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想好之後,吩咐鴛鴦去請二太太過來。那王夫人一聽是賈母叫她,心中也有些懷疑,不知道賈母又想唱哪一齣了。好容易纔將那銀子的事抹了去,這會子叫倒讓王夫人吃不準了。
王夫人扶着玉釧來到賈母房中,賈母見王夫人過來,便讓丫頭們都出去了。王夫人也不敢隨意說話。可是賈母只盯着她卻也不肯先說。王夫人倒底還是怕些賈母,便問道:“老太太這會子叫媳婦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吩咐?”
賈母微微笑道:“原也沒什麼事,只是想着。如今忠順王府那邊怕是靠不住了,而寶玉雖是用功讀書,但朝庭裡也沒有可靠的人幫着,終歸是不行的。”賈母這話,正說中了王夫人的心坎裡。
王夫人也嘆道:“老太太,媳婦原也想過。咱們這麼大家子人,只大哥和珍兒雖是世襲,但他二人卻都不愛做官。所交之人也都是些靠祖宗福廕過日子的。老爺雖點了員外郞。但還是官職小些,雖有娘娘在宮裡可以依靠。可老爺卻不善此道。”
賈母當然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的本事了。所以王夫人說到這裡,賈母點點頭也認可王夫人的話。王夫人見賈母也同意自己的話,心裡哪能不高興呢。以往總是得聽老太太的。自己略有點想法,老太太總有一番話來說自己。如今老太太竟然什麼也不說。
賈母見王夫人面露喜色之時,這才說道:“難爲你,一直也想着這事。原先有珠兒在,你還能省點心,可是這珠兒一走,娘娘又入了宮,你身邊也只剩下寶玉這一個兒子了。”
賈母一提起珠兒,王夫人也覺得有些心酸了。可不是嗎?珠兒和元兒都在自己身邊時,自己何嘗操過心。珠兒每日裡都安心讀書。元兒雖養在老太太身邊,但和自己也是很親的。
等寶玉出生後,老太太愛如珍寶,便也跟着元兒一起養在身邊。可是時日不長,等珠兒成親後,自己想着日後可以享清福了,可是沒想到,一場大病突如其來,珠兒竟沒有熬過,所幸李紈已經做了胎。爲珠兒留了後。隨後元兒進宮。
賈母勸道:“你也不必傷心了,好歹寶玉如今也知道上進了。”王夫人趕緊拭了拭淚,說道:“可不是嗎?如今寶玉也總算知道讀書上進了,就是老爺聽了也高興。”
賈母聽了這話也十分高興。說道:“可不是,如今你也算得上苦盡甘來了,但是寶釵還年輕,有些事情還得你替寶玉做主纔是。”
王夫人點點頭髮愁道:“老太太說的也是,寶釵雖然有些才能。可是畢竟年輕,好多事也想不到的。這次忠順王一事,可不是這個原因嗎?只是現在也沒個機會。”
王夫人說起這些,又有些恨黛玉了,若不是她出府,那麼寶玉現在只怕都已有一官半職了。讓自己臉上也有光。
王夫人只顧恨着黛玉,賈母暗暗搖搖頭。只得說道:“如今雖然和忠順王府搭不上關係,可是東平王爺那兒只怕還能說上幾句話的。”
王夫人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便說道:“咱們家和東平王府也沒有什麼關係,如何能讓東平王爺幫着咱們寶玉呢?”賈母見自己說到這份上王夫人還是沒明白,心裡也暗暗生氣了。
可是賈母還是點道:“這次接玉兒出府的人是誰?難道你不記得了嗎?”王夫人一聽方想起來正是東平王爺。可是他能幫着寶玉嗎?王夫人有些懷疑。
賈母也不再說,只讓王夫人想想。王夫人想了一會兒,這才笑道:“老太太說的果然有理,大姑娘是由他接出去的,想來王爺看在大姑娘的面上也會幫着寶玉的。”
賈母點點頭說道:“這話不錯,只是如今還是要通過玉兒纔好。若是她開口相求,只怕王爺定會答應的。”王夫人當然樂意了,可是如今還不知道黛玉在哪裡,如何能求着呢?
賈母說道:“當初讓她出去時,咱們也沒有和玉兒撕破臉,她只是不願入忠順王府纔出去的。”王夫人這才明白賈母的意思,雖然這倒能用,但是還是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樣雖不錯,但大姑娘出了這府,只怕有些難吧?”
賈母也嘆道:“當初將她接過來,也只是覺得敏兒早逝,她父親畢竟是男子,照顧女兒總有些力不從心的。養了這麼些年,也能看出這孩子也是重情義的。這樣倒還好辦些。”
王夫人放下心來想想說道:“老太太這話也有理。大姑娘雖說平日裡總愛使些小性子,但是對咱們長輩也算得上有禮有節的。但是咱們現在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又如何能去看她呢?”
賈母說道:“這事不是交給寶丫頭去辦了嗎?想來也該有些消息了。你且去問問吧。”王夫人聽了自然答應。賈母也就讓王夫人先去休息了。
王夫人回到家裡,先是讓玉釧去請寶釵過來。寶釵來後,王夫人也沒多說,只問寶釵查訪的事如何了?寶釵說道:“回太太的話,這幾日雖天天派人出去找,可是也不知他們找的對不對,竟怎麼也查不到。”王夫人聽了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
可是還是不忍說寶釵,只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也沒問問嗎?時間長了總歸不好。”寶釵不明白王夫人爲何關心這事了,便先答道:“太太說的也是。可是依我想着,是不是下人們雖說去找,但都沒有用心。倒讓太太擔心了。”
王夫人嘆了口氣將老太太的意思說了出來。然後看向寶釵想聽聽她的意思。寶釵一聽這話,知道老太太是動了心思了。這樣當然好了,若寶玉有了官職於自己面上也有光采。
寶釵便笑道:“太太和老太太商量的倒不錯,如此說來,這事倒不能耽擱了”王夫人拉着寶釵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說道:“可不是嗎?我也爲這事發愁。若是總這樣,只怕咱們就算是有這想法,也沒有辦法呀。你看,你可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有?”
寶釵低頭想了半刻這才帶着笑說道:“太太,我倒是有個辦法,只是說出來怕是不妥。可是唯今之計,也只能暫且一用。我且說出來,請太太聽聽纔是。”
王夫人點點頭示意寶釵說出來,寶釵說道:“太太,我是想着,咱們家的這些人,也都是敷衍慣了的,上面緊了,他們也緊些,可是這事卻如太太所說耽誤不得。所以我想明日去媽媽那邊,讓她派鋪子裡的夥計打聽着些。些許能打聽到什麼,也未可知。”
王夫人聽這雖是辦法,但薛蟠能辦好嗎?王夫人有些不確定了。帶着懷疑的神色問道:“蟠兒能當起這事嗎?”寶釵說道:“這事依我看竟不用讓哥哥去辦。只怕他也辦不成。所以我纔想着是讓我媽媽去吩咐一聲。”王夫人沉思着點點頭。
可是總覺得有些不妥,薛姨媽這人王夫人也瞭解,並不是做事的人,如若不然又怎能將蟠兒寵成如此模樣。王夫人說道:“我看,竟也不用讓你媽媽去說了,她面慈心軟,只怕也成不得事,不如你去說一聲倒也好些。”寶釵就等着王夫人這話,可是面帶擔憂之色。
王夫人見寶釵有些猶豫便說道:“我也知這事讓你去說,有些不妥,可是這也是爲了你呀,若是寶玉有了功名,對你也有利。所以只能讓你受些委屈了。”
寶釵故意咬咬牙說道:“太太說的也是,是寶釵太拘泥於此了。太太既這樣說,那明日我就過去,讓媽媽陪着一起去說,也好快些找着林妹妹。好讓太太和老太太放心。”
聽到寶釵答應,王夫人這才欣慰地點點頭,拍着寶釵的手:“釵兒,我知道,這事讓你去做肯定沒問題的,既如此,今兒你也早些休息,明天帶着鶯兒一起去吧。”
寶釵答應後,王夫人也就讓她先下去了。回到家後,寶釵讓鶯兒回去給薛姨媽說一聲,就說明日去見忠順王。鶯兒走後。
寶釵想着今日太太說的意思,也知這事必不是王夫人想出來的,王夫人恨黛玉還來不及,哪裡會主動去找黛玉呢,這事一定是賈母想出來的。寶釵有些佩服賈母的心計。
可是如果想讓黛玉答應,倒也好辦,一來可以用親情,二來就只能是還上黛玉的銀子了。
寶釵想通這裡,可是不免爲這銀子發愁了。老太太能找王夫人商談這事,想來這銀子並不是全部歸入官中的,寶釵想想當時的賬目,只收了黛玉八十萬兩。那麼太太那裡拿了黛玉一百二十萬兩。
寶釵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讓太太將一百二十萬兩拿出來。可是太太會答應嗎?如果不答應豈不是這錢想讓自己出了?
寶釵有些擔心了,若是太太這樣想的話,那麼自己的嫁妝就保不住了。況且就算將自己嫁妝全拿出來,也湊不出這一百二十萬兩呀。
可是這話也不能讓太太和老太太知道。若是她們知道的話,那管家之權也將落在別人手裡了。這事無論如何不能發生的。
寶釵靜下心來,慢慢想着以後的對策,這個家雖然看起來是太太再做主,但事實上,這個家依然是老太太當着。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老太太。但是太太爲人卻不像外表上所看到的慈善之人。
寶釵在房裡想着這些煩心的事時,外面傳來一陣罵聲。寶釵皺起眉來,凝神聽着外面看是誰。這一聽,寶釵卻聽出來是襲人的聲音。
寶釵只淡淡笑了,沒想到襲人竟在自己有意放縱之下,還是忘了規矩。可是現在還不是動襲人的時機。省得王夫人拿這事當要挾自己的把柄。就讓她再逍遙幾天吧。
鶯兒也回來了,說是已經給薛姨媽說過了,薛姨媽也答應了說明日讓薛蟠陪着一同過去。寶釵聽後便讓鶯兒服侍着卸了妝,鶯兒也說起了外面有小丫頭在哭的事。寶釵只說知道了,先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