倒幾人,已能略過人潮,看見前方達爾扎的臉。
只見他順手從地上抽出一根長矛,而後奮力向對面投擲過去。
疾馳而來的長矛,讓達爾扎急忙側身閃避。
也虧得他閃躲及時,才讓長矛從肩邊劃過,若差一點兒他就會被扎個對穿。
然而這一險情剛過,迎面又是一騎衝來。
朱景洪高大威武的身形,讓達爾扎不由自主心生畏懼,但他還是鼓足勇氣去迎戰。
“去死……”
這句話是達爾扎吼出來的,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朱景洪用騎槍紮了個對穿。
沒錯,即使達爾扎也穿有重甲,在朱景洪的巨力衝擊下,在他吼出最後兩個字後就死得透透的。
而隨着朱景洪捅死達爾扎,跟着他一起衝來的侍衛們,也都開始清理達爾扎的衛隊。
幾息之後,達爾扎的將旗倒了下來,於是這便引起來了連鎖反應。
準噶爾大軍開始陸續潰逃,在當下如此慘烈殺傷狀況下,即使有督戰隊也擋不住他們。
何況準噶爾的督戰隊,在看到大旗傾倒時,他們自己都已經軍心不穩了。
戰局形勢隨即突轉,準噶爾軍潰逃的人越來越多,最後引起了全線崩潰。
“大人,敵軍潰了……”
“傳我將令,全軍追擊!”範長春大吼道,這是要擴大戰果。
在敵軍潰逃時,追殺他們將有最大殺傷效果,只不過得注意不能追之太遠。
其中分寸,範長春知道手下人明白,所以他沒有跟着同去,而是折轉方向往朱景洪所在趕去。
他要第一時間確認,這位爺是否有受傷,這比擴大戰果重要得多。
當範長春趕到時,朱景洪已在原地等他,在他馬下便是死了的達爾扎,那柄長矛都還在他身上插着。
見達爾扎死得這般慘烈,範長春爲這個敵人心疼了兩秒,而後便跳下馬跑到朱景洪面前。
“十三爺,您無礙吧!”
取下染血的鐵胄,朱景洪伸手握住騎槍,將達爾扎挑了一起來,而後手一抖將其甩到了地上。
“我好得很!”朱景洪面帶微笑。
…………
時間來到下午,明軍左右各部皆已靠攏,形成了龐大的騎兵軍團。
準噶爾人若不全軍壓上來,便很難對明軍造成威脅,所以危急局面得到了緩解。
至少今天之內,爆發大規模戰鬥的可能性不大,但明軍這邊沒有絲毫放鬆,各部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備。
準噶爾這邊,作爲先鋒的軍隊被打殘,堂堂萬戶更是殞命疆場,對士氣造成了沉重打擊。
這讓統兵大將第零非常憤怒,但主要責任人達爾扎已死,他的怒火也只能燒他自己。
作爲合格的將領,第零很快控制住了情緒,並下令讓各部就地休整,同時招各部將領到他帳中議事。
這一場決戰打不打,怎麼打……都需根據現有實情進行決策,第零也需要傾聽手下人意見。
他們這邊在議事,另一頭明軍這邊,朱景洪也召集了衆將議事。
此刻,各部將領都已到場,正私下低聲議論着上午戰事。
而其中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朱景洪身先士卒,帶領侍衛們親自衝鋒,一槍捅死對方萬戶的傳奇戰績。
事實上,到了參將或指揮一級,就極少有親自衝鋒的行爲,今日範長春出戰那是形勢所迫沒辦法。
可朱景洪什麼身份,他這般尊貴人物,竟親自提槍上戰場拼殺,絕對是非常罕見的奇事。
上陣殺敵也就罷了,朱景洪還取得了很離譜的戰績,除了親手斬殺了達爾扎,死在他手下的敵軍竟有上百人。
把人乾淨利落捅個對穿,這也就朱景洪幹得出來,所以要統計他的戰績很容易。
所以此時,在場將領沒有人不服這位爺,既敬佩他上陣殺敵的膽氣,又讚賞他把握戰機扭轉幹坤的魄力。
將領們都是如此心態,那麼底層的士兵和軍官們,則更對朱景洪飽含崇敬。
本來他就人緣不錯,而隨着這件事的傳開,他只會收穫更多軍心人心。
“十三爺到……”
隨着帳外一聲高呼,帳內議論聲戛然而止,衆人紛紛站了起來,目光掃向了軍陣門口。
朱景洪已換下甲冑,此刻外面身着抹黑色繡龍圓領袍,簡素之中彰顯着威儀。
在他身後,跟着振威中衛指揮使範長春、青海行都司都指揮使楊隆山,以及安西行都司都指揮同知周全輝。
“參見十三爺!”
“嗯……諸位請起!”朱景洪語氣平和道。
雖然衆人一如往常那般恭順,但朱景洪仍感受到和以往的略微不同。
做回主位上,朱景洪示意衆人坐下,方說道:“諸位……上午議事還未結束,現在咱們繼續吧!”
如何分配兵力,之後如何交替撤退,這些議題確實還需要議。
底下女真部的葉赫銘恩起身問道:“十三爺,如今我軍大勝,還要後撤?”
本來之前他也挺慌,可如今取得了這樣的大勝,他就覺得可以跟準噶爾人碰一碰。
而葉赫銘恩的問題,也問出了許多將領的心聲。
當然,這些人不是想跟準噶爾人碰,而是覺得可以繼續與其對峙,能不後撤就儘量不撤。
畢竟無論以什麼理由,後撤終會有受罰的風險,何況如今還取得了大勝。
“諸位……難道你們所轄各部,都跟振威中衛一般勇猛?”
只是一句話,就把所有人都噎住了。
“上午之勝,改變不了敵強我弱之局,自然仍是以後撤爲妙!”
“臣妄言!”葉赫銘恩當即請罪。
而朱景洪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坐回位置上去。
接下來,就是衆人集中議事,經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爭論,一切事務才最終議定下來。
集議之後,各項命令已經發布,按理說這個時候就該散了。
然而朱景洪沒發話,所有人就得坐着等。
“此前寧總督曾下令,讓安西行都司往南靠,但到如今他們仍陷扎薩克等三國……”
“我的意思是,取消寧總督此前軍令,安西行都司仍以平定扎薩克等國爲要!”
“諸位以爲如何?”朱景洪目光掃向衆人。讓王子騰繼續平定扎薩克,主要原因是令其會師已無可能,其次則是爲朱景洪的千里轉戰服務。
若王子騰穩住了扎薩克等國,尤其是穩住了土謝圖汗國後,就能給他的轉戰方略提供穩定側翼,並以此輸送源源不斷的補給。
從這個角度來說,反倒該西北大軍主力往北靠,以實現會師合擊的結果。
衆人沒有反對,這就等於是認可了,所以朱景洪沒有在多問。
“周將軍……”朱景洪目光掃向周全輝。
“臣在!”周全輝連忙起身。
“這件事,你親自去跟王子騰說,讓他務必要穩住局勢,並將平叛重點放到土謝圖汗國!”
“十三爺,臣若離開,這北線諸部……”周全輝把握住了問題關鍵。
北線諸部,主要是蒙古和女真諸部,合起來兵力有近一萬五,如今皆是由周全輝節制指揮。
“北線的話……”朱景洪做出思索的模樣,其實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北線就讓孫紹祖去盯着!”
朱景洪的這句話,讓現場衆人大感驚訝,畢竟這孫紹祖如今只是個閒職,又豈能直接放到這等高位來。
就連旁聽的孫紹祖本人,也覺得這事太過於離譜。
他確實有功勞,而且是令朱景洪掌權的大功。
可這些都是不能見人的事,真要論的話不但是叛國,而且將自絕於勳貴集團,沒有任何人能保得住他。
即便是受益最大的朱景洪,也會第一時間和他劃清界限,乃至於直接將他處死。
每每想到這些,孫紹祖都輾轉反側,只感到後背發涼。
今日自己被連提幾級,是因爲能力得到了認可……孫紹祖暗暗想到。
雖然很想得到這個職位,但孫紹祖明白自己該謙讓一番。
然而沒等他動身,朱景洪接着說道:“他原是安西行都司永寧衛指揮使,頂在最前線多年,對準噶爾瞭如指掌……
”讓他指揮北線幾支軍隊,我看也綽綽有餘!”
朱景洪斂去笑容,目光掃向在場衆人:“諸位以爲如何?”
所有人都低下了了頭,倒是女真部的葉赫銘恩出言道:“十三爺說什麼,臣等國聽什麼就是了,何須問這些話!”
他的這番話,引來蘇和幾人迴應,反而形成一片“贊同”的形勢。
“周將軍,伱覺得如何?”朱景洪看向了周全輝。
要把人家解職後支走,老實說朱景洪確實不太厚道。
“臣領命!”周全輝心中萬分無奈。
“回去之後,你告訴王子騰,就說我的話……由你領兵平定土謝圖汗國!”
這也算是打一棒給個甜棗,周全輝知道朱景洪的大戰略,所以明白平定土謝圖的重要作用。
這件事若辦好了,也是他周全輝的一件大功,前提是朱景洪的戰略能被效執行。
“臣領命,定不負十三爺重託!”
點了點頭,朱景洪又看向了孫紹祖,隨即點了他的名。
孫紹祖應聲出列,而後勾着腰站在朱景洪面前。
“從現在起,由你接替周都知指揮!”
“臣領命!”孫紹祖恭敬下拜。
他孫紹祖此前最高實職,也不過是一衛指揮使,跟周全輝差了足足兩級。
到了高級武官,每一級的提拔都是萬難,而他孫紹祖卻被連提兩級,這讓他更堅定了抱大腿的想法。
而此時他也非常清楚,眼下雖是被連提兩級,但本質上只是靠朱景洪的提攜,屬於是臨時的權宜之計。
要想真正坐穩位置,得到朝廷的認同,他非得打幾個漂亮仗才行。
“今日議事,到此爲止,散了了吧!”
於是衆人紛紛告辭離開,開始執行朱景洪的戰略。
…………
八月十八,京城禁中。
坤寧宮內,帝后二人正在用餐,獨享夫妻二人間的安寧。
“對了,賈家那件事你可還記得?”
“嗯!”朱鹹銘應了一聲。
“那小孩子痊癒了,賈家已將其逐出家門,還算他們知情識趣!”楊清音淡定道。
她所言的“孩子”便是賈寶玉,這廝着實被打得太慘,以至於養了一個月才能下地。
事情剛發生時,雖有東宮和襄王府力壓,但還是被睿王府得知了消息,後面鬧出了不小的風波。
寧榮二府無奈只能到幹清門外請罪,賈敬和賈赦在門外跪得暈死過去,才被宮人送回了府去。
而後朱鹹銘下旨,以賈家治家不嚴有負聖意爲由,再度把榮國府的爵位削了一級。
賈赦從原本一等子變成了二等子爵,階官則更慘連降六級,一品神威大將軍變成了從二品安國將軍。
而這一結果,還是朱鹹銘考慮到太子勢弱,纔沒有把賈家收拾得太狠,否則使太子心態崩潰對朝局很不利。
皇帝下了旨,這件事就算塵埃落定。
至於罪魁禍首賈寶玉,即使有賈母一力維護,還是沒能避免被掃地出門的結果。
此刻賈家上下,都對他充滿了敵意,恨不得他這喪門星立刻去死。
“依我本意,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該勒死纔對!”朱鹹銘淡然說道。
楊清音勸解道:“真要是死了,十三家就不好跟太子妃見面了,如此結果也不讓她們難做!”
“所以我說老四媳婦目光短淺,看不透大勢格局,連個……”
說道最後,朱鹹銘戛然而止,但楊清音卻知道他想說什麼。
“連個什麼?連個同胞弟弟都捨不得?”楊清音沒好氣的說道。
“老十三的媳婦,連兄長都能訓斥責罰,將其管束得懂規矩知進退,如今已能爲朝廷效力!”
無論是寶釵退掉隱匿的土地,還是後面教訓薛蟠走正道,乃至於一個月前命人杖責兄長……這些事朱鹹銘都知道。
這個時候,楊清音不想跟朱鹹銘爭吵,於是轉移話題道:“現在你又對十三媳婦滿意了,當初你可是要廢掉她的王妃!”
“這丫頭明白事理,比起……”
沒等朱鹹銘把話說完,外面傳來了程英的聲音。
“陛下,西北總督署緊急軍情!”
“拿過來!”朱鹹銘放下筷子。
西北每天都要軍情傳回來,但不是都叫緊急軍情,每次遇到朱鹹銘都會及時處置。
從程英手上接過信函,朱鹹銘仔細看了起來。
幾息之後,眼看朱鹹銘神色大變,楊清音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寧煥祥死了,被……襲殺而死,屍骨無存!”
“那前線如何?戰局如何?”楊清音問出了最要緊的問題。
朱鹹銘翻頁接着往下看,然後他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看到楊隆山辭帥,朱鹹銘冷笑道:“楊隆山倒有些自知之明……”
但看到接下來的內容,他可就笑不出來了。
“這個小畜生……他怎麼敢!”朱鹹銘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