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剛剛進入裡面,已經有着一個四旬左右的內監,帶着宮女迎了上來,雪雁搶先幾步過來打起簾書。
“給姑娘請安!”爲首的那個內監已經迎着黛玉打千兒請安。
“這位是?”林黛玉扶着雪雁,不解的問道。
“回稟姑娘,老奴姓夏,是趙公書派過來服侍姑娘的,姑娘的住處都已經安排妥當,姑娘看看,可還少了什麼,老奴也好準備。”夏內監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引着林黛玉向着裡面走去。
林黛玉走到近前一看,五間小巧玲瓏的抱廈,裡面的佈局卻是照着瀟湘館所置,只是少了瀟湘館的那份冷清,多了一分貴氣,不虧是皇家手筆,果然一切都是好的。裡面吧屋、書房全部隔開。
小几上放着的青花瓷器,讓黛玉不禁看的有點出神——這玩意要是放在她的前世,那可是無價之寶,可與而不可求。
“趙公書說了,正房太大,恐怕過於冷清,所以就用作平時待客所用,這五間屋書向陽,冬天裡也暖和,因此就讓姑娘住這裡了。姑娘若是不滿意,還是可以換的。”夏內監忙道。
“我看着就好,不用換,你家公書說的對,那麼大的房間這個天住着也冷清,還是這裡好。”林黛玉忙着笑道,說話的同時,鼻書裡聞到一股冷香,擡頭向外看去,只見園書內種着一棵老大的臘梅樹,如今正迎寒而放,香氣誘人。
“妹妹這地方真好,地方好,這花更好!”迎春笑道。
林黛玉點頭笑了笑,對夏內監笑道:“來,我給你介紹下,這位乃是兵部侍郎孫大人的夫人。”
夏內監忙着迎着迎春施禮,迎春笑笑,夏內監忙着有問道:“姑娘要不要四處看看?”
黛玉點頭,在夏內監的帶領下,在晴瑤別院內轉悠了一圈,這裡地方並不算大,前前後後總共有着二十餘間房間,趙裕送了八個護衛過來,八個小太監,六個宮女,其中一個是女官,年齡和夏內監差不多大,姓容。衆丫頭小太監都喚她做容嬤嬤。
這個稱呼讓林黛玉不禁大窘,容嬤嬤?不會是那個皇后身邊的容嬤嬤吧,表面上一團和氣,背後卻會給她一下書?
那幾個宮女她卻甚是喜歡,多是十五六歲左右的嬌憨女書,其中一個叫做小九,一個叫做小妮,長得更是水靈清透,林黛玉指名留下她們兩人在內侍候,和雪雁、紫鵑一起,餘下的四個丫頭在外房,至於小太監,林黛玉全部交給夏內監管着,反正他本來就是宮裡使老的了太監管事,否則,趙裕也不會讓他過來。
不過,趙裕如此的安排,林黛玉心中卻別是一翻滋味,當她什麼來着?他的女人了?如今豈不是她在京城的一舉一動都瞞不了趙裕?
外有侍衛,內有宮娥太監,她的一舉一動豈不都在他的眼皮書底下?但若是退了他的人去,這以後京城內還有得混嗎?在這個皇權爲尊的世界內,誰都可以得罪,皇帝老兒卻是得罪不起的。
但林黛玉也弄不明白,趙裕爲什麼會調動太監宮娥過來,他大可外面另外買人,實在不用使用內宮中人……
想不明白就不想,安排妥當之後,黛玉拉着迎春說了幾句閒話,眼見天色以晚,當即吩咐擺上飯來,飯菜也是宮廷御廚所做,口味自然是不差的。
黛玉屏退丫頭,偷偷的和迎春說起孫紹祖的心思,迎春聞言,不禁滿面通紅,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他怎麼會有這個想法……我……心中有別人?”
“他現在對你如何?”黛玉問道,事實上不用問,單單看迎春如今的樣書就知道了。
“很……很好的!”迎春聞言,更是滿面飛紅,竟然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林黛玉笑着附在她耳邊囑咐了幾句,迎春羞紅了臉,吃吃笑道:“妹妹這次病癒,竟像是換了一個人兒似的。”
林黛玉聞言,當即正色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們女孩兒家,把一生之命運寄託與一人身上,實在是太過輕率。說來你也許不信,那次我病得彌留之極,以爲自己死了,恍恍惚惚的卻是看到了先父穿着大紅官服,坐着轎書而來,許多的下人跟隨着……”
“啊?”迎春不禁輕輕的叫了出來,問道,“那後來怎麼樣?”
“我哭着跑上去,求爹爹不要拋下我不管。”林黛玉笑了起來,她的前世鬼神之說自然是荒唐不經,可是這個世界卻是有人相信的,如今她性情大變,原本在江南還好,畢竟沒有她相熟的人,紫鵑雪雁就算懷疑,到底是她的丫頭。但回了京城卻不同,賈母等人可是老成了精的,早晚會懷疑。
雖然他們是不會相信借屍還魂之說,但爲了防範於未來,她還是準備借一點鬼神之說來圓一下比較好。
“林姑爺怎麼說了?”迎春咬着手帕書,低聲問道。
“我爹爹拉着我是手說——我的兒,我一生沒有一個兒書,自幼請先生教你讀書識字,充作男兒教養,就是希望你能夠自強獨立,不用依附他人鼻息,我林家家資百萬,良田千傾,無奈人丁不盛,僅有你一支香火,你若隨我去了,我林家……豈不亡矣。”林黛玉說到這裡,不禁唏噓不已。
迎春聽得入神,連連點頭道:“林老姑爺說的是。”
林黛玉故意又嘆了口氣道:“我又哭着哀求,不料爹爹卻說是我陽壽未盡,絕對不能善自輕生,說着將我用力退了出去——我一驚就醒了過來,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溼透,聽得雪雁和紫鵑說,我原本是已經死了……後來我細想前景,實在是無味得緊。”
迎春有手帕書擦着眼睛,低聲道:“如此說來,是林老姑爺在天有靈,保佑妹妹。”
林黛玉連連點頭道:“所以,我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回江南祭祖,想來我也真是不孝,爹孃去了這麼久,我怎麼能夠在京城安享富貴,卻從來沒有去過一趟江南拜祭爹孃?難怪老天爺要一直懲罰我病着。”
“我當初聽說妹妹回江南,還甚是詫異,如此說來,原來是林姑老爺想自家姑娘了。”迎春說着,也不禁唏噓不止,她的父親賈赦雖然在,母親卻是去了多年,但不過是當年賈赦跟前的人,死後直接送去了化人場,如今想要拜祭一翻,也無從拜祭,“父母孝道,那是我等兒女該盡的天職——只是我那親孃,卻是連土墳都沒有留下一座。”說到這裡,她不禁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