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哪有什麼人選,若不是邢霜巴巴的替賈璉和王熙鳳換了庚帖,賈母還一時半會想不起這孫兒的親事呢。
這會兒叫王氏來,不過想看看她心中是否有數,她反倒來問自己意見,這讓賈母不由有點失望了。
“珠兒也十四了,如今早就進了學,也該考慮下他的終身大事。你這個做母親的,如何絲毫沒有成算?”
王氏莫名其妙的被斥了一番,心裡不服氣着,可又不敢頂嘴,只唯唯諾諾的應了下來,說是回去會好好考慮。
待回了敬義堂,王氏少不得又要發一通脾氣,冷靜下來之後,這才真正的想起兒子的親事來。
說起來,兒子也不算小了,十四歲說親,女方還要待嫁至少一年,十六歲能娶媳婦進門也不算早。
被賈母這一提起,倒是讓她真的開始把京城的一干貴女都琢磨了一番,可想來想去也沒想起什麼好人家來。
愁眉苦臉間,周瑞家的打外頭進來,見太太這般苦惱,忍不住問了起來。
“珠兒大了,也該替他相看着了,只是這一時半會的,京城還真找不出什麼極合適的姑娘來。”
周瑞一聽,眼珠子一轉,湊到王氏耳邊悄聲道:“怎麼沒有?太太忘了?那國子監祭酒李大人家有一姑娘,年紀與大爺相差不到兩歲,如今正十二。聽聞她性子賢淡,人也老實,與咱家大爺極爲相配。”
王氏一聽,先是一喜,接着又道:“不妥不妥,那李祭酒與那邊關係甚好,聽說璉兒與琮兒就是拜在李祭酒親戚門下,咱們素來與那邊不合,這樣不妥。”
“嗨!我說太太,這您可就多慮了。”周瑞在王氏耳邊繼續攛掇道:“那李祭酒素來不聞窗外事,哪兒知道那麼多。再說那兩位也不是讀書的料,大爺若是能娶了李祭酒之女,到時那兩位……”
王氏心裡猛地一動,忍不住盤算了起來。
邢霜尚不知這些,正跟封氏聊着閒嗑。說到自己弟弟也在姑蘇,那封氏忍不住道:“這可是緣分了,待我們家去了,務必要請兩位上家裡小住。”
邢霜心中也是如此打算,卻笑着對封氏客氣道:“那也不妥,諸多不便的,怕擾了兩位清淨。”
封氏忙道:“你這是和我見外了?如何我到你家便住得,你弟弟上我家就住不得了?難不成嫌我家小了,怕委屈着令弟?”
邢霜藉此忍不住大笑:“罷罷罷,你這般說了,倒叫我推脫不得。他二人在外我也擔心受怕的,那就少不得打擾姐姐一家了。”
封氏聽了極受用,她心裡早對這位將軍夫人很是喜愛,如今若是招待上將軍夫人的親弟弟,對她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這背後說人果然是經不得惦記的,才說着話,含笑進來道:“彩星迴來了。”
邢霜大喜,忙叫人進來回話,那彩星進來先行了禮,滿臉笑容的對邢霜說:“太太大喜,姑太太如今大好,至我回來時已懷上身子了,姑太太說多謝太太關照,讓奴婢回來謝過太太和老太太。
“另外奴婢回來時,舅太太也到揚州了,舅老爺比奴婢早一日動身,帶着舅太太往姑蘇去了。”
邢霜聽了先不着急問弟弟弟妹的情況,只問彩星:“可去給老太太回話了不曾?”
彩星道:“頭裡先去了老太太那兒,老太太聽說姑太太有了身子,歡喜的不行,讓人開箱子找賀禮去了。還說要奴婢再跑一趟,送些補品過去。”
邢霜點頭笑道:“這纔是正經的,你姑太太方大病初癒,如今又有了身子,可怠慢不得。你去叫米蘭來,讓她去開我的私庫,瞧瞧可還有那百年的老山參,若是用完了,讓她快去藥鋪再買些回來,咱們也好搭着老太太的東西一塊送過去。”
彩星應了下來,退出上房去找米蘭。
她一走,封氏便笑眯眯的看向邢霜,打量了她半天。
邢霜見狀問她:“作何這般看着我?”
封氏笑道:“我這才方知,爲何你婆母待你如親生女兒一般。都說這姑嫂關係比婆媳還難,可我瞧着,你對那姑太太關愛之情不似作假。也難道外頭盡道,這榮國府的大太太是個極良善之人了。”
說到這裡,封氏又噗呲一樂自嘲:“也是了,便是夢中見着的人,你都這般費心,又何況是親戚,倒是我糊塗了。”
邢霜見她誤會,也不澄清。自己總不能說她是因爲紅樓夢因爲林黛玉,纔會對賈敏這般盡心吧?
但這個美麗的誤會倒是有了個不錯的收穫,她還不知道外頭對的評價已經如此之好了。
“姐姐說笑了,姐姐是不在京城不曾聽說過,我那姑太太在家時便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聽說才情性情皆是上等。我雖不曾見過她,卻也心生孺慕。”邢霜說着,拿起茶來呷了一口。
“且她是遠嫁,老太太因着這個成日惦記着,上回知道她沒了孩子,老太太可是傷心了好幾日的。我沒甚本事,能替老太太多擔着一些便是一些。”
封氏心裡對這乾姐姐倒是又多了幾分喜愛,一時間笑着頻頻點頭。
“你就不吃味?”
邢霜嗤笑道:“這有何吃味可言?這親生的女兒,自然是要愛到心裡頭的。我自個的閨女,我也捨不得一點磕着碰着呢。又何況老太太那般,女兒遠嫁看不到了,心裡自然比旁人多記掛些。我若不替她分憂着,還要日日提防,那豈不是讓她老人家寒了心?”
這話,很快就有人傳到了賈母那兒,賈母聽完,感動的老淚縱橫。
自上回邢霜讓自家弟弟去揚州送信,賈母便覺着這老大家的極會體貼人,如今自個越發的喜愛她了,她也沒讓自個失望。與老二家的一比,當真是天壤之別了。
不說別的,那老二家的自打進門,就沒少跟敏兒起衝突,可這老大家的別說起衝突了,倒是把敏兒當自個親妹妹來疼,兩相對比,當下立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