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進城的時間乃是午時,一大早,兵士們都開始整裝待發,吃了一頓熱乎乎的早膳,‘精’神氣足了。穿上那噌亮的鎧甲,都又恢復了東疆沙場之上的熱血英勇的好男兒。
一聲鼓響,三軍排陣而站。
賈璉和忠順騎在高頭大馬三。忠順爲首,賈璉次之。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方纔正‘色’看向前方,領着大軍進城。
城‘門’早已打開,圍觀的百姓都擠滿了管道的兩邊,從城外一直綿延到了城內。犒賞三軍的事情還是當年大元立國之初,幾位開國功臣曾經得到過的殊榮,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一些長壽的老人還記得當時恢弘的場面,年輕人倒是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所以消息傳出後,附近的百姓都來了。
京城的亭臺樓閣兩邊都沾滿了人,有些酒樓甚至坐地起價,把靠近街邊的位置提升了數十倍的價錢。賈赦最早得的信,所以早早的就讓人在位置最好的水榭閣訂了個最好的位置,從那裡不止可以看到大軍進城,還能看到自家兒子受封的場面。
說起這個,賈赦心裡又發酸了。要不是自己只是一個世襲的一等將軍,平日裡不參與政事,所以不能參加這樣的儀式,這關鍵時刻,自己好歹也能夠和文武百官一起看着自己兒子受封啊。
迎‘春’早已趴在打開的窗戶旁邊,踮着腳伸着腦袋在那裡巴巴的看着。她經常聽到邢夫人和她說的一些關於賈赦的事情,所以越發的不怕賈赦了。再加上她哥哥要回來了,所以她老爹賈赦的威嚴也越發的沒那麼重了。
邢夫人見迎‘春’扒住窗戶,忙過去將人拉了下來,拉到桌面,然後指着窗戶旁的丫鬟道:“那不是有人盯着嗎,待會過來了你再過去。可別把脖子給拉疼了。”
“是,母親。”迎‘春’嘟着嘴,又看着外面的窗戶有些戀戀不捨。她平時沒有這樣的機會出‘門’,到底對着新奇的環境還是很好奇的。不過面對母親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顧慮。
賈赦抿了口小酒,挑了挑鬍子,對着邢夫人道:“難得出來一次,你讓她去看看何妨。你以爲都像你,整日裡跟個悶葫蘆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抹了抹迎‘春’的腦袋瓜子,“去吧,待會你哥哥過來了,喊我們便是。”
迎‘春’聞言,面‘色’大喜,又怯怯的看了眼邢夫人,見邢夫人無奈的點頭,她方纔興沖沖的又去了窗戶邊。
只不過邢夫人心裡有些鬱悶。她平日裡大‘門’處二‘門’不邁的不也是爲了省點銀子嗎?她如今是榮國府的當家夫人了,若是出‘門’行頭不夠,要惹人笑話。行頭過了,又是一筆‘花’銷。她以前愛財貪財,那是因爲錢被二房的管着,她貪的都是二房的錢。這如今錢在自己的‘褲’腰帶裡裝着了,她就捨不得拿出來了。可是自家老爺不止不體諒自己,還怪自己沒像二房的那樣出‘門’嘚瑟,想着心裡的悶氣越來越大了。她決定了,等這段時間忙完了,就帶迎‘春’回孃家去嘚瑟一下,再去七大姑八大姨家顯顯自己國公府主母的威風。
賈赦看着邢夫人生悶氣的樣子,頓時心裡一火,“愣着幹什麼,沒看到老爺我的酒杯空了嗎?趕緊倒酒。”
“是,老爺。”邢夫人不甘不願的倒了酒,嘴裡的牙齒差點咬碎了。她決定以後給迎‘春’說親的時候,一定要找個好拿捏的。
“哼。”賈赦哼哼了一聲,拿起杯子準備一口乾,酒水剛進了喉嚨管, 便聽到迎‘春’大喊着:“哥哥來了,哥哥來了。”
賈赦一個‘激’動,一口氣沒順過來,辣辣的酒水就這麼嗆了進去,“咳咳咳咳……”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啊。嚇得邢夫人漫步跌的去給拍背順氣。
“咳咳咳……”賈赦邊痛苦的咳着,揮開邢夫人的手,往窗戶邊走。
邢夫人沒法子,忙扶着人過去。兩人呢到了窗戶邊,早已聽到外面一片的歡呼聲,聲音震耳,震得賈赦的咳嗽也好了,呆呆的看着緩緩行來的大軍。
爲首一人黑‘色’的鎧甲泛着寒光,噌亮的頭盔放蓋着黑髮,讓那張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臉英氣‘逼’人。此刻他在長長的隊伍中,依然奪人眼光。他面‘色’沉穩,即便在這般壯闊的場景中,也依然不見絲毫的侷促和慌‘亂’,儼然是一個久經大世面的大將。
賈赦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一熱,漸漸模糊起來。他伸着袖子擦了擦眼睛,心裡熱了起來,誰能想到當年那般不懂事的孩子如今長的這麼英俊不凡,這麼文武雙全呢。這就是自己的兒子啊,自己的嫡子,榮國府的希望。賈赦一瞬間覺得自己偉大了起來。這要不是自己,榮國府哪裡能出這麼一個長臉的繼承人啊。
迎‘春’頭也未回的伸手扯着賈赦的袖子,“爹爹,你看哥哥穿的衣服真好看,像書上的將軍。”
“你哥哥本來就是將軍。”邢夫人‘揉’了‘揉’迎‘春’的腦袋,心裡也是一陣‘激’動啊。這雖然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好歹也要喊自己一聲母親的,以後自己走出去了,面子裡子可都是足了。想着當年自己出嫁那會子遇到的和尚說自己命不好,現在想來,真要掌那老傢伙的嘴,平白無故的讓自己擔心受怕了這麼多年。
“哥哥,哥哥……”迎‘春’高興的大喊着。但是她的聲音太小了,被其他人的歡呼聲給蓋住了。眼看着自家哥哥要從眼前過去了,她一陣的失落。小臉上滿是失望,眼睛都紅了起來。
突然,隊伍行到窗口的時候,賈璉突然擡頭看向了窗戶那邊,接着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笑容。
“哎呀,璉兒對着咱們笑了。”賈赦一陣‘激’動。
“哥哥——”迎‘春’亦是搖着手在哪裡喊着,小臉上早已笑開了‘花’。
隊伍已經過去了,人‘潮’卻依然聚集未曾散去。賈赦一家三口忙換了位置,打開另外一邊的窗口再次趴了過去。
迎‘春’個子小,踮着腳累得慌,賈赦沒法子,給她端了個椅子過來讓她踩着。三人就這麼腦袋挨着腦袋的看着即將到達神武‘門’的賈璉衆人。
邢夫人好奇道:“老爺,你說璉哥兒這要封個啥子官啊?”
“嗯——我琢磨着,應該不低吧。”
賈赦‘摸’了‘摸’鬍子,一臉的神秘莫測。
邢夫人滿頭黑線,這說了不等於沒說嗎。她一扭頭,自顧自的看着神武‘門’的方向。
此時神武‘門’內的神武臺前一片寂靜。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肅然的。文官們站在兩邊,看着從沙場凱旋而歸的武將們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走到了帝王跟前方纔停住了步子。步調一致,收步的聲音咚的一聲震天響。
賈璉看着高位上的帝王,一身明黃很是耀眼,顯示着皇權的不可侵犯與尊貴。他一步步的走進那個位置,腳下的路越來越坎坷,充滿荊刺,然而他終究一路劈荊斬刺,離這個地方越來越近。
禮官先是宣讀了本次犒賞三軍的聖旨,隨後便開始宣讀了賈璉的封賞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榮國公府長房嫡子、鄴城太守賈璉英勇不凡,退敵柔然,揚吾國威,乃將帥之才。特封其爲二品右衛將軍,執掌東疆兵馬,鎮守邊關。欽此——”
“微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璉規規矩矩的跪下,雙手舉過頭頂,恭恭敬敬的領旨謝恩。
皇帝登高而站,對着三軍高聲道:“今爾等衆將士抗敵有功,皆有封賞,望日後謹記國恩,保家衛國,楊吾大元國威。”
話音剛落,三軍齊聲高呼,“揚吾國威,揚吾國威……”
羣臣振奮,百姓高呼,喊聲震天,這一天也被史官記入史書當中。
賈璉微微偏頭,與御座之下的忠順遙遙相望。那雙琉璃‘色’的眸子裡帶着喜意與鼓勵,唯獨沒有那一絲一毫的忌憚。他微不可微的看向了帝位上的帝王,能夠擦覺到,帝王平靜的眼中那暗藏的猜疑。
至此,他知道,這今後的路會更加難走。
榮國府嫡子賈璉如今已經榮升爲二品右衛將軍的事情傳遍了整個京都城。這二品將軍雖不及賈赦的品級,但是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實權啊。榮國府當初本就是以武起家,如今後輩如此光榮,衆人也紛紛感嘆榮公後繼有人了,那些曾經不再走動的家族親戚也開始走動起來。
賈赦坐在馬車上,一路都是笑呵呵的。他剛纔一出‘門’,便被一羣達官貴人爭相道賀,方纔知道他兒子果然得了個大官職。二品啊,連老二那個清高的人也只是小小的五品呢,如今他兒子這個年紀就已經是二品將軍了,日後少不得還要再爬一爬,登上更加高的位置。長臉,真是長臉啊。
“柳大,趕緊趕車,待會子璉兒就要回府了,可別到時候咱們不在府上呢。”
“是,老爺。”柳大又揮了揮鞭子,趕着馬車。心裡還是嘆氣,老爺想“微服出巡”,竟然也拉着自己這個大管家來趕車,哎,想想自己如今這張招人的臉,這不是明擺着讓人都知道這馬車中坐着的是赦大老爺嗎。
得了,下次還是勸勸老爺,若是出行還是多帶些小廝們把場子給擺起來呢,要不然苦的還是這身老骨頭啊。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好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