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安撫了李紈幾句,最後對李紈道:“你若不愛這差事,我換另一個給你,只叫她再煩不到你就好。可如今,當務之急,該請哪個班子,該從哪家酒樓定席,哪家的酒好,你可心裡有數?”
李紈笑道:“我雖沒辦過,但我家裡常辦。我父親乃國子監,雖任職年月不長,可也桃李遍佈京城。我在家時,我父親便常辦酒席,招待京中學生。
“況且即便我家找的不是最好的,往日裡辦席也有舊例。老太太有慣愛聽的班子,和酒樓。雖是給太太慶生,可咱們還是按着老太太的喜好來纔是上選。”
邢霜想了想道:“老太太的品味倒是沒話說,她愛的東西,都是極好的。只是也不能全從着老太太了,好歹也是你婆婆的生辰,合着也該先緊着她來。”
李紈道:“伯母說的是,那這戲班子,酒樓就找老太太慣用的,只是唱什麼吸,上什麼菜,還是按着太太的喜好來。”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邢霜便把請戲班子和定酒席的事交給了李紈。回了清遠居後,又叫來幾個姑娘,對迎春探春道:“你們學着管家也有些時日了,如今倒是考較你們的時候了。”
黛玉見沒有點她的名,便帶着惜春坐在一旁靜靜的聽着。
就聽邢霜又道:“下月初一,是你們嬸孃生辰。老太太說了要好生熱鬧一回,偏生一開春我這裡事兒就多了,倒是騰不出手來。”
探春聽了馬上明白了過來,便對她母親道:“既如此,何不交給姐姐和我?雖我們年級小些,可平日裡也沒少看着母親管事兒。加上家裡都有舊例,丫鬟們又都是經過事兒的,心裡有數。”
迎春本還有些忐忑,但見妹妹都這麼大膽了,也只得硬着頭皮道:“爲母親分憂也是應當的,還請母親示下。”
邢霜笑道:“你別怕,你正經跟着我學了三年,遲早也會有這一遭。我總不能只教不考較,你就當提前考較你就是了。
“不過你素來沒什麼主意,若是底下人敷衍,你也礙着都是我眼巴前的人,不敢跟人開口。
“倒是你妹妹潑辣些,這些使喚下人的事兒,便叫你妹妹出頭。你只替母親張羅好,該怎麼佈置,怎麼擺設,每桌哪些菜品這些就行。”
迎春一聽,這正是她拿手的,忙笑道:“那倒簡單,交給我就好。”
探春是真的一點兒不怕的,前世她就管過家的,雖那個“承包制”有點小敗筆,可辦事還是麻利爽快的。加之後頭嫁了人,當了王妃,更知道如何御人。何況家裡的丫鬟下人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全都經過正經的培訓,使喚起來也不麻煩。
“母親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倆,你只等着就是。若是錯了一點兒,我就……”
邢霜笑着看了過去:“你就什麼?可仔細着,想好了再誇這海口。你也知道我平日裡要求甚高,別不是你看着滿意了,我卻不滿意,那我也是不依的。”
探春被母親唬了一下,一時半會還真有點被嚇着了,可卻馬上又振作了心情,自信的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母親要求高,難道我就不是?我也不是那好糊弄的人,母親只看着就是。”
黛玉滿心敬佩的看着兩個姊妹,心道自個還好聽了父親的話,來了京城受舅媽管教。若是在家裡,誰來教她這些?到時也只是渾渾噩噩過了時光,正經姑娘家該學的東西一點兒都沒學到,豈不荒廢了?
雖自個跟着舅媽學管家沒有多長時間,可好歹也比別人強些,別家的姑娘,哪有這麼早就開始學這些的?
黛玉一時得意起來,看了看惜春,見她也是一臉豔慕,便對她道:“你還小呢,就是二姐姐也是七歲才學這些個的。”
惜春道:“我倒不羨慕別的,只是少見二姐姐和三姐姐這樣兒能幹的人,便是嫂子都比不上她倆。”
黛玉掩着嘴笑道:“快別說了,當心給人知道。”
邢霜這頭忙着要理嫁妝鋪子和莊子上的賬本,交代完迎春探春,便讓她們帶着黛玉惜春回清幽院去玩。
迎春這邊帶着三個妹妹回了清幽院,一進屋就笑道:“我昨兒還想着,雲妹妹年前走時還哭着叫咱們過了年接她再來,偏咱們到這會兒都還沒跟母親提過。下個月既是嬸孃生日,何不借這機會接她過來?”
惜春也道:“甄姐姐也該一併請來纔是,打去年入秋就再沒見過她了,我倒是想她的很。”
探春便道:“咱們還要請誰,都一併寫了下來,再送去母親那邊,一齊送帖子出去,豈不方便?若是咱們幾個下帖子,請不來人不說,還要被人笑話,說咱們不懂規矩。”
黛玉歪着頭打趣道:“好一個三妹妹,接了差事便不一樣了,如今好似比我還大些,倒要叫你聲三姐姐了。”
探春看向她,心裡有一絲複雜。前一世,自己厭她,冷她。如今回想起來,她方來家裡時,又與自己有多要好。
以前自己是妹妹,如今能重活一回,身子雖還是小些,心裡卻大了她許多。倒不妨真心拿她當妹妹疼愛,也好還了前世對她的虧欠。
想到這裡,探春衝黛玉笑道:“你想當我妹妹,我何樂不爲?今兒你便叫一聲姐姐來聽,姐姐日後最痛你一個。”
黛玉紅着臉起身,不依不饒的要去撓探春的臉,嘴裡叫道:“沒羞沒臊的小蹄子,今兒非撓了你的臉,看你還有何顏面說這大話。”
迎春和惜春笑成一團,探春忙躲着黛玉的,邊躲邊把侍書擋在自己跟前,笑着對迎春惜春道:“快來幫我,林丫頭瘋了。”
迎春樂得道:“該!說人家瘋了,你才真真是瘋魔了,你要去惹她?待她急了,還得你哄,真真是自討苦吃。”
黛玉聽了這話,叫了一聲,拿帕子捂了臉道:“再不活了,可見的你們姊妹情深了,合起夥來尋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