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時,揚州那頭來了信兒,說是賈敏病重,起不了身了。邢霜這頭拿了信也不急了,沉穩的吩咐下人準備藥材送去揚州,又叫來賈璉,派他親自去揚州送藥,並看看姑媽的病情。
賈璉聞言,自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好在他如今英語學得不錯,日常對話已能自如交流,暫且擱下也不打緊。
倒是王熙鳳聽說丈夫要遠行了,巴巴的跑來邢霜這兒,說也想跟着去。
邢霜聽了心裡倒是一動,當年林黛玉過來時,可沒人帶着一起,只是跟着賈雨村來的。這會兒賈雨村已經給他們忽悠沒了,就沒人能帶林黛玉上路了。
若是隻有璉兒去,帶着黛玉倒是多有不便。可若是有鳳丫頭跟着,玉兒過來也能更穩妥些。
想到這裡,邢霜對王熙鳳道:“你有這心倒是極好的,我原也怕璉兒一個男子,不能進內院,看不到你姑媽什麼樣兒。既你肯去,又不怕吃苦,我又有什麼不準的?只是這一路要多加小心,倒不怕別的,就怕你們二人也過了病氣。”
王熙鳳笑道:“太太心疼我,我自不會讓太太白疼愛。往日太太最擔心姑太太了,這會兒能爲太太分憂解難,纔是我該做的正經事兒。”
邢霜欣慰的點了點頭,看了看四周,見丫鬟都不在,衝王熙鳳招了招手。
王熙鳳忙湊到了跟前,就聽她婆母小聲道:“你姑媽只怕這回是不行了,但我只同你說了,你可別漏了餡。去了那邊一心只看護好你姑媽,其他的不要多想。若她真的不行了,也別急着回來,好生幫着你姑父打點後事。
“你雖一直沒當差,可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你姑父家人丁單薄,主家皆沒了人,只有些旁支在姑蘇。真要是你姑媽沒了,你妹妹又小,便只能靠你一個了。”
王熙鳳聽了心裡又驚又喜,驚得是這姑媽她還沒見過一次,就這麼快要沒了,喜得是自己終於有機會能大展身手了。
纔有了這個念頭,就聽她婆母又道:“我知往日你跟着璉兒去學語言,沒什麼時間展露手腳。這回我給你機會,卻不是讓你去顯威風的。只盼你好好助你姑父一臂之力,將後世辦的風風光光,其餘的不要多想。
▲тTk án▲C○ “再有,你姑媽雖快不行了,你姑父卻正當壯年,切勿打什麼不該打的主意。林家的就是林家的,不是咱們的就是你姑父給你,你也別要。咱家要地位有地位,要財富有財富,切勿做那讓人看低了的事去。”
王熙鳳肅了臉色,鄭重的答應了下來,心頭又道太太果然正直,與常人不同。這般熱情不存一點私心,甚至一丁點佔人便宜的心思都沒有,外頭傳她的那些美名,真真皆是名副其實。
其實王熙鳳也不是什麼眼皮子淺的人,在書裡她的陪嫁連寧國府都借來充場面,可見也是極富有的。
可這麼富有個人,爲何會處處撈錢,說到底了,還不是爲了填榮國府的窟窿?
榮國府在王氏管家時,就早已入不敷出,到了王熙鳳管家時,就更是深壑難填了。王熙鳳放利錢也是跟着王氏學的,爲的也不過是填補家用。
不然以她這樣豪門出來的千金,又不是沒見過錢,怎麼會這麼死要錢?
這會兒將軍府沒有榮國府那樣的尷尬,一不缺錢二不缺勢,自然王熙鳳也不會再想心思去撈什麼錢了。邢霜這幾句吩咐,倒讓王熙鳳打心底更加佩服起太太來。
賈璉這頭很快收拾完出發了,邢霜送走了兒子兒媳,回來除了一心打點家裡,也在爲林黛玉進府做準備。
按理說書中林黛玉是母親去世後過了幾個月纔出發的,這會兒邢霜也不想改變她的進程,一切看天意吧。只是她現在遇到這事兒臨近也不慌了,不似以前那般,一心只想改變故事的到來。
賈母那邊倒是聽說賈敏病倒了,急的回了家。到家聽說老大媳婦派了璉兒和璉兒媳婦過去,心裡倒是滿意了不少。
這段時間住在莊子上,她這心裡頭也踏實了一些,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倒是好好反省了一回。
自老大媳婦進了門,就無時無刻不在調解着家裡的矛盾。連老二媳婦這般厭惡極了大房的人,都被她降服了,她若真有個私心,早早就在家裡搞事了。
可老大媳婦並沒有這麼做,她依舊如初心一般,勤力持家,孝順上頭。唯一的區別就是能惹得她生氣的人,再不是老二媳婦,而是自己了。
賈母反省了這段時間,覺得也是自己想太多了。明明這麼好的個兒媳婦,自個一開始也拿她當親女兒一般疼愛,怎地她朝着自己想的方向,變得圓滑好接觸了,不再由着性子來了,她反倒還看不上人家了呢?
這張白紙是自己畫出來的,如今自己畫完了倒嫌棄起人家來了,這不是打自己臉麼?
是以,賈母回了家來後,倒也消停了下來,漸漸待邢霜也如同往日一般,有什麼大事小事都找她商量。婆媳關係也日益漸好了起來。
一家子其樂融融之下,賈母這心情也越發的好了起來,待到過年時,再看着底下兩個兒媳婦歡聲笑語,她這心裡頭竟也不再膈應了。
“今年倒比往年都好些,只是少了璉兒和鳳丫頭,我倒是掛念的很。也不知道他兩個去了揚州習不習慣。”
賈母這話說出來,王氏就先笑道:“老太太可別掛機那兩個了,璉哥兒可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鳳丫頭也是個關不住的。這會兒在揚州,可保不齊他倆樂的不想回家了呢。”
邢霜也跟着笑,但心裡卻其實也很惦記。說起來,賈璉是自己看着長大的,性子她最瞭解。他雖看着淘氣,可實際上最是個孝順的孩子。這會兒在外過年,肯定也是想家的。
遠在揚州的賈璉和王熙鳳,果然如同邢霜想的那般,吃了年夜飯就悶悶不樂起來。夫妻倆聽着窗外的爆竹,坐在桌邊發着呆,直到平兒進屋來,這纔有所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