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順並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但是這一次,他確實是想就在這山中老去了,帶着和賈璉曾經的那些美好的回憶,在這個漆黑的山洞中沉沉的睡去。
身邊的人都被他趕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兒,沒人提醒他的身份,也沒人能夠威脅他去傷害賈璉了。
山洞外傳來呼呼的北風,像是野獸的嘶吼一樣。
忠順卻並不覺得害怕,反而高興起來。當日他和賈璉在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外面伸手不見五指,風呼呼的叫着,像是要吞噬掉一切一樣。
那時候他是真的以爲自己會死在這兒的。
是賈璉見他從死亡中硬拽了回來。他擺脫黑暗的那一刻,就看着賈璉一身傷橫卻不損風儀的模樣。
“賈璉,我們就在這裡生活,再也不出去了,好嗎?”他不想再經受這些強迫了。不管是皇兄的,還是賈璉的。一個是他從小最敬重的兄長,是他長到這麼大唯一的親人。一個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愛人。任何一個人都讓他難以捨棄。
若是讓他選擇,他自然是選擇和賈璉在一起。但是他也無法做到幫着賈璉傷害皇兄,或者看着皇兄被賈璉傷害。
這種兩難的境地讓他第一次感覺到,活着是這樣的累。
“不出去了,再也不出去了。”
一陣冷風從洞口吹了進來。忠順瑟縮的抱着胳膊,捲縮着環抱着自己的腿,整個人縮成一團。
賈璉進來的時候,就看着他這兒樣子了。他走過去把火把往旁邊一扔,伸手就緊緊的包住了忠順。
“誰?”忠順驚醒,下意識的要出手,猛然一下又停住了。
是他最熟悉的氣息。
賈璉將他的腦袋抱在了自己的懷裡,發動身上的內裡給他取暖。聲音暗啞道:“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教我好找啊。”
忠順埋在他的懷裡不說話,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果然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時候,只有他和賈璉,什麼也不用管。
賈璉抱了他一下,就要鬆手去點火把。
“不要動。”忠順伸手抱住了他。
“我去點火把,你會冷的。而且動力黑漆漆的。”
“不要點,就這樣。”點亮了,他就能看到賈璉眼中的掙扎了。
“好,不點,”賈璉順從的抱着他,伸手輕輕的拍着,就像是在哄着孩子一樣。
黑暗中,忠順笑了起來。也只有在這個地方,賈璉纔會全心全意的愛着他,再也沒有旁的算計和顧忌了。
“賈璉,我們來做吧。”他伸手就去解賈璉的腰帶。
賈璉慌張,“別胡鬧。”
“就這一次,好不好,輕輕的,不會有事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離開這裡。便是你強行讓我回去了,我也要偷偷過來的。”忠順這次倒是徹底的賭上了。
賈璉沒有說話,良久,才嘆了口氣。
就在忠順以爲賈璉對他失望之後,卻感覺到有人在摸索自己的衣襟,一點點的解開,解到一半,卻又突然停住了。
“你會冷的。”賈璉輕聲道,又將自己的衣袍和大敞脫了下來,撲在了地上,將忠順順勢的放在了地上,才慢慢的解開他的衣襟和腰帶。黑暗中,兩人什麼也看不到,賈璉卻能精準的摸索到他的一切。
隨着賈璉的手掌所到之處,忠順身體慢慢的泛起了一股股的熱流。這和白日裡在榻上,賈璉只用手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一次,他和賈璉身心契合,密不可分。
賈璉的動作很慢,很輕,像是在虔誠的膜拜一樣。上次兩人雖然也歡好過,卻是在中了藥物,失去理智的情況下。這一次他是清醒的,自然不願意傷害到身下這個人了。這是屬於兩人難得的歡愉,他要細細品嚐這獨獨屬於他的美味。
“賈璉,賈璉,我寧願死,也不傷害你。”極致的歡愉中,忠順抱緊了賈璉,愉快而又痛苦的哽咽出聲。
一番*之後,忠順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賈璉伸手探了他的脈搏,見無異樣才放下心來。他起身給忠順披上衣服,自己拿了火摺子點了柴火,黑漆漆的山洞頓時亮了起來。
看着火光中依然蒼白的臉,賈璉沉沉的嘆了口氣,將人緊緊的摟在懷裡。
忠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天亮了。
他一醒過來,就見着山洞裡面什麼也沒有,心裡失望不已,“看來昨日只是一場夢而已。”
他低垂下頭來,正要起身,卻見身上落了一個袍子下來,正是賈璉身上的外袍。而不遠處,還有一堆剛剛燒盡的火堆。
“這是……”
“醒了,過來喝點水,吃點東西吧。”賈璉穿着一件中衣從外面進來。身上白色的中衣因爲染了霧水,有些溼潤潤的,還沾着一些草木的痕跡。
忠順呆愣的看着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賈璉這樣的模樣了。
“喝點水,昨天什麼都沒吃,現在定是餓了的。”賈璉笑着給他餵了水。忠順乖乖的喝了,又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想要確定這人是不是真的。又或是另外一個夢境。
賈璉餵了水,自己也喝了點,又燃起了火堆,把收拾趕緊的兔子放在上面烘烤。
過了一會兒,兔肉就開始噼裡啪啦的冒着油光了。賈璉認真的烤着兔子,一句話也沒有說,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忠順看了他一會兒,也坐到了他的身邊。“昨天……”
“先吃東西,待會還要趕回去的,此時正值兩軍對峙,若是咱們出來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不止我們有危險,三軍也會亂的。”他現在都沒有想到,自己昨日竟然會那樣的衝動,現在想起來,卻又不覺得後悔。人在最驚慌的時候做出的決定往往是心裡最想做的。他選擇了這個人,也只能認命了。
忠順聽他說起,才驚覺自己昨日這樣跑出來的行爲,有多麼危險。
他緊緊的盯着賈璉,卻也說不出話來了。只聽着賈璉的安排,好好的吃肉。
兩人吃完之後,賈璉就拉着忠順往洞外去。忠順回頭看了眼昨日呆過的地方,那裡還殘留着他們生活過的痕跡。他知道,出去之後,他和賈璉將要面對的,是更加殘酷的現實了。
走到洞門口的時候,賈璉突然站住了,笑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我的魂魄也一定要來這兒。你到時候可會來找我?”
“你莫要胡說!”忠順陡然怒斥。
“你可會來找我?”賈璉定定的看着他,“日後,你來這山洞看我一眼吧。”
忠順皺眉,“你不會死!”若真是死了,他那時候又豈會還活着?
賈璉沒有再在這問題上多說,又拉着他繼續往前面走。
山腳下還有賈璉昨日綁在樹上的馬兒,見着主人來了,打了個響鼻,高興的揚了揚後蹄。
兩人上了馬上,賈璉輕喝一聲,馬兒就撒着蹄子跑了起來。
昨日賈璉走後,朱奎就一步都不敢離開的守在營帳外,連幾個將領前來議事,都被擋在門外,一直到天明瞭,朱奎這心裡就火急火燎了。
這要是再不回來,萬一那些將軍們再來,豈不是還要打一架?
朱奎暗自算計着自己一個人能打幾個的時候,就見着自家公子和忠順王爺的身影了。兩人邊走邊聊,像是平日裡晨間散步一般,竟然沒有任何人懷疑他們是徹夜未歸的。
見着兩人越走越近了,朱奎趕緊低下頭。
“昨日可有異樣?”
“只幾位將軍前來議事,屬下說公子歇息,他們便都回去了。”
賈璉點點頭,就徑直走了進去。
等兩人都進了大帳中,朱奎才一屁股的坐到地上了。這守門的事情可真不好做,以後一定要讓林託那小子留下來看門。
“賈璉,昨日我……”忠順進了大帳,就忍不住想要解釋昨天的行爲,昨天他突然跑到山洞裡,賈璉這樣聰明,必定是感覺到了他的異樣的。
“我都知道。”賈璉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沒事,等這次柔然退兵之後,我們就回京都去,以後再不來這裡了。你的身體受不得這苦寒之地,心裡不舒服也不爲過。”
忠順聽他如此說,心裡才暗鬆一口氣。看來賈璉還是不知道那件事情的。若是知道,又怎會和他共處一室。他若是知道自己和皇兄之間的聯繫,只怕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了。
想起這事情最終逃不掉,忠順心裡壓着一沉沉的。
後面幾天,忠順的身體就開始出現了異樣,時冷時熱,連榻都下不了了。
賈璉知他本身就身子不好,又去了山中受了寒氣,心裡還有許多事情壓着,自然身子不好了。只是如今柔然對峙,他也不能這時候回京都去。他不回去,忠順自然也是不會回去的,只得每日裡拿藥給壓着。
好在柔然這邊雖然對峙,卻遲遲不動兵。
第五日時,柔然突然撤兵。
林託帶着消息從柔然都城趕了回來。
“公子,如今被鬱久閭樓鳳給調走的五萬大軍已經保衛都城,要樓鳳退位。鬱久閭其他皇族也在內亂,這次柔然是不能再來開戰了。
“那點子人,樓風未必會放在眼中。不出十日,柔然大軍必然再次來犯。”賈璉眯着眼睛看着軍事圖,“阿史那那邊怎會回覆的?”
“阿史那王同意公子的要求,但是他們只承諾十年不開戰。”
“十年?”賈璉輕笑,“足以了。”
林託聞言,明白他的意思,“那屬下這便去辦。”
等林託一出去,忠順就從外面進來了。
見着賈璉一身常服的站在大帳中,就知道賈璉這是不準備開戰了。他想起今日得到的消息,皺眉道:“這次柔然那邊,是你動了手腳?”
“是。”賈璉也未曾想瞞着他。
忠順沒想到賈璉的心思已經到了那麼遠了。他之前說過不戰而屈人之兵,原來說的就是這個。
賈璉看着他道:“你對鬱久閭還存着心?”
“我恨不得吃他們的骨肉。”忠順冷笑道。世人都說他生父乃是柔然王,他自己也不曾知道生父到底是誰,但是若不是柔然王當日的所作所爲,他這些年也不會受到這些折磨了。
他又看着賈璉,“如今柔然退兵,消息傳到京都,皇兄召我們皇朝的聖旨只怕就要到這邊來了。”說到這,他停了下來,又突然道:“賈璉,我向皇兄請旨,我們回封地去吧。日後再也不回京城。”
“好。”賈璉微微笑着應了。
“果真?”忠順詫異的看着他,似乎沒想到他應的這麼爽利。
賈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