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黛玉和紫鵑同時驚訝出聲, “你和你二師哥……”
這是什麼意思?她們沒聽錯吧?!宋雨蓮退婚是爲了樑琨?這麼說,這兩個人已經互通情意了?
呵呵,這可真是件頂頂好笑之事!剛剛她們還在車上討論樑琨頻頻示好是別有用心, 沒想到轉眼就打臉, 看來凡事還是矜持些爲好, 胡思亂想只會自討沒趣!
這樣一想, 心中不覺惱火, 但黛玉也算經了些事,隱忍之功倒是見長,於是臉上佯裝平淡道:“既然你和你二師哥已然有了約定, 你就該去找他討主意去,而不是來找我這個外人!”
宋雨蓮賭氣道:“我纔不去問他, 他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問了也白問, 說不定還落一頓臭罵!”
“嗯?這又奇了,”黛玉不解道, “你們既然已經約定了終身,他就該替你掃清障礙,也是替他自己掃清障礙,他憑什麼罵你?”
“哎呀,姐姐你誤會了。其實, 我這個意思, 二師哥還不知情, 我是想來個先斬後奏, 先把婚退了, 再把娘娘哄高興了,隨後找個妥當之人去提親, 到時有娘娘護着我,由不得他不願意。可沒想到這婚還沒退成呢,章家倒來催了。”
“什麼?!”黛玉和紫鵑再次驚訝地瞪大雙眼。原來,她想嫁給樑琨這件事,只是她個人的一廂情願。而樑琨,還一無所知呢,這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不過這小丫頭也算有點心計,前門不通,居然想採取迂迴戰略,這一點倒令黛玉不得不刮目相看。
不過眨眼的功夫,黛玉的心情已然經歷了忽上忽下一個大大的起伏。細細一想,又覺得好笑。遂斟酌道:“此事我也沒什麼好辦法,除非你能跟你二師哥坦白心跡。若是他也對你有意,自然會替你想辦法;若是他無意,我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也不是不懂!”
“我不,我現在就瞧着二師哥好,就算當個側室,我也認了!”宋雨蓮倒是一臉倔強,而且還透着一股執着。黛玉聽了不覺來了氣。
“傻姑娘,”她教訓道,“你出身富足,不缺吃少穿的,模樣又水靈,憑什麼給人當側室?你可知當側室到底意味着什麼?就算他是皇家又怎樣,你將來還不是得仰人鼻息過活!你和你二師哥情同兄妹,你以爲他捨得讓你給他家當奴婢?”
“可我現在就想嫁他怎麼辦?”宋雨蓮苦惱道。
“你才見過幾個爺們,就說這樣篤定的話?”黛玉好笑道,“這大千世界,好男兒多的是。文有文的雄才,武有武的韜略,你自個兒又有多少能耐可以嫌棄別人呢?”
“我……”宋雨蓮啞然,半日方道,“我知道我沒什麼能耐,我就是瞧不上章家那個書呆子了。”
黛玉頭疼,忍不住撫額道:“書呆子也好,莽夫也罷,當初既然是你自個兒願意的,就該負責到底。你當別人的心是紙糊的?”
“可是……那是我年幼無知做下的事,我現在知道悔過了還來得及,要是真的嫁過去了才知道,豈不更是害人害己?”宋雨蓮可憐兮兮道。
“你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黛玉倒沒想到她在這事上倒是通透得很,一時也有些愣怔,隨後道,“就是不知道章家會不會接受這個理由。”
“所以,我纔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宋雨蓮一臉鬱悶道。
黛玉想了想,道:“說到底,此事是你理虧在先。我還是建議你先去問你二師哥,畢竟你想嫁的人是他。若他願意娶你當正妻,自然會想辦法替你去退婚,我也祝你們百年好合;若他願納你當妾,只要你和你家人願意,我也無話可說。當然,若他既不想娶你也不想納你,那你就趁早死了這份心,嫁到章家也好,另擇他人也罷,只要你願意就好。”
……
宋雨蓮這次終於無話可說了。她連灌了幾杯熱茶穩了穩心神,方咬咬牙下定決心道:“看來,除了去找二師哥,我也別無他法了,我豁出去了!”說完,將茶碗重重往案上一擱,提起裙子就往外走。
黛玉剛要嘆息,猛擡頭見她髮髻鬆了,急忙把她喊了回來重新替她攏好發,又從窗前剪了一支剛剛開好的茉莉花插到了她的鬢角,方擺擺手道:“去吧,祝願你能順心如意!”
宋雨蓮極其悲壯地長吸了口氣,果斷轉身去了。
身後的黛玉目送着宋雨蓮很快遠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嘆出一口氣。
唉,這世間的緣份就是如此的折磨人。你喜歡的人未必喜歡你,你不喜歡的人,又極有可能把你放在心尖上。就這樣兜兜轉轉之後,方能塵埃落定。但這背後,總會有人落得個一聲嘆息。
綺翠山莊內,樑琨瘋玩了半日後,心情大好,此刻正在書房處理公務,桐林就來回話,說宋姑娘來了。
“她又來做什麼?”樑琨不免皺眉。事實上,自打張氏在這裡撒了潑之後,樑琨對於霍家,以及與霍家有關的人等已經自動疏遠了一層。沒想到,這層疏遠還沒捂熱乎,宋雨蓮卻又來了。
樑琨有心不想見,但又想着這個小師妹雖然愛闖禍,但心性卻是單純的,與師孃可完全不是一路人;何況師哥走了,這裡與他稍有親近的,只有這個小師妹了。
“讓她進來吧。”他吩咐着,但手下的筆卻絲毫沒有停。
很快,宋雨蓮進來了,而且是帶着一臉的悲壯進來的。畢竟,這事兒她本就心虛,加上天生對樑琨有些怵,所以幾乎已經做足了被臭罵一頓的心理準備。
樑琨見她進來,只略略擡了擡眼皮,誰知一眼就看見了她鬢邊插的那朵茉莉,神情不覺一恍。
那一日,黛玉不也是插了這麼一朵茉莉?難道,宋雨蓮是打黛玉處來?這朵茉莉是黛玉替她插上的?
想到這兒,隨口就問:“打哪兒來的?”
宋雨蓮想都沒想,直接道:“打林姐姐處來的。”
“哦,怪不得!”樑琨重新低下頭,又問,“有事?”
宋雨蓮習慣了樑琨這副待搭不理的樣子,也不氣惱,只順勢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了,問:“你到底哪裡惹到我舅媽了,害得她老人家在家直髮脾氣,連我也捎帶着捱了好一頓罵。”
樑琨聽了不覺皺緊了眉頭,冷笑道:“這話你該去問你舅媽。”
“可她老人家不說。”宋雨蓮嘆息道,“最近一切都怪怪的,舅媽越來越喜怒無常,本來要退婚的孫家姑娘非要早早嫁過來,章家偏也來湊熱鬧,這兩日也到我家去催婚……”
“哦?”樑琨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詫異道,“不是要等春闈過後嗎?”
“本來是要這樣的,但章家來人說那邊的夫人身子骨不太好,想讓我早些嫁過去幫着料理家事。”說到這兒,宋雨蓮一張小臉佈滿了愁雲,故意拿眼怯生生地瞟了樑琨一眼,復又低下頭去。
樑琨聽了,這才瞭然,隨後由衷地高興道:“如此說來,我要恭喜師妹,賀喜師妹了,你終於要嫁人了!”說完,還煞有介意地拱了拱手。
宋雨蓮雖然早有預料他會如此反應,可當真親眼瞧見他這副表情,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跺腳喊道:“二師哥,你是成心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那個書呆子了,你還這樣說!你就不覺得我這樣委委屈屈地嫁了會遺憾終生?”
“遺憾?沒有啊!”樑琨無辜地一攤雙手,“章鬆年文采斐然,又一表人才,你這樣的能嫁給他,有什麼好遺憾的?該遺憾的應該是他吧?”
“二師哥,你……你瞧不上我就算了,爲什麼還要打擊我!我在你眼裡就真的這麼一無是處?”宋雨蓮又氣又惱,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但她又是個要強的,她不願讓樑琨看到她的軟弱,於是扭過頭去胡亂抹了一把淚,才又道,“看來,林姐姐說得對,是我錯了,我不該癡心妄想!”
“嗯?什麼意思?”樑琨的眸子瞬間犀利起來,“把話說清楚點!”
“我沒什麼好說的了!”宋雨蓮已然大失所望,也就不那麼顧忌了,起身把椅子踢到一邊,賭氣道,“我會如你所願嫁到章家去,也好過讓你看不順眼!另外也要讓你看看,章鬆年娶了我是不是真的遺憾終生!”
樑琨眉頭一緊,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是嫁人不是賭氣!再說,你憑什麼跟我賭氣?我又沒逼你嫁給章家!”
“你就是逼我了!”宋雨蓮一臉委屈地叫道,“我都說了不想嫁去章家了,可你還是覺得我應該嫁!這不是逼我是什麼?”
“你……隨便吧!”樑琨氣結,乾脆把筆一扔不耐煩道,“我不過就是實話實說,你既然不樂意,那就不嫁好了,我才懶得逼你!”
“你……”宋雨蓮氣得一把抄起他剛扔掉的筆,轉手就丟到了門外,隨後氣呼呼道,“樑琨,你就是個混球,你欺人太甚!”說完,轉身提起裙子就跑了。
樑琨一臉愕然,有心想罵兩句,又懶得同她計較,只看着她迅速跑遠的背影,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
唉,傻丫頭,你背後存的這點小心思當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讓大家難堪而已!畢竟,在這清楓鎮,除了你,之前的親人再沒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