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正跟兒子兒媳說着話,賈璉的心腹旺兒找了過來,笑眯眯的打千回道:“回太太二爺二奶奶,三爺打京城來信兒了。說是太太的東西,芸二爺給太太收着呢。”
賈璉還沒說話呢,王熙鳳先笑道:“三弟動作倒是快,不過咱們這邊也不慢。”
邢霜點頭道:“你二叔的信寫好,咱們這裡也差不多能回去了。如今也該收拾收拾,該裝的裝箱,別落了東西。”
王熙鳳應道:“太太說的是,二爺昨兒也這麼吩咐,說是大爺要回來了,咱們也該收拾收拾家去了。還說太太知道大爺回來,定不會再留在金陵,免得大爺爲難。”
邢霜笑道:“我倒不怕他爲難,只怕有人爲難他罷了。咱們家的事兒,始終都是家事。可若是被人拿來攻擊你哥哥,倒成了咱們的不是。”
賈璉和王熙鳳齊聲道“是”,王熙鳳抱了藝哥兒先起身離開,賈璉這頭留下跟母親又商量了一番,決定讓王熙鳳先陪母親回去,自己則留下將後頭的事都監督完。
邢霜這邊收拾好了啓程,到京城也不過三天的時間。回了清遠居後,邢霜覺得一身輕鬆,不由嘆道:“真真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金釧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掩嘴直笑,玉釧在一旁道:“太太這兒若是狗窩,那有的人家裡連狗窩都不如了。”
邢霜笑着道:“這不過一個比喻,你又較真。”
玉釧說:“也不是奴婢較真,不過那東府真真是……嘖嘖。就沒見過這麼窮的爵爺了,竟連壓箱底的救命銀子都只剩了五千。”
邢霜問她:“你是怎麼知道的?”
玉釧咂舌道:“太太還不知道呢,咱家都傳遍了。說是跟着二太太的夏荷親眼所見,二太太拿着欠條叫尤大奶奶還錢,尤大奶奶還不出來,竟把小金庫都給開了。”
邢霜皺了皺眉,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過程。
這樣一來,尤氏就真的死路一條,再無回頭之路了。這一次,尤氏失了當家奶奶的威嚴,也讓東府盡失了臉面。
這家底的小金庫是絕不能外放的,就算一直讓王氏管家,尤氏也該死死守住小金庫纔是。
不過她既然放了出來,那說明她也不簡單。
着實這樣一來,尤氏沒了當家奶奶的尊嚴和信用,可同時東府的落魄,就意味着西府不能再對東府落井下石,否則會讓西府也失去信譽。
“不簡單啊。”邢霜低聲喃喃了一句。
玉釧在一旁好奇的道:“那日我去回事兒,碰上二太太也是這麼跟老太太說的。不過,東府都這樣了,尤大奶奶哪兒就不一般了?”
邢霜搖了搖頭,沒跟玉釧解釋,不過金釧想必能悟的出來,就讓她姐姐自個告訴她好了。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府裡情況如何?”邢霜岔開話題問玉釧道。
玉釧忙回:“三奶奶厲害着呢,下人婆子,沒有不聽她的。就是老太太那裡,偶爾賭個氣什麼的,也只聽三奶奶的勸。
“家裡大事兒小事兒,但凡到了三奶奶這裡,就都不是事兒了。就連二太太平日裡,也總叫三奶奶過去商量事兒。”
邢霜聽她說的有趣,忍不住笑道:“既這麼喜歡你三奶奶,將你送給她可好?”
玉釧忙又道:“那可不行,論厲害,咱家最厲害的還是太太。三奶奶那是從小被太太教導過,纔能有如今的本事。奴婢能跟着太太,那纔是天大的福氣。”
邢霜無奈的笑着搖頭,又對金釧道:“去把我帶回來的禮物給各房送去,再去直節堂請二太太來一下。”
金釧噯了一聲,叫上妹妹就出了門。才上了遊廊,金釧問她妹妹:“三奶奶當真這麼好?原在家裡時,她只當差並不說話,怎麼瞧不出還是個妙人?”
玉釧笑着道:“可不是,我們這些人還說,原是因爲有太太在。姐姐也知道,太太這樣厲害的人,天下可難再見着另一個了。所以三奶奶再有光彩,也被太太壓着看不見了。
“如今太太出了門,三奶奶把持事務,可不就顯露出來了?再加上三奶奶又是太太教導出來了,有句話不是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想必日後三奶奶到了太太這個年紀,定比太太還出息呢。”
金釧見妹妹這般活潑,心情也好了起來,抱着東西對她道:“快些走吧,莫誤了時辰。”
邢霜這邊在屋裡,其實也聽到了廊上的話,聽說英蓮這麼出息,她心裡也是欣慰。想了想又讓紫鵑把英蓮叫了過來,因英蓮那裡比直節堂更近,倒是來的比王氏還快。
英蓮才坐下,邢霜就問她:“那件事,你跟二太太商量過了?”
英蓮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嬌俏着笑道:“誰商量這個?無非是二太太一心想着要讓母親快些回來,這纔出了一計,偏巧又與咱們不謀而合,這才配合了一把。”
邢霜又道:“那這小金庫一事,是誰的主意。”
屋外傳來王氏的聲音:“這事兒不怪她,嫂子要責罰便罵我吧。”
說着,王氏打簾子進來,一進來便朝着邢霜福了下去,嘴裡又道:“我知道這麼着趕盡殺絕不好,可咱們這一次次的防着他們也不是法子。趁早讓他們徹底死了心,纔是最好的結果。”
邢霜忙上前扶了她起來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又何時怪過你了?不過是想着英蓮年紀輕,必然想不出那樣的法子,才問上一句,又沒有責怪的意思。
“確實如你所言,總不能夜夜防賊,只不過我的打算是從二叔入手,將他們送回金陵,讓二叔好好管教。”
王氏聽聞邢霜說起丈夫,眼神不禁有些暗淡了下去。邢霜見狀嘆了口氣勸道:“心裡若不舒坦,只管說出來,你若覺着不好,還是依着你的法子來。”
王氏忙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那人……還能信嗎?”
邢霜笑道:“他若真心悔改,我爲何不能信他最後一回?這人吶,若是能浪子回頭,也是極好的轉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