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夏進陪着水鈺走在這安靜的紫禁城, 靜默無語。
夏進覺得今兒晚上的皇上不知道爲何有點憂傷，難道是被娘娘趕下了牀？
水鈺可不知道夏進的胡思亂想，看着這呆了十多年的紫禁城, 他有些不捨, 當然了, 更不捨的是紫禁城中的人, 他的小狐狸, 他的蘊兒，他的若兒，他的御龍衛以及身邊這位一直陪伴着他的老人。
夏進被水鈺看得有點發毛, 不禁忐忑不安地問道：“皇上，您怎麼啦？”
水鈺看着夏進, 鄭重地拜託道：“夏進, 日後我不在了, 你就跟着皇后，和夏冰一同照顧好皇后。”
夏冰便是夏進的妹妹夏若, 不過因爲水若的名字，而改了名字。
“皇上，您可千萬別說這話，娘娘若是聽到了，又要生氣了。您放心, 太醫院已經在加緊研製解毒了, 您定然能平安無事的。”夏進即使惶恐, 又是擔心地說道。
“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 撐不了多久了, 六耳是你徒弟，你覺得他如何, 若是可以，那麼日後便讓他伺候着蘊兒；若是不行，那麼你趕快選一個伶俐的培養一下，日後安排到蘊兒身邊伺候，當然了，忠心最重要。”水鈺看着夏進，倒是一臉平淡。
“六耳很好，太子殿下也很喜歡他。”夏進說道，“目前他表面上的身份是沒有問題的，奴才會讓人去他的家鄉再查查。”
水鈺點點頭，覺得可行，畢竟是在蘊兒身邊伺候的，自然要身家清白，忠於蘊兒的，不能是他人派來的暗探。
“再陪我走走吧。”水鈺說道，夏進緊隨其後。
月亮依舊升上頭頂，水鈺終於是回了坤寧宮，妲己睡得正香，小臉微紅，頭髮攏在一側，看起來乖巧極了，讓人想把她攏在懷裡，好好寵溺一番。
水鈺在牀邊坐下，伸手輕撫這妲己的臉，描摹着她的每一寸肌膚。
“小狐狸，我心悅你。”水鈺自語道，低頭，在那潔白光滑的額頭落下一吻。
這一夜水鈺並沒有睡下，而是坐在牀邊一直靜靜的看着妲己，想把她的容顏深深的刻入腦海，即使迴歸了主神，也不能忘記。
春闈選拔了一批人才，水蘊安排的很好，水鈺藉此機會，退位讓賢。
水蘊本不樂意，但是水鈺告訴他了，他的時間不多了，僅剩下幾個月了。
別看平日裡兩個男人因爲搶一個女人而對對方諸多不滿，如今水蘊卻是心酸，有些捨不得了，終於把他娘妲己讓給了他爹水鈺。
水蘊登基的那天便是水鈺和妲己離開的時候，水蘊站在城牆上，看着馬車遠去，頓時生出一種孤寂之感。
“蘊哥哥，我會陪着你的。”薛寶釵悄悄伸手，最終是鼓起勇氣，主動牽住了水蘊的手，畢竟平日裡都是水蘊主動牽住他的手的。
“寶兒，我就剩下你了，不要離開我。”水蘊看向薛寶釵，將人抱進懷裡，頭搭在薛寶釵的肩頭。
滾燙的淚珠滴在薛寶釵雪白的脖子上，薛寶釵有些心疼，“蘊哥哥，除了我，還有若兒陪着你呢。”
“嗯。”水蘊閉上眼睛，抱着薛寶釵的手收的更緊了。
封后，勢在必行，他不可能給那些言官藉口攻擊寶兒，他可捨不得。
好在有他爹在前面做榜樣，所以他只娶一個皇后也不會有什麼說什麼廢話的，若是敢亂說話，他不介意讓御龍衛教教他們怎麼說話。
雖然水蘊聽取水鈺的話，要以德服人，但是他覺得必要的時候，以武服人也是可用的。
因着新皇重視武官，這朝堂上倒是發生了一些變化。不過遠在千里之外的妲己並不知道這些，也不想知道，只要兒子和女兒還好好的活着就成，至於兒子怎麼管理這天下，她纔不會去管呢。
妲己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陪着水鈺，每日開開心心的，因爲不知道水鈺什麼時候就走了，所以妲己把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過，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短短几個月，妲己與水鈺走遍了大江南北，他們一天比一天開心，然而水鈺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茶，只是他一直忍着，妲己並不知曉，直到他暈倒的那一瞬間，妲己覺得自己努力忽視的問題並不會因爲她的忽視而消失。
“小狐狸，笑一個。”看着妲己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水鈺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輕笑道。
妲己不僅沒笑，更是眼淚流下來，“你爲何不說？”
“不想讓你擔心罷了，何況也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累了罷了，不必太擔心。”水鈺伸手，抹去妲己眼角的淚，一臉溫和地說道，好似快要死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正是因爲要死了，水鈺更不能表現出傷心，否則妲己就會傷心，若是他離去，妲己悲痛之下選擇了隨同該如何呢？
畢竟他離開也只是迴歸主神，妲己若是隨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轉世的機會。
最初見到妲己的時候，妲己便是擔憂自己是否有來世，所以水鈺希望妲己好好的或者，快快樂樂的活着，他一定會努力着回來找妲己的。
“你突然暈倒，怎麼可能不擔心。”妲己撲在水鈺的懷裡，哭得很是傷心，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水鈺暈過去之後再也醒不來。
明明知道這即將是事實，可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啊。
金秋十月，正是桂子飄香的時候，水鈺終於支撐不在了，於一片桂花林中在妲己的懷裡睡着了。
“醒醒，你醒醒……”
妲己推着頭躺在自己懷裡的人，哭得不能自己，然而懷中的人卻是漸漸失去了溫度。
“夫人，主子說了，他走後，帶他會紫禁城安葬。”跪在一側的夏進看着妲己那沒了求生欲的樣子，連忙說道。
果然聽了他的話，妲己有了反應，低頭看着懷裡的人，將他抱起，回到了馬車。
從塞北迴京城，要兩個多月，妲己不吃不喝的抱着水鈺的屍體，夏進擔心極了，然而卻是無用，妲己真的是不沾任何水米，夏進終於確定他家主子平日裡喊夫人小狐狸不是說着玩玩的。
然而，作爲忠僕，不管主子是人還是妖，都是他的主子。
不過因爲長時間不吃，又不斷的用靈氣維持水鈺的屍體，到達京城的時候，妲己消瘦了很多，也比之前蒼老了許多。
水蘊見到妲己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短短几個月，妲己便是蒼老，歲月好像收走了他對妲己的恩賜。
水蘊可不知道妲己是因爲失去了太多的靈力纔會顯得蒼老，等她再修煉，還是可以恢復年輕的。
“娘。”看着不言不語的妲己，水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從夏進口中，水蘊已經知道水鈺死了兩個月了，所以妲己雖然很傷心，但應該稍微平靜下來了，水蘊擔心自己安慰了反而惹得妲己傷心，所以說話有些小心翼翼。
“把你爹葬入皇陵。”將水鈺的屍體交給水蘊之後，妲己便是回了坤寧宮。
薛寶釵雖然已經是水蘊名義上的皇后了，但是薛寶釵並沒有鳩佔鵲巢地住在妲己的坤寧宮，而是住在了鳳落宮，水蘊取的宮名，有些俗氣，卻表達了水蘊對薛寶釵的寵愛之心。
水蘊吩咐人將水鈺葬入皇陵，然而當日，妲己卻未出現，水蘊自以爲妲己過度悲傷旁人也是如此認爲的，倒是沒有人敢亂說什麼，畢竟先皇和皇后，不對，應該是太后的感情是很好的，先皇去了，太后怎麼可能不傷心呢。
其實此時的妲己還真沒那麼傷心了，水鈺死了，一開始妲己不太能夠接受，自然是抱着屍體不妨事，然而兩個月下來，她也冷靜下來了，屍體只是屍體，沒了那靈魂就不是她所愛的那個人了。
妲己堅信，她愛的人還會回來找她的，她只需要乖乖的等着就是了。
乖乖的等，一等就是十年，彼時水蘊和薛寶釵的兒子都五歲了，女兒也三歲了。而這天下最尊貴的水若公主則是追着薛蟠到處跑。
不過這些與妲己無關，她移居慈寧宮後，便是閉門謝客，誰也不見，裡面除了夏進和夏冰兄妹兩貼身伺候着，旁人都見不到她。
實際上，這十年，妲己一直在閉關修煉，她不想他回來的時候，她過於蒼老，那樣她會覺得配不上他的。
乖乖的等，一等就是十年，彼時水蘊和薛寶釵的兒子都五歲了，女兒也三歲了。而這天下最尊貴的水若公主則是追着薛蟠到處跑。
不過這些與妲己無關，她移居慈寧宮後，便是閉門謝客，誰也不見，裡面除了夏進和夏冰兄妹兩貼身伺候着，旁人都見不到她。
實際上，這十年，妲己一直在閉關修煉，她不想他回來的時候，她過於蒼老，那樣她會覺得配不上他的。
“娘娘，娘娘，主子回來了。”夏進有些激動地往屋內跑，因此還摔了一個跟頭，雖然有些疼，但是他已經顧不得了。
自從知道了妲己是狐狸精之後，夏進便也瞭解到自家主子不是人，而是神仙的事實，所以他和妲己一樣，堅定水鈺會回來。
哪怕容顏已變，但是夏進就是覺得他是自己曾經的主子。
然而，真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