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四回

詩曰:

領導影蹤何處尋?遍投簡歷杳無音。開會常開茶話會,收禮只收純白金。

三謁頻頻全無計,幾番遭拒□□絲心。有心報國無門路,長使英才淚滿襟。

——原杜甫《蜀相》

上回說至關梅與可期正說着話,見一個蹁躚嫋娜的胖姑娘一蹦一跳地過來,道:“姐們兒!好吃飯了!”過來一把拽住貧哥兒道:“歐巴!秋兒想你想得狠了!”貧哥揉着她的小粗腰兒,道:“小秋兒,才半日不見,就想哥哥了?”花山悄悄指與可期道:“這妮子叫童秋。人人叫她秋兒。”瞧她模樣,總也有三十好幾,與旺姐相去不多,卻管貧哥叫哥哥,還盡往死裡撒嬌。

旺姐道:“人家秋兒,成日念念叨叨,可不就惦着貧哥你麼!”貧哥過來又摟旺姐,道:“你惦不惦着我?”旺姐拍他腦袋,罵道:“狗腿子!哪個小□□惦着你?”童秋兒湊過旺姐跟前來,道:“旺姐姐,人家可以惦記你狠了。”旺姐摟她,道:“我的小秋兒,小油嘴兒!只怕總是惦着你歐巴多些,惦記我少些。”童秋兒道:“姐姐冤枉我!我這一整個心眼兒,可不都給了哥哥、姐姐麼!都留不得一分給我自個兒!”

貴霞道:“喲,你的心都給哥哥姐姐,可還記得有我麼?”童秋兒扭過腰來道:“怎麼不惦着?只怕你有了你家小崽子,卻不惦念我了。”又過來催着關梅,道:“好吃飯了!一同下去罷!”拉着她的手就要走。關梅指着可期道:“這個小妹妹呢?”花山道:“中午吃飯前臺須留人值守的,總不能無人。你們同貧哥兒先下去。我同可期瞧着。”關梅道:“天天看你都值守着前臺——晚些下去,菜也沒了!”旺姐跟貴霞也不等她多說,就拉她一道下樓吃飯去了。

等了半晌,也不見旺姐貧哥他們回來。卻見秘書陶玉一溜煙小跑出來,按了電梯;不一會,便見一個個子極矮、腦門發亮的中老年先生,揹着手,搖搖擺擺地邁着正步走出來。不是裴總是誰?到前臺時,花山起立道了一句:“裴總好!”可期也站起身來。那裴總走停下腳步,道:“這個姑娘面生,是新進來的?”花山道:“這個是接我班的。”裴總便問她:“小朋友如何稱呼?”可期答道:“鄙姓石,名可期。”裴總道:“可是那個學堂裡出來的?”可期應道:“是!”想來是管人力的副總苑春家跟他提過。裴總點頭道:“好好!你踏踏實實在基層好好幹着。”可期道:“是!”裴總方滿意地點點頭,踱着腳步去了。那小陶早停住了一部電梯,候在那裡只等領導來;一面又以一手攔着電梯門不讓它關上。待裴總進去才鬆了手。

陶玉走回來,對花山道:“咱吃飯去?”花山道:“貧哥他們還未回來。”陶玉道:“也不見得回回都要等他回來。再不下樓去,菜也沒了。吃什麼去?”花山方道:“那也好。待我關了左右的門。”那左右入口的玻璃門均是電動的,有可遙控。花山關了二門,又關暗了前臺的燈,道:“走罷!”

食堂在這太見園的底下一層。這太見園地下共有六層,地下一層東側有會議中心、醫務室,西側有茶藝室、棋牌室、超市、餐廳、禮品店之類消費處所,中間是員工食堂;地下二層是各公司的庫房;地下三層又有洗車美容店,其餘及再往下均是車庫。

員工食堂又分自助與單點。可期吃了多年學校食堂的飯,覺得這裡還算湊和;陶玉與花山因吃了有三五年,早吃得膩死了。三人在單點處各要了山西刀削麪、石鍋拌飯、鍋仔板鴨,找了一處沒人的桌坐下。

才坐了一小會兒,花山便接着電話,是旺姐兒的。只聽旺姐兒的大嗓門從話筒裡出來,攔也攔不住。聽她道:“你快去西門給我取個快遞上來。”花山道:“正吃飯呢!”旺姐道:“你取個快遞,又費不了幾時。取上來你自回去吃飯。”花山氣忿忿地掛了電話。陶玉道:“這不明欺負人麼!飯也不讓人好好安生吃一頓的。她自己不長腳麼。莫理她,先吃飯。”花山道:“人領導叫你拿快遞,你敢不拿?”對可期道:“我就出苦海了,你卻纔來。以後這種鳥事多了去了,都找上你。”說罷自出門取快遞去了。

可期問陶玉:“旺姐兒尋常都是這樣?”陶玉道:“怎不是?這麼些年了,花山可沒少受氣的。”可期躊躇不說話。陶玉道:“花山看着性子爽利,其實是個好欺負的。那女的也不過是撿軟柿子捏罷了。”卻不點席豐旺的名兒。可期道:“我只怕也是個好欺負的。”陶玉道:“你放聰明些,凡事都按工作流程、章程來。他們但凡叫你做雜七雜八的活,你儘可以說:‘這也沒在我的職責範圍。’若有過分的活計,你便去找柯主任。想來她也不會放着人欺你不顧的。”

可期又問道:“那席豐旺是什麼來頭?”陶玉道:“她畢竟是元老了。咱公司剛成立十年,知不知道?”可期道:“是了。我聽得集團公司要向能源上游發展,故出資建成我司。”陶玉道:“不錯。這席豐旺,便是公司第一任前臺。”可期奇道:“原來她也是前臺出身?”陶玉道:“不光她。童秋兒也是。你瞧她兩個……”可期笑道:“還真是活寶一對,都是沒文化的。”陶玉道:“職場打拼,本來也不要什麼文化的。但凡做得人情,什麼事做不成的?”可期道:“我卻不見得她們會做人情了。”陶玉道:“那人情也不是跟你做的。她們自有她們的圈子,外人也插不進縫去。”小敘了一忽兒,便見花山回來。三人自吃飯不題。

閒處光陰易過,堪堪又過一旬。再說這日下午,花山貧哥辦事去了,單留可期一個於前臺看管。因是週五,客稀人少,可期正無所事事,百無聊賴,忽然見到一個仙風道骨的人物躉了過來。可期雖不曾與之言語,因看員工證件照看得熟了,又以他也是辦公室的人,是以知道此人單姓葛,複名朱亮,乃大唐國教太見石油開油有限公司分壇壇主是也。

何謂大唐國教?曰:李唐王朝奉老子李耳爲始祖,尊封之“太上玄元皇帝”;自高宗至太宗、再至玄宗,無不對其頂禮膜拜,視道若皇族,對其禮敬有佳。自貞觀十一年太宗頒《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詔令,定道佛次序後,便設國教,總舵主即太宗是也,又設分舵、支舵、分壇等大小層級。至玄宗朝,國教更得興隆,發揚光大。聖上親受法籙,承接總舵主衣鉢;此後盡心勉力,將《老子》《莊子》《列子》《文子》等道典列入科舉考試題目,各設官學,並要求在京及地方各下屬分舵、分壇等組織學習探討。開元年間,國教不可謂不盛,各機關單位研讀道典,無不盡心竭力;學習心得、體悟、彙報並學習先進典範報道,早已“磬竹難書”。

至天寶年時,聖上繾綣後宮,沉迷聲色,不免於國教事務略有荒疏。國教勢力在太見集團的地位,原先在理論和實際上都高於行政勢力;若干年前一場風波,集團重組,經營改制,在效益第一理念的支配之下,教務便不免爲領導輕視。單說着太見油氣開發有限公司上下兩百人等,也便只設了這麼一個有將無兵的分壇壇主。

這葛朱亮原是個好天南地北與人閒話的。日前見前臺有人,不便過來;這時見只可期一人,便過來與她說話。可期見他來,道:“這位可是葛朱亮先生,專管國教的前輩?久仰,久仰。”她久仰的倒不是這位先生,乃是國教。想當年小學入國教少年道士隊時,她也曾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在八卦旗下宣誓,要讓大唐國國教在全世界開花結果,要讓八卦旗飄揚在五大陸的每一個角落,要爲實現這一偉大的道可道非常道的道德理想,前仆後繼,繼往開來,用青春、生命與熱血書寫新的《老子》篇章。她依稀記得小學課本上那位少年英雄道士郭靖靖同學爲了搶救烈火中的彩塑老子聖像,而英勇犧牲,當真是可歌可泣,氣壯山河,可喜可賀,閤家歡樂。時光荏苒,少年意氣不在,如今心頭只剩下烈火燃燒過後的空白、寂寥與慘淡,與千萬頭草泥馬狂奔過後留下的一道道明媚的憂傷,與一坨坨馬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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