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丫鬟紛紛圍在上房門口,探頭探腦的往裡瞧。珍珠打裡頭端了水盆子出來,見她們這般好奇,忍不住笑道:“想看便進去看一眼,可不能久留,馬上出來就是。”
小丫鬟們紛紛道謝,一個個溜進去看了一眼,又趕緊跑了出來。
“這是甚,看着怪嚇人的。”
“就是,還會叫。”
“倒是聽着像那廟裡的鐘聲。”
“聽說是老爺買回來的,莫不是什麼寶貝?”
一時間,清遠居有件寶貝的事傳了個遍。
邢霜正在仙鶴堂吃飯呢,忽聞得外頭有人傳老爺買了個寶貝回來,放在清遠居里,邢霜忍不住噗呲笑了起來。
賈母也好奇的很,便問是什麼東西。
邢霜忙放下碗道:“哪是什麼寶貝?前兒老爺在威遠將軍那裡瞧見一個西洋鍾,說是洋人用來記時間的,他看着眼紅,昨晚便跟我提了。我只當他說說而已,沒想到今兒就給搬回來了。”
賈母恍然大悟:“我當是什麼,原來是那個。我也有一個,不過嫌它吵得很,讓人搬到庫房去了。早知你們喜歡,去搬出來就好,何苦還去外頭買來。”
王氏坐在一旁笑道:“那玩意我家也有一個,當真吵得緊,一過兩刻時辰便鳴一回,到了整點還要再叫。平日即便不叫了,也滴滴答答的沒個完。”
邢霜對她道:“這東西雖吵,可用來計時卻是極好的。我是個沒成算的,次次都憑日頭估計時辰,遇着那陰天下雨的,我就沒轍了。如今有這東西,我也不怕錯過了時間。倒是那吵的問題好解決,裡頭有個開關,關上就不會叫了。”
賈母和王氏一聽,忙問:“你怎麼知道?”
邢霜笑道:“還不是昨兒老爺說的,他一個晚上都在那叨叨,還說了好些呢。”
“還有哪些?”王氏問道:“若真能關了那自鳴的聲音,用起來倒也方便。”
邢霜便道:“我也記不大清,可就記得這自鳴器得隔一段時間上油上發條什麼的,不然會走不準。”
賈母扭頭對鴛鴦道:“讓語潔叫幾個婆子,去把我那個自鳴器搬出來,等老大回來了,讓他上我這兒看看。”
王氏忙放了碗也道:“嫂子,大伯有空讓他也上我那兒看看吧,我這嫁妝裡也有一個,只是一直沒用着呢。”
邢霜一聽,感情這倆豪門出來的千金全都有啊,自己還以爲這東西很難買呢。她笑着提議:“叫他來有何用,他也不過聽人說說,又不是專家。我聽聞咱們京城裡有專門的西洋表匠,專門爲人校對時間的。何不請來家裡,讓他給咱們校對好了,有什麼問題,問他也更妥當。”
王氏還有些猶豫,賈母早答應了下來,她也對那洋人好奇的很,她年輕的時候也在宮裡待過一段時間,時不時都能聽聞聖人接見洋人的消息,卻還從來沒見過洋人呢。
幾個女人也是閒得慌,一提起什麼新鮮玩意來,便迫不及待的想嘗試。
吃過飯,就有人去把那鐘錶匠請了過來,王氏和賈母倒是有些緊張,反而邢霜一臉好奇的看着那鐘錶匠,估摸着他是從哪裡來的。
好在這鐘表匠來了這邊已有十幾年,早就操着一口熟練的京腔。聽聞是來校對時間的,鐘錶匠忙答應了下來,又問要校對的鐘在什麼地方。
王氏和賈母都有着貴女的矜持,不肯輕易開口。邢霜只得笑着站起來道:“不如我帶他先去我那邊,待校對好了,我覺得不錯,再讓他校對老太太的和弟妹的?”
王氏趕緊點了點頭,賈母猶豫了一下也不客氣了。
邢霜便帶着那鐘錶匠去了清遠居,進了上房後,邢霜命丫鬟上茶來招待,等丫鬟走了,邢霜問他:“你是哪國人?”
鐘錶匠笑道:“鄙人從葡萄牙來。”
葡萄牙三個字是用葡萄牙語說的,又是那時的古語,是以邢霜一時沒有聽懂,過了幾秒她反應過來,恍然大悟的說:“葡萄牙?”
聽到邢霜一口正統的葡萄牙語發音,鐘錶匠又是驚訝又是驚喜的問:“太太知道我們的語言?”
邢霜不敢露餡,在歐洲出生的孩子,通常都能說好幾國歐洲的語言,這是天賦本能,也是環境使然。但她現在的身份會說,就很不正常了。
於是她笑着道:“我弟弟是個商人,經常能遇到不同的外國人。”
鐘錶匠點頭表示明白,打開鍾蓋,一邊上油一邊跟邢霜聊了起來。
幾個丫鬟進屋也不覺得奇怪,兩人用的都是中文,且只是拉家常而已,她們還好奇的站在一旁跟着聽。
就聽太太問那鐘錶匠:“所以你當時是逃難來的?”
“是啊。”那鐘錶匠回道:“不過說是逃難,可中國並不比葡萄牙差,而且這裡的美食簡直太棒了。”
邢霜掩嘴笑了起來,滿心驕傲。可不是,要說美食大國,哪裡都比不上中國。
若說法國也是美食之國,可法國的美食卻是源於意大利的。當時意大利的一個女人嫁給了法國的國王,把意大利有名的黑松***酪、牛排等做法帶去了法國,後來才被髮展壯大推廣起來。
而意大利的美食源於哪裡,不用人說了吧?
正說着,迎春打外頭進來,還沒進到花廳就嚷嚷着:“哪兒呢?哪兒有洋人?”
邢霜無語,讓人打簾子叫了迎春進來,還沒等迎春好奇的去看洋人,便先訓道:“越發的沒有規矩,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我還在屋裡就聽着你咋咋呼呼的。”
迎春趕緊收斂了態度,規規矩矩站好,眼睛卻滴溜溜的往那洋人臉上看。
看了一會兒,迎春忍不住了:“娘,他頭髮顏色怎麼不一樣?”
邢霜笑了起來,拉過迎春來,給她科普每個地區的人有哪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