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兄弟

張氏剛被送進產房的時候,賈赦並不是很着急,揹着手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等消息。張氏已經是生第二胎了,第一胎生賈瑚的時候就很順利,大半天工夫就生下來了,這回應該更順利纔是。

不料生了大半天,不僅沒有傳出好消息,反而是張氏呼痛的聲音漸漸弱了。賈赦等得着急,就讓人去敲門問話,裡面的嬤嬤說還早着呢,讓他們別打攪,賈赦的眉頭,突然就皺了起來。

賈瑚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着,小表情也是有些糾結,他不大懂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可上輩子,他也是等過媽媽生妹妹的,他隱約記得,從媽媽被送進醫院,到爸爸打電話告訴他,中間也就隔了四、五個小時,同樣都是第二胎,張氏已經掙扎了五個多時辰,還說早着呢,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嬤嬤跑出來問,說是孩子的臀部先出來了,現在很危險,問賈赦該怎麼辦。

賈赦本就心煩意亂,此時更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問什麼問,首先保住大太太要緊。”賈代善去世後,賈赦成爲一家之主,衆人改口稱其爲大老爺,家中其餘人等,也都升了一輩。

雖說保大保小這種二選一的難題很讓人糾結,可賈赦爲了保住張氏性命,寧可放棄孩子,還是讓賈瑚有些感動。對他來說,相處多年對他疼愛有加的母親,可比尚未出世的弟妹更重要。

不過看賈赦急得團團亂轉,賈瑚還是趕緊提醒道:“爹,要不要先請太醫過來候着?”

如今這個年頭,女人生孩子都是產婆在裡面忙活,一般輪不到大夫登場,可是大戶人家,爲了防止生產出現意外,好些還是會請大夫的,真有個產後出血什麼的,現請大夫可就來不及了。

賈赦擡手拍了拍腦袋,深感兒子的話有道理,馬上讓人拿着他的帖子進宮去了。

賈瑚雙手合十,小聲爲張氏祈禱起來,只要母親和弟妹能夠平安,要他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是太醫院一位擅長千金科的於太醫到了不久,張氏就把孩子生了下了,是個六斤重的男嬰,母子均安。賈瑚激動地撲到了賈赦身上,他終於又可以當哥哥了,真是太好了。

沒等賈赦和賈瑚完成慶祝動作,裡面就傳來產婆的驚叫聲,說是大太太見紅了。

於太醫不敢耽擱,趕緊進屋對張氏進行救治,先是把脈確定情況,再讓隨行的醫女給張氏施針,忙活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把血給止住了。於太醫又給開了補血養氣的方子,說是張氏的命雖然救回來了,可到底傷了元氣,以後定要好生養着,不能勞累,不能操心,否則會折了壽數。

張氏的命保住了,賈赦連連向於太醫道謝,虧得他及時趕來,不然張氏失血過多,肯定會沒命的,隨即命人奉上謝銀。於太醫收了銀子,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才帶着醫女回宮覆命去了。

張氏平安產下次子,史太君添了第三個孫子,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叫人給張氏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又吩咐她好生休養,家裡的事不用操心,有王氏幫襯着,她只管安心休養就是,不可多想。

就是史太君不說,張氏也不會東想西想的,她如今有了兩個兒子,賈赦也老老實實管着家中庶務,還有什麼可操心的。至於管家的權力,張氏從一開始就沒興趣,還不是史太君推給她的。

張氏想的很透徹,賈家的庫房由賈赦和史太君共同掌管,除非家中發生大事,纔有必要打開,日常的花銷都是從外面的店鋪和田莊來。賈赦沒有實職,正好管着這些,家裡每年添了多少銀兩,沒有他不知道的,所謂的管家,銀兩還不是從他手上划過去,誰管不是一樣,總共就是那些銀子。

王氏見張氏又生了個兒子,心裡是有些不服氣的,她更擔心,張氏的身體恢復了,史太君就要讓她重新管家。畢竟,賈赦已經繼承了爵位,張氏纔是正兒八經的侯夫人。不料太醫竟然說,張氏產後失血過多傷了身體,需要靜養,不可操勞,王氏聞訊大喜。這樣一來,住持中饋的擔子,豈不還是落在她的肩上,過去幾個月,王氏在史太君的默許之下,可是貪墨了不少銀兩。

要是沒了管家的權力,以後可沒這樣的好事,王氏心裡想些什麼,史太君很清楚,可她從來沒有制止。因爲她曉得,將來她去了,賈赦和賈政兄弟分家,祖宅和祭田不分,其餘的產業三七開,史太君始終認爲,賈政很可憐,連一半的家業都分不到,就藉着管家的機會,讓王氏爲二房謀些好處。

王氏躊躇滿志地接過了管家重任,滿心以爲就能把這個侯府的產業,全都變成自家二房的,卻不知道,去年她能撈了那麼多,是給國公爺辦喪事的緣故。當時,爲了把賈代善的喪事辦得好看,賈赦和史太君命人開了庫房,銀子花得就跟小河淌水似的,王氏身爲經辦人之一,大撈一筆並不算難。

可是賈代善的喪事辦妥以後,庫房重新鎖好,官中每年開支的銀兩,是賈赦年初的時候划進來,總數就在那裡擺着,王氏再想撈,也是有限的,她總不能爲了撈銀子,降低衆人的生活質量。

而且王氏也不能叫苦,說銀子少了不夠開支,因爲前些年張氏管家的時候,也是每年這麼多錢,卻是把裡裡外外都安排地妥妥當當,就是不喜歡她的史太君,也挑不出半點不好的地方來。

賈璉的名字是賈代善給賈瑚取名時就想好了的,倒省了賈赦一番功夫。因爲生在孝中,賈璉的洗三和滿月,都只能簡辦,外人一概不請,就是張家的人,還有賈家的姑太太們回來看了看。

賈敏回孃家,除了看望嫂子和侄兒,還跟史太君說了一件事,就是林海在翰林院三年期滿,謀了外任要出京。史太君一聽,眼淚就下來了,她就這麼一個女兒,當初找女婿,都是想着找個家在京城的,不想賈敏嫁過去才三年,林海就要去外地當官,這一去,還不知道是多少年。史太君哭了,賈敏也跟着哭,她出生到現在,從沒出過京城,眼看母女二人哭作一團,衆人忙上來勸解。

好容易勸住,方重新說笑起來,王氏看着談笑風生的賈敏,面上掛着笑,心卻揪了起來。林海外放,不過是六品小官,可等他若干年後回京,只怕就是三四品了,而賈政,永遠都是從五品。

賈璉生下來以前,賈瑚沒事就愛往東府跑,有時還在那邊過夜,自從有了弟弟,他去東府的次數就減少了,便是有問題過去請教,也是當天去當天回,就是爲了多點時間,好逗着賈璉玩。

賈瑚一向都認爲,小孩子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尤其這個小東西冷了餓了有人管,哭了鬧了有人哄,他只負責逗着玩的時候,就更加可愛了。上輩子,賈瑚跟自己的妹妹,感情可好了,無論他怎麼欺負,妹妹都要跟他玩,還說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前兩年,賈瑚的妹控屬性發作,時不時還會去逗元春玩,不過史太君和王氏都不喜歡他接近元春,賈瑚也就不去了。

如今有了自己的親弟弟,怎麼玩都可以,賈瑚想想就很開心。然而賈璉,卻很害怕賈瑚,每次他一靠近,都哭得震天響,讓賈瑚很是爲難,要不要這麼誇張,我還沒開始玩呢,太過分了。

縱然如此,賈瑚還是想方設法接近賈璉,還送他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具,逗他開心。漸漸地,他每天看見賈璉時,腦子裡的彈幕就從“哥哥好可怕”變成了“哥哥今天又給我送什麼來了”。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轉眼就到了賈璉的週歲生辰,再是簡辦,抓週禮也是不可少的。

想到自己抓週時的意外,賈瑚對賈璉嚴防死守,沒給王氏任何可以下手的機會。結果週歲當天,賈璉抓了把金算盤,還是出乎了衆人的預料,賈瑚就在想,這是不是說明他弟弟很有經濟頭腦。

賈璉滿過週歲沒兩天,東府二十七個月的孝期滿了,賈敬和賈珍父子出了孝。賈敬委託妻子李氏的孃家幫忙,在禮部謀了個主事的清閒職位,賈珍則是回了家學,向胡先生交差去了。

守孝的兩年多時間,賈珍被賈敬逼着,同時也被賈瑚刺激着,比在家學時讀書還認真,胡先生出題一考,就讓他去了進學班,四書五經都學得差不多了,再溫習一年,明年就可以下場了。

賈敬復起,賈瑚還沒出孝,只得在家自學,好在得了賈敬一年的指點,他四書已經學完了,五經也摸着了門路,就是自己看書,也能慢慢看下去,不像一年前,腦子裡連個思路都沒有。

這天,賈瑚正在書房練字,就聽到後面傳來開門的聲音,還有綁在賈璉腳腕上的鈴鐺聲響。他裝作沒聽到,繼續埋頭寫字,叮叮噹噹的聲音越來越近,還有木頭凳子挪動的聲音響起。

終於,賈瑚感覺眼前一黑,一雙肉嘟嘟的小手矇住了他的眼睛,還笑着問道:“哥哥,你猜我是誰?”賈瑚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都已經叫他哥哥了,還有什麼好猜的,小璉兒真笨啊。

爲了配合賈璉的動作,賈瑚故作苦惱道:“哥哥不知道哎,你能告訴哥哥你是誰嗎?”

賈璉聞言“咯咯”笑了起來,“哥哥好笨,只有璉兒會叫你哥哥嘛。”說完放開雙手,讓賈瑚重見光明。賈瑚回身一看,賈璉站在高高的木凳上,背後站了兩個大丫鬟,展開手臂護着他。

賈瑚把賈璉抱下來,笑問道:“璉兒是故意叫哥哥知道的嗎?”賈璉點了點頭,便往賈瑚的書桌方向撲去。賈瑚拉着賈璉的手,不讓他往前跑,“璉兒,外面風好,我們去放風箏玩吧?”

賈璉立即停下不動,拍手道:“放風箏,璉兒和哥哥放風箏。”說着就拉着賈瑚往外走。

賈瑚任由賈璉牽着往書房外走去,心裡卻是鬆了口氣。賈璉的破壞能力太過強大,他是不敢再讓他靠近自己的書桌了,不然他今天寫的這些字,又得全部變成紙屑,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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