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很少見着寶釵如此詞窮。也不催寶釵,只等寶釵如何自圓其說。寶釵也覺得自己從未如此狼狽,這都是拜黛玉所賜。
可是寶釵還是在很快間想起說辭,與其對寶玉編謊還不如實話實說,讓寶玉必須按自己的主意來,寶釵只得說道:“因爲鶯兒有了身孕。所以想讓二爺救鶯兒一次,望二爺成全。”
寶玉聽寶釵說出這樣的話來,將眉頭皺起說道:“鶯兒有了身孕,難不成寶姐姐以爲是我的嗎?”寶釵搖搖頭說道:“我知道不是二爺做的,可是太太已經對鶯兒起了疑心,我不想鶯兒有事,所以只能請二爺幫這個忙,認了鶯兒腹中的孩兒吧。”
寶玉沉吟半晌才問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爲何不認?”寶釵嘆道:“我也問過鶯兒,只是鶯兒怎麼都不肯說,問得多了,鶯兒就只是哭。我想着鶯兒服侍我這麼些年,總不忍心把她趕出去。她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更不讓我放心了。”
寶玉不覺間有些好笑,想寶釵對鶯兒如此上心,可是對襲人卻又那麼無情,自己幫她也不是不行的,可是寶玉總覺得這事並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寶玉卻有些說不出來。
寶釵見寶玉不說話,以爲寶玉不願意,試想想,又有誰願意幫這個忙呢?本想着讓寶玉到自己房裡後,再由她在酒中下藥,再讓鶯兒假做戲,讓寶玉以爲是他所做,到時再請個妥貼的大夫將日子說在那之後,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可是事與願爲。沒有辦法,只能實話實說。就看寶玉答應不答應了。
可是現在也不能催寶玉,只能看寶玉是否願意了。寶玉想起賈母,想起王夫人,都說對自己好,爲自己安排一條根本不願意走的路。娶了寶釵,不過若是自己答應納了鶯兒,那孩子也就成了自己的孩子。
這樣的話,寶釵會有什麼動作呢?她會不會把那孩子奪走?寶玉卻也有些期待了。寶玉點點頭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你去安排吧。”
寶釵聽到寶玉答應後,不但沒有鬆口氣,心裡還覺得有些酸酸的,寶玉爲何會答應?難不成他真想納妾了?是自己提供給他一個好藉口?讓他得償所願?
寶玉看着寶釵變化多端的臉,心中不免感慨,寶釵雖說有心計,但是當事情不是按她所想的走時,她還是顯得有些無措。
寶釵定了定神,對寶玉說道:“既然二爺答應了,那明日我就給鶯兒請個大夫來,到時還請二爺替鶯兒遮掩纔好,如此我就不打擾二爺看書了,二爺也不要太累了,總在書房裡歇着到底不好。還是請二爺晚上回去休息吧。”
寶玉笑出了聲戲謔道:“寶姐姐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寶姐姐還想在晚上規勸我不成?要是這樣,那我可就要讓寶姐姐失望了。”
寶釵紅着臉搖搖頭低聲說道:“不,二爺誤會了,你我既是夫妻,我自是以二爺爲重的。”說完後寶釵頭也不回的走了。
寶玉望着寶釵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若不是寶釵攻於心計,自以爲將所有的事都能拿捏手上。自己又何至於此呢。
寶玉也沒有心思看書,將書合上後,走到窗邊向外看去。也覺得沒有意思,便叫上茗煙一起出門去了。
而黛玉這邊也因爲賈母這番話,心中暗生悶氣,不想賈母竟想到這麼個辦法,想讓自己嫁給寶玉,只怕是看中了自己和皇家的關係了。
賈母好打算呀,眼看着薛家靠不住了,而自己這邊卻有着皇后和東平王撐腰,又打起自己的主意了。而賈母進來時四處打量的眼神讓黛玉也不舒服。好像這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應該是他們的似的。
月影輕聲勸道:“姑娘也不必太傷心了,用不用給王爺說呢?”黛玉搖搖頭說道:“先不用說了,省得王爺擔心。”月如撇撇嘴說道:“賈府那些人呀,沒一個是好的,什麼都算計,真是讓人開眼。”
月影瞪了月如一眼後才問道:“今兒,那老太太總是看着紫鵑姐姐,會不會有什麼事呢?”黛玉點點頭說道:“不錯,我那外祖母做什麼事都是事先想好的,當初讓紫鵑來伺候我時,只怕也交待給她什麼事,不過紫鵑你們倒是放心,她不會做的。”
月影聽黛玉如此篤定,也只好將擔心放在心裡,而月如就直接問道:“姑娘怎麼這麼肯定?她既是賈府的家生子,只怕她的父母還在賈府呢,萬一那老太太拿她的家人來威脅,她又怎能不管?”
黛玉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但雪雁聽了月影和月如的話,也有些擔心了。問道:“姑娘真沒事嗎?”黛玉說道:“你和紫鵑也待了幾年了,難道還不瞭解紫鵑嗎?”
雪雁想想說道:“紫鵑姐姐是對姑娘很好,可是當初姑娘說要出賈府時,安排紫鵑姐姐的父親去買房子時,她父親爲什麼能這麼快就買到房子呢?而且把這事安排的如此之好。難道姑娘不懷疑嗎?”
黛玉搖搖頭說道:“不用懷疑,這些都是王爺安排的,只怕其中也有我父親的心思吧。”
這時紫鵑也從外面進來了,跪在黛玉面前說道:“姑娘。”黛玉將紫鵑從地上拉了起來。紫鵑剛要開口說話,黛玉用手阻住後說道:“當初你到我身邊服侍我時,我知道外祖母肯定交待過你什麼事的。“
紫鵑點點頭,黛玉繼續說道:“外祖母最在乎的就是財了,想來是囑咐你一定要想法看看我到底帶來了多少,後來父親去世時,我又回家了一趟,等回來後,外祖母更是想弄清我究竟有多少財產。可是你一直都沒有說。我說得沒有錯吧?”
紫鵑驚愕地點點頭,雪雁不自覺地問道:“姑娘你是怎麼知道的?”黛玉嘴上露出嘲諷地笑意:“在我初次進京的前夜,父親曾給我說過,原以爲外祖母是親人,哪裡會有這種事情,後來進京後,外祖母對我果然很好,我一點也沒看出來外祖母有那些心思。還暗笑父親多心了。可是後來的事情卻讓我漸漸體會到父親的用心了。”
說到這裡,黛玉搖搖頭不想再說下去,月影和月如聽到這兒,也覺得有些心酸,從沒想過林姑娘在那賈府竟過的是這樣的日子,二人不自覺間也有些心疼黛玉了。
紫鵑哭着點點頭說道:“姑娘,當初姑娘還沒進府時,一日晚上,老太太專門叫鴛鴦姐姐叫我去了老太太房間裡,老太太對我說,等林姑娘進府後讓我去伺候林姑娘。我原也沒多想,只想着不管伺候誰都行。可是沒想到,老太太又說林姑娘還年幼,也看不住什麼東西,讓我替姑娘收拾東西時,若是看到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讓我拿到老太太房裡,由老太太替姑娘收起來。”
紫鵑看着黛玉說道:“姑娘,我真得沒想那麼多,只想着老太太是真心待姑娘的。便答應了。後來等姑娘進府後,我和雪雁一起替姑娘收拾東西時,也看到有些挺值錢的。就如老太太所說,先是將一些看着值錢的拿給老太太。老太太收好後,便賞了我一些錢,再後來,我回家看我爹時,給我爹說了,我爹直罵我不懂事,讓我以後不許再這麼做。我才知道我做錯了。”紫鵑說到這裡。雪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當初姑娘說讓我拿有些東西時,我怎麼都沒找見,還以爲是放在家裡忘拿了。”
紫鵑後悔道:“我爹說過我後,我就再也沒給老太太那裡拿東西了,老太太有時會叫我過去,說是問姑娘的事,實際上是問我姑娘那裡還有什麼東西沒,我就說沒有了,只有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老太太開始不信,總是旁敲側擊地問我,而我也只打了馬虎眼算是瞞過老太太了,可是那次搬進園子裡時,我發現老太太派了別人來幫着收拾姑娘的東西,目的只有一個。所以我悄悄地先將值錢的東西收拾好,沒有讓她們發現。老太太這才真正信了我的話。”
黛玉拉着紫鵑的手,說道:“紫鵑難爲你了。”紫鵑搖搖頭說道:“姑娘,沒事的,那時我才真正發現了老太太的用心。才後悔當初聽老太太的話,將那些東西拿了過去,現在就是想要,也沒有辦法了。”
黛玉勸道:“沒事的,那些東西給了就給了吧。就當是我替我母親孝敬外祖母的也就是了。”說着黛玉替紫鵑拭了拭眼邊的淚。
黛玉打起精神說道:“這事以後就不要提了,只是紫鵑的家人還在賈府,外祖母肯定會打他們主意的。”紫鵑擡頭看向黛玉說道:“請姑娘放心,當初咱們準備走時,我爹告訴我說,他也要離開賈府的。”黛玉聽了這話也就放了心。
這時,月影問道:“那紫鵑你父親跟你聯繫過嗎?”紫鵑搖搖頭說道:“沒有,原想去賈府裡打聽一下,可是我怕……”紫鵑沒有說下去。月影明白紫鵑的意思,黛玉想了想說道:“這個時候,可能就要讓人幫忙了。”
黛玉微微一笑,可是這笑容中卻加着一絲壞意。讓月影有些呆了。不知道這是不是黛玉的另一面。月影問道:“那姑娘用不用我去呢?”黛玉搖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在賈府裡呆了那麼些年,你們王爺都能清清楚楚的,想來問他更直接些。咱們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而水涵這些天因爲沒有來看黛玉,還是有些擔心,趁今日沒有多少事,就過來看看。
水涵進來後,見是雪雁迎出來,順口問道:“今天你們姑娘還好吧。”雪雁點點頭說道:“還好,只是賈老太太今天來過了。”
水涵一聽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雪雁問道:“她來做什麼?”雪雁只簡略地說了一下,水涵點點頭,腳步加快了一些,雪雁是練過功夫的,所以倒還跟得上。
水涵進了屋子後,黛玉問道:“怎麼這會子來了?”水涵說道:“今兒剛好沒事,過來看看。怎麼樣?沒什麼事吧?聽雪雁說今兒那賈府的老太太來看你了?”黛玉點點頭答道:“是的,今兒外祖母和寶二嫂子來看我了。”水涵覺得黛玉好像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駐足看向黛玉。臉上現出懷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