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自幼飽讀詩書,梅家的家風也是京中出了名的好,因此邢霜一直擔心,自己這種“放縱”孩子的行爲,會不會被梅氏所恥。
可好在梅氏從進門起,便謙卑有禮一直捧着邢霜,邢霜這廂也放鬆了下來,與梅氏一路說笑,直接進了二門。
見兒子一路跟進了內院,梅氏微微有些蹙眉。邢霜怕她責備李久安,忙解釋道:“他在我這兒,我只當他是自個兒子來養,平日裡他也日日都來給我晨昏定省,梅妹妹千萬勿怪。”
梅氏聞言笑道:“邢姐姐錯愛他,是他的福氣。原不該這般麻煩姐姐,但既然姐姐看得上他,只當他是自家小子就是了。”
廊上,王熙鳳帶着幾個姑娘已在等候了,見人進來了,鳳姐兒便帶着姑娘們迎了下來,在院裡給梅氏行禮。
梅氏一瞧這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頓時喜出望外,拉着手一圈看下來,唯獨對黛玉撒不開手,真是左看右看百看不厭。
也難怪如此,幾個姑娘裡頭,最出彩的便是黛玉。容貌不說,便是體態氣質,神采性格也比別人更加出衆。
梅氏看到黛玉,頓時動了心,一問竟是督察御史林如海之女,立刻道:“原來是她,早聽聞她在你身邊教養,也不見你帶出來做客。”
邢霜笑道:“怎麼沒帶出來,只不過在京城時,你我交際的圈子不同,自然沒有遇到。”
王熙鳳這廂過來笑道:“太太梅太太進屋說話吧,這廣州的日頭毒,曬久了可受不住。”
梅氏硬是一路拉着黛玉的手進的屋,進了屋落座也不肯放,黛玉只好坐在了梅氏的右手邊,邢霜坐在上頭見梅氏如此鐘意黛玉,心裡還道可惜黛玉瞧不上李家小子,否則是多好的一門婚事啊。
又說了會兒話,外頭丫鬟來回,說是箱籠都搬進來了。
梅氏起身道:“此回多謝邢姐姐出手相救,安兒才能保住性命。我來時老爺曾有吩咐,定要好好謝謝邢姐姐纔是。
“但我想着,邢姐姐什麼沒見過,怕是也瞧不起那尋常玩意,便從我那莊子上,尋摸了不少新鮮的瓜果帶來。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邢姐姐海涵。”
邢霜忙站起來道謝,梅氏這才又坐了下來,對邢霜說:“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想求邢姐姐幫忙。”
邢霜心道奇怪,梅氏怎麼會有這樣的要求,要知道這普通人家,去接兒子,哪有繼續要人幫忙的?不是該接了就走麼?
“梅妹妹只管開口,但凡我能做到的,沒有不從。”
梅氏聽了這話,開心的笑道:“我兒身負重傷,雖如今性命無礙,可這一回去,老爺怕是也不會憐惜他,直接送他回軍中。
“姐姐也是母親,想必能理解我的心情。他若不能大好了,我在家也是夜不能寐。
“所以我想着……可否在府上多叩擾幾日,待安兒大好了,再動身回福州去。”
邢霜一聽是這個要求,頓時理解了梅氏。再加上她也有些捨不得李久安這個懂事的小孩,便笑着道:“既來之則安之,李總督再催着他回去,也有我替你們擋着。
“你們母子想來也是許久未見,正好他養傷之時,可以日日見面,以解思念之苦。”
因先頭張震來報過信了,邢霜這裡也早派人去整理客院了,這會兒梅氏主動要求留下,邢霜便對探春道:“你那兒離客院最近,你過去瞧瞧,那邊收拾好了沒有。”
探春應聲站了起來,笑着問黛玉:“林姐姐跟我一道去不?”
黛玉這邊還被梅氏抓着呢,想脫手也顯得太沒禮貌了,便坐在那兒笑道:“你自去你的,我陪太太和梅太太說會子話。”
梅氏忙轉頭拍着黛玉的手道:“好孩子。”
邢霜見狀,心裡更加失落了。這要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情況下,婆婆還這麼喜歡,就是皆大歡喜的場面了。
只可惜……只可惜啊!!
好在邢霜也是在官太太堆裡混了那麼多年的,硬是一點都沒顯露出來,看到探春出來了,便轉頭跟梅氏拉起家常來。
王熙鳳這邊也要忙,便起來告退跟着探春一道出去。探春陪着嫂子到了二門口,就瞧着二門外的甬道上站着一人,正是方纔“唐突”了她的那個登徒子。
探春眉頭一豎,出了門去,站在門口道:“你怎麼還在這兒?不必回軍營覆命去嗎?”
張震擡頭,見是方纔那個“海底針”姑娘,擡起手來拱了拱手回道:“回小姐,末將領命看護梅夫人之安危。如今已有人回營中覆命了,末將得留下,防着那賊人再來作亂。”
探春哼了一聲,小聲道:“就你一個,能護什麼?”
誰知那張震耳朵極好,聽到這話,一板一眼認認真真的回答說:“小姐怕是不知,末將自四歲習武,一身功夫就連我哥哥都打不過我。且那些海賊只會水上作戰,真的上了岸,就是瘸了腿的螞蚱。
“就算他們來上十幾個人,我一個人都能放倒。即便有漏網之魚,府上的家丁也能將其拿下。”
王熙鳳見這兩人居然聊上了,搖了搖頭默默的走開了,走了幾步,她想了想吩咐身邊的平兒:“你去客院看看,可收拾好了,若妥當了,去給太太回個話,莫讓梅太太久等。”
平兒掩着嘴笑了一下,悄悄地往客院去了。待她從客院回來,走至甬道那裡,還聽二姑娘說:“你這麼厲害?那怎麼還是個左翼衝鋒小將,莫不是軍中有人打壓你,不給你升官?”
平兒悄悄進門,就聽背後張震回道:“小姐多慮了,並非末將被人打壓,只是廣州一帶還算平靜,無甚軍功又如何升遷?”
平兒這廂回過話了,又回了鳳姐兒那兒,一進門便笑着道:“家裡怕是要有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