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襄王御殿
“那就是襄王的馬車?”
“三輛馬車一模一樣,誰知道是哪一個……”
“聽說襄王殿下孔武有力,四隻手六條腿,每日還……”
道路兩側的百姓們,此時紛紛議論起來,可謂是說什麼的都有。
朱景洪坐在馬車內,雖然是在往漢城進發,他的心卻飛到了京城去。
朝鮮事已畢,在漢城耽擱幾天後,他就該回京去了。
這段時間,除了正常接受皇帝垂詢,朱景洪還多次收到皇后的信,裡面都是催促他儘快回京去。
作爲征服者,朱景洪自是要召集朝會,作爲堂堂親王他也有這資格。
“自太祖驅逐韃虜安邦定國以降,歷代先帝多示優容於朝鮮……”
那種掌控一切快感,俯瞰一切的超然,都讓他感到非常享受。
待其退下之後,這場朝會就結束了。
在他周圍,除了最近身的龍禁衛軍士,其餘是蔡傳勝祁延澤等高級將領,以及女真各部的統兵大將,其中就有葉赫部的葉赫銘恩。
這些人是投機者,所以李炯做的事只要有益,再多麼沒有下限他們都支持。
“若無事……諸位就都各行其是吧!”
朱景洪的車隊不遠處,便是李暉李炯帶領的朝鮮高官,他們跟着就是爲了隨時聽候差遣。
舞女既要跳舞,就肯定不能穿太多,所以在這寒風凜凜之下,這些少女都被凍得瑟瑟發抖。
本來今日他想搞刺殺,可明軍的防護實在太嚴密,導致他連個兵器都帶不進來,根本沒有絲毫機會動手。
即便作爲國都的漢城,其街道也顯得逼仄,而且街邊大多數都是茅屋。
在衆人蔘拜之後,朱景洪方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衆人聊了一陣之後,話題轉移到了女人身上,就聽葉赫銘恩朗聲笑道:“你們朝鮮的女子,比我部族的婦人可有趣多了,尤其……”
這件事由皇帝來決定,當然是再正確不過的事,所以陳泰民也無話可說。
以葉赫銘恩爲首的女真諸將,此時也都跟着做出了保證,這一趟他們的收穫已足夠豐盛。
但其實他是平和,內心卻已掀起波瀾,只因他是第一次在正式場合,被這麼多的文武官員參拜。
“我不過隨口一問,你這是什麼話!”朱景洪不滿道。
聖旨唸完,朱景洪只覺得有些口渴,把聖旨交給餘海之後,便又坐回去了位置上去。
雖然親王一級可稱千歲,但一般這個詞用來稱呼“太子”,也不是說不能這麼稱呼,但總顯得有些不太合適。
可以預見,有很多朝鮮世家大族,會在這次風浪中傾覆,其中一些人就在朝堂上。
自開戰以來,受苦最多的是普通百姓,不但要被徵兆去運糧守城,還會被女真各部劫掠殺戮。
爲了免於被清算,捨棄一個庶女對當官的來說,是非常划算的買賣。
“臣聞聖上寬和愛民,殿下仁慈和悅,今朝鮮百姓……”
事實上,之所以在聖旨里加這一條,朱鹹銘就是爲了“剷除異己”,他想要重新構造朝鮮上層。
這是朱景洪在擡舉陳泰民,這種與大明親和的官員,自然需要格外照顧一些。
此大事已做不成,樸俊大隻能選擇放棄,畢竟家裡還有爹孃小弟要照顧,他不能去做無謂的犧牲。
“陳卿……難怪你能得世祖和聖上稱讚,似如你這般一心念着百姓的好官,在當下真是不多了!”
“正統十三年,十月甲寅,大明襄王,御勤政殿……”
衆人不敢遲疑,由明軍將領走在前面,然後是女真人緊隨其後,再然後纔是朝鮮衆人。
“朝廷大軍,是爲平叛而來,如今叛亂已平,也是該消弭兵戈安享太平!”
接下來,朱景洪還得召集將領議事,然後還要接見朝鮮高官,至少下午的時間已是滿滿當當。
這一場戰爭,他不但失去了不少朋友,還失去了最疼愛的妹妹,回到家這幾天他始終處於無盡痛苦中。
全過程用時不到一刻,周圍的喊話聲就變了,朱景洪這才滿意下來。
朱景洪正打算走,陳泰民又站了出來,行禮之後問道:“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王位空懸……”
朝鮮的史官們,開始記錄朝會的情況,而在場文武官員們,已經開始參拜。
當然了,李炯此時能走到勤政殿外,他自然也有一批追隨者。
言罷,朱景洪便要起身離開,這時陳泰民卻站了出來,參拜道:“殿下……臣有事奏!”
“免禮!”朱景洪徐徐說道。
放下茶杯,朱景洪吩咐道:“傳我的話……只喊皇帝陛下萬歲即可!”
只聽京營參將張寶東答道:“王爺,那些后妃被拘押在王宮西北角,若王爺想要召見,臣立刻潛入去帶來!”
最搞笑的是李炯李暉叔侄,此二人爲了先一步到場,能第一個跟朱景洪說上話,在衆目睽睽之下比起了賽跑,那可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詔書一開始,講了大明對朝鮮多麼好,然後指責朝鮮不忠不孝的行爲,最後以最嚴厲的措辭,把朝鮮上下批得體無完膚。
進得殿中,衆人按最基本的品級次序,在殿內分左右排班站好。
可惜良知不能當飯吃,所以在短暫憤怒之後,李炯當先笑了起來,附和道:“將軍這話可說對了,我朝鮮女子柔美溫順,尤其在伺候爺們的事上,更是……”
下了馬車,朱景洪揮退了輦轎,邁步向宮門裡面走了去。
在這一點上,李暉暴露了的短板,同時他更恨自己臉皮薄。
但等衆人來到勤政殿,才發現朱景洪根本沒到,只有明軍和女真的將領在廊下閒聊。
本就是爲了來立威,所以朱景洪說了許多狠話,也讓這朝堂顯得殺氣騰騰。
雖然李炯李暉已不要臉,可聽到葉赫銘恩侮辱自家國人,他二人神色還是變得難看起來。
“朝鮮王室的后妃和奴婢,如今安置在何處?”朱景洪冷不丁問道。
一個寬和愛民,一個仁慈和悅,用來形容自己父子,讓朱景洪覺得很彆扭。
被限制在王宮外的朝鮮文武大臣,早就準備好參加朝會,所以當侍衛們准許他們入內時,這些人非常麻溜往裡去了。
張寶東只得尷尬退下,朱景洪繼續往前走去,散步之時與在場將領閒聊着。
“今亂局已定,然兵禍尚行,黎民陷於水火……”
朱景洪身着四團龍圓領袍,頭戴烏紗翼善冠,神色平和看着眼前一切。
長舒一口氣後,他稍微拉開了車窗簾子,緊接着入目的景象讓他大失所望。
揹着手走在前方,朱景洪所經過的地方,此時全部都已被清空,只有侍衛們矗立在各處。
詔書最後,點明將李爍父子押送京城問罪,朝鮮國事暫由兵部侍郎高志文署理。
朱景洪雖感意外,但他還是停下了腳步,問道:“你說!”
喝了一口茶,朱景洪重新坐了回去,然後才說道:“諸位,聖旨裡已說得很清楚,有罪之人務必要嚴懲,任何人都不得姑息……”
至於李暉李炯和朝鮮官員,則不被允許在此時入內。
要重新繳納賦稅,要犒勞遠征的明軍,都需要儘快的恢復生產。
“臣等領命!”一衆將領皆答道。
這些女子,早在幾天前李暉就在蒐羅,其中不少是官員家的庶女。
李爍父子是怎麼個腦回路,纔會想到跟大明開戰?
他們有強大的軍隊?還是有豐厚的財力?
這些問題,朱景洪思考了兩個月,都無法從理性的角度做出解釋,他承認在這一點上他敗給了李爍父子。
若不能趕在過年之前回京,他自覺會讓老孃非常生氣,往後的日子也會很不好過。
此時王座還是空着,左右只有宦官和侍衛矗立。
又是兩刻之後,朱景洪的馬車來到了漢城王宮外。
“王位歸屬,自有聖裁!”朱景洪答道。
“都挺好了,一會兒好好的舞,好好的跳……誰若是出了紕漏,絕沒有好果子吃!”
簡單參觀朝鮮王宮,朱景洪進到了勤政殿,這裡便是朝鮮上朝的地方。
“我話就講這些,諸位都好自爲之……”
然而現場可不止明軍將領,還有大批的朝鮮文武官員,李炯這般表現讓他許多人厭惡。
女真各部的統兵將領,是搭話最熱情的人,這次他們在朝鮮境內,可是搜刮了不少好東西,一個個可以說是富得流油。
“是!”
朱景洪往下發出一句話,這兩幫人是玩命般去執行,只爲了能讓朱景洪滿意一分。
於是衆人又只得跪下去,王位上的朱景洪則是站了起來,從餘海手中接過了聖旨。
沒錯,兵部侍郎高志文,得到了朱景洪的推薦,被加封了朝鮮觀察使的頭銜。
朱景洪可以保證,他問這句話真沒別的意思,可在場衆人都想到了別處去。
“人生如逆旅,碰到的麻煩越多,不正說明我在前進!”朱景洪低聲念道。
無論菜品還是表演節目,都需要他認真細緻把關,以求最大程度做到完美,讓朱景洪玩兒得盡興。
最終,李炯與衆將交談甚歡,還承諾要給每人送上幾個美女。
在這種正式場合,別說朝鮮文武官員,連最爲桀驁難馴的女真衆將,此刻也都格外本分,全部都筆直站在原地。
看着周邊衆人歡呼迎接明軍,他只覺得自己此前所拼的命,顯得是何等可笑和不值得。
所以接下來,他只打算迴歸生活,再不摻和這些所謂的大事。
李暉也在召見之列,因和朱景洪早就認識,所以他比李炯多說了兩句話,勉強說得上是扳回了一局。
比較尷尬的是,因宮門太窄他只能下車,選擇乘轎或是步行入內。
陳泰民鋪墊了一大堆後,終於講明瞭意圖:“還請殿下約束諸部消弭兵戈,令各地百姓歸於寧靜,朝鮮萬民必當感激殿下仁德,聖上之隆恩!”
所以在王宮內步行,其安全可保無虞。
關於止戈之事,朱景洪已經考慮到了,原打算下來之後召集將領商議。
即便屋子裡有火盆,她們還是冷得牙齒打顫。
待衆人起身後,朱景洪說道:“陛下有旨意!”
在被召見之後,李暉便又忙碌起來,他要安排今晚的接風宴。
這個時候,朝鮮的官員們躲都來不及,也只有陳泰民身正不怕影子,敢在當下這場合出風頭。
越是安靜,有聲音就越明顯,比如此時傳來的腳步聲。 幾息之後,在宦官侍女簇擁之下,更換好袍服的朱景洪,沿着臺階登上了王位。
就在這時,勤政殿內走出一名宦官,神色嚴肅喊道:“諸位,請進殿議事!”
還有一點則是,朝堂上下對他的敵視,只是被皇帝強壓了下去,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麻煩事。
事情繁雜令人疲倦,但李暉卻樂在其中,畢竟這是他的主場優勢。
聽到這最後一條,朝鮮的文武官員們,大多數都變得惶恐起來,因爲他們多少都牽涉其中。
聽到耳邊不停的叩拜聲,朱景洪忍不住問道:“他們喊的什麼?”
朝鮮將近一半的疆域,在兵禍肆虐下已亂成一鍋粥,甚至已無法建立有效統治。
示意陳泰民退回班列,朱景洪走下了臺階,來到了大殿的中央。
說到這裡,朱景洪轉向一衆將領,吩咐道:“傳我命令,朝廷各部及女真諸部停止攻擊,務必約束部屬嚴守軍紀,不得再有搶掠姦淫等犯禁之舉,違者……嚴懲不貸!”
李炯講得很透徹露骨,畢竟在吃喝玩樂這件事上,他絕對可以說是專業人士。
除此之外,對此番參與叛亂的官員,聖旨裡也明確說了要嚴懲,此事便是由高志文全權負責。
此時王宮內外,完全被朱景洪隨行侍衛戒嚴,而更外圍乃至於整個漢城,則是被明軍牢牢控制。
這一幕,讓朝鮮官員深有感觸,只因勤政殿上朝已許久未這樣安靜過。
時間很快過去,當夜幕逐漸降臨,勤政殿外的小廣場上,宴席美女和樂工皆已到位。
此時陳泰民既提了出來,他便想着藉此機會就定了。
對此餘海也不知道,於是他只能找人去問,沒一會兒纔回稟道:“王爺,他們喊的是皇帝陛下萬歲,襄王殿下千歲!”
把朝鮮文武官員教訓完後,議事就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聰明人總是善於把握住機會,於是李炯李暉父子便融入其中,與這些將領們攀談起來。
朱景洪不會知道,此刻在歡呼的人羣之中,樸俊大穿着洗得發舊的布衣,正冷眼看着遠處的車隊。
“是!”
衆人答話之時,人羣中的一個小丫頭,卻在擡頭看着天空,她的名字叫樸真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