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雪雁番外+香菱番外

(一)雪雁番外

人家都說傻人有傻福, 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做個聰明有心計,事事穩妥的人,可是到現在我還是沒有學會在古代的生存法則。我很慶幸, 我離開了最底層的那一個圈子, 如今的我, 是一府裡的少奶奶, 甚至都不用過去侍奉公婆, 這樣的美好生活,漸漸地讓我的心防更加的輕鬆。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三年,我原以爲黛玉做了一品誥命夫人之後也會變得世俗不堪, 沒想到她卻和那個宋璟宥頂着一個一品的帽子還跟小孩子似的,天天吵嘴。

突然想起當年賈敏離世的時候交給我的半月白玉珮, 那東西到底是排不上用場了吧。

次日, 我便回了孃家。黛玉看到我來了, 歡喜得很,忙忙要拉着我去看看小宋宓睡着的小樣, 不過他們家的一雙兒女,當真可愛,任誰見了都覺得很討喜。幸好現在年齡尚小,還看不出模樣,不然鐵定要被預訂完了。

說起這個名字, 當初可是費了一番功夫, 本來哥哥說小名要一個叫岱哥兒, 一個叫玉姐兒。黛玉偏偏坐着月子便小性道:“什麼金啊玉啊的?偏要那等的俗氣, 你這個做父親的連起個名兒都這般敷衍, 孩子也不給你看了。”此話一出,果然便沒讓哥哥在碰兩個孩子。

後來黛玉偷笑道:“你哥哥的心意的我也不是不明白, 只是孩子便是孩子,何必要和父母牽累着,不如他們自己挑了名兒最好。”

兩個孩子抓週那日,我獨子去了宋府。

滿桌子的字,那兩個孩子偏偏一個挑了一個宓字,一個岱字,喜得奉樵縣主連連說這兩個孩子有靈性,日後必然是有能耐的。話還沒說完,岱哥兒就尿了她一身上,難得她還打趣道:“和宥哥兒小時候一個樣子,這麼放肆。”說罷,便朝着屁股上作勢拍了幾下,臊的哥哥連忙接過孩子,讓奉樵縣主換衣服去了。

黛玉那一日明媚而又嫺淑,我從沒有見過一個靈秀冰穎的女子可以在變成母親之後散發出那般溫柔的光輝,彷彿走到哪裡,哪裡都是光亮。就連兩個孩子的嬉鬧也奪不去她本身的風光。

那一晚,奶孃抱走了孩子,我便將半月珮交給了黛玉,黛玉沉吟許久才說道:“這是皇宮中的東西。”

我實在是驚異,便問她如何得知,黛玉將玉珮收好,才道:“有幾次去宮中請安的時候,我曾見皇上腰間便繫着這樣半個,聽說那是早些年皇上還是六王爺的時候,王妃的愛物。”

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從黛玉的眼睛裡看到了久違的悲傷,就像要把久遠的歲月重新拉長,重新回放在眼前。

後來我才知道,賈敏曾經差點入宮做了妃嬪。那時候六王妃與賈敏如同釵黛二人一般的惺惺相惜。

黛玉對我說:“這半月珮是金蘭之交的信物,定會交予一個妥善之人替我保管,一則不至於讓我招禍,二則也要用此物讓此人對我忠心不二。”

是不是每位母親都會對自己的兒女如此殫精竭慮,我還記得賈敏當時說的原話。

“你必要將它保管妥當了,若是被人發現,這閤府上下都要被累及,包括你。”

或許當時我並不明白,事後也沒當一回事,而仙子阿我才明白,這東西若是拿出來,要麼是救生符,要麼便是催命咒。誰不知道當年皇上登基之際,他最愛的王妃卻病逝了,自此所有關於王妃的東西,衣服甚至是顏色都會被視爲禁忌,絕口不能提。

次日,我臨走的時候,黛玉跟我悄悄說,那個半月珮大抵是用不上了,但是她想讓月珮留在賈敏的身邊,算是以盡孝道罷。

年後,聽說宋璟宥便帶着黛玉和兩個孩子回了一趟姑蘇,順便回家看望了一下辭官回鄉的林如海。

官至一品,卻辭官不幹。

聽黛玉說,林如海當年也是最愛詩書,最喜歡煮酒看花,後來爲了她仍舊在官場奔波勞碌到底是做女兒的不孝了這一年年初,林如海便領了個閒職回鄉了,時年六十三歲。

那一日,我回府的路上,乍看到煙花滿天,突然有些犯困,沒想到竟然在夢裡看到了寶釵,這時的她還是那般的清貴脫俗,只是眼神裡的蒼涼讓整個人看起來並不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細談之下,我才知道,驚喜的知道,她竟然穿越到了我的身體裡。

天知道,我這段日子有多怕又穿過去。

不管這事怎麼一回事,我都暗自鬆了一口氣。我將我所有還記得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寶釵,包括那些已經模糊起來的情愫和感傷。不管怎麼說,到了現代對於她總是比現在好。

寶釵突然問了我一句,如果她已經不能有孕,穿越到那個身體裡的話,可不可以做母親?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突然看到一絲輕鬆歡愉的微笑,就像把陰雲密佈的天突然扯開了一道口子。

我清醒的時候,夢裡的事情已經忘了大半,繼而便聽說昨夜宮裡着了大火,淑妃薨逝。

馬車很快就到了江府,我帶了百般心事下車,每一步走過去,都無比的輕鬆,再擡頭便看到一個明朗乾淨的笑容慢慢的靠近我。

“怎麼纔回來?”江淵的樣貌並不是萬里挑一的那種,但是給人的那種輕鬆感卻讓人覺得無比的安心。

我故意撒嬌道:“路上看到好多糕點,饞的不得了,我都沒買。緊趕着回來了,還要怎麼的?”

我的手被他緊緊地握住,一點也不顧忌周圍低頭淺笑的僕婦丫鬟,只帶着我往裡面走。

我半天沒有得到迴應,便有些生氣,見他突然停了下來,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感動的無以復加。

“你前天說的週記綢緞莊的縷花織錦,城西做葡萄酥,桂花酥還有綠豆糕的師傅,寶瓔閣的流蘇小鳳簪。十二色各色花鈿,還有你說院子裡太空,我已經教人請了花匠墾了地出來,以後閒了就給你種四時花草,好不好?”

“好。”

我看着這張日漸捨不得離開視線的臉,他的眼神裡含着一絲期待,突然拿出原本是我的的紅玉墜子記在了我的手腕上,“看吧,是我的還是我的。”

他什麼時候拿了我的東西?那麼,我纔不要告訴他,我已經有了他朝思暮想的小寶寶,免得失了寵愛,哼哼哼。

(*^__^*)嘻嘻……

(二)香菱番外

我從沒有想過我夢裡的那些境遇竟然都是真的,我一直以爲是我的夢而已。

那一次,我被甄蕊救回府裡,我原以爲那便是我最後的結局。好歹再也不會被人動輒打罵,再也不會有人將我轉手變賣,這些年的苦,我再也不用再嘗受了。

沒想到我的命運會如此反覆,將我推上一層比一層高的幸福浪尖。

那一次,我跟着三小姐去林府做客,我剛去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的,慢慢地聽她們說話竟是格外的有趣,那些詩書古詞,是我從未接觸的世界,我偷偷看着她們說話,便感覺有人一直盯着我看。竟是個秀氣可人的女子,我原以爲她也是府裡的小姐,沒想到竟只是一個大丫鬟。

她看着我笑,我便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走過來,拉着我的手說,我是姑蘇甄家的小姐甄英蓮。

我並不記得我的家,甚至是我的名字,他們都管我叫丫頭,到了甄府之後,三小姐便喚我阿蓮。後來林小姐便帶我去了林老爺的書房,林老爺看起來還很年輕,看得出他對林小姐格外的寵愛,眼神裡滿是慈父的情懷。

他看到我,還未等林小姐說話,便激動地問我,你是甄老先生的千金?你怎麼會在我的府裡?你父親知道你在這裡嗎?一大串的說了許多,還是林小姐解釋了一通,林老爺纔是道我的遭遇。

說實話,我覺得這家人真的和我影響中的大戶人家不大一樣,說不出來,就是讓人覺得可親可敬。

後來林老爺邊說要收我爲義女,暫時住在府裡,後來去姑蘇的回來,說我家已經破敗不堪,父親已經出家,母親早已病逝。

而我,如今竟真的只是個孤苦無依的女子了。

沒想到林小姐卻百般的安慰我,就連林老爺也說,既然如此,便只當林家便是自己家。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內心的感激,我知道他們對我是發自真心的好,並不是單純的同情或者可憐,因爲我從雪雁的眼睛裡看到了善意和平等。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個雪雁總能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一點兒也不像是個丫鬟,反正我知道府裡沒人拿她當丫鬟。

後來黛玉嫁入宋府,我雖知道當初她是不情願的,但是回門的時候,我卻從她的眼裡看到了難得的安然和平靜,我便想這樣好的女子比得要世上最好的男子來配纔好。

我原以爲,這句話距離我是十萬八千里的,沒想到幸運有一次降臨到了我的頭上。

那次上元節,我去廟裡上香回來的途中,看到廟外的河邊有人放河燈,我便也湊趣去放了一盞,沒想到沒飄多遠便被一隻大鵬風箏掉下來打沉了。我本來就是放着玩的,便不作他話,欲要上轎回府。

沒想到遠處跑過來一個小廝,跟一旁跟着我的婆子說了什麼。那婆子走了過來笑着說,剛纔姑娘放的花燈被打沉了,那家的公子給姑娘賠罪呢?我笑笑便着意往那邊看了一下,果然站着一個人影,道看不大清楚,我便讓嬤嬤回了他不礙事,便上轎子了。

沒想到下午的時候,邊有人送來了許多的精緻河燈,我便知道是那人賠的,既然賠了那邊收下吧,正好蓮花都敗了,池子裡空着呢。

這一夜府裡的荷花池子裡便是放滿了河燈,極是好看。三四月裡,正是漫天紙鳶的季節,那時候聽說探春要遠嫁南疆,便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致。到了午間,萱兒和柳衣突然說說天上有奇觀。我出了屋子,纔看到天上飄滿了風箏,就這樣遠遠看着竟格外的壯觀。

這樣的記憶格外的新鮮,我至今難忘,不過我一直都以爲是誰家的小姐貪玩,線放得太長才飄過來的。

後來的某一天,父親遣了人找我,說是要給我說人家,這樣的事情,本來是不該女兒家做主的,但是父親卻笑道:“咱們家的女兒就是有權利挑,玉兒嫁的也罷了,菱兒一定要如意可心纔是,不然如何對得住你父親?”

連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看,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又有人說字如其人,於是我想着那日的風箏便出了一上聯。

若是對的上,且字跡工整的,我便嫁,當然這些話只是跟父親說的。

那些人皆是父親是以品畫比字之名邀請來的京中適齡的,且品性不錯的年輕公子,用詞風雅華麗者不計其數。

但是真的有一人對出了我心儀的句子,字跡雖然不是很大氣磅礴,卻也是下筆有力,一撇一捺皆是凜然神韻。

趁着歇下的空擋,父親便說那人乃是去年上京的馮家,馮家世代是書香世家,祖上也是有爵位的,到如今只襲着一個空爵位,並不涉足官政,其子馮元然最好讀書,因對仕途無感,便只捐了個六品文官虛掛着,爲人尚好,倒是沒有娶妻納妾。

後來的種種皆如人意,並不多說。

後來他說,世間姻緣自有緣法,定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