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糾結

三月會試之前,賈瑚就發覺王氏對長房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轉變,以前明明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如今卻變得殷勤熱切起來。他怕其中有詐,就讓不言去查了查,結果得知是王氏給元‘春’說了‘門’婚事,對方條件不錯,就是嫌棄賈家無人出仕,害怕日後在朝上沒有助力。所以王氏纔會一反常態,對他們長房好了起來,知道了王氏的想法,賈瑚沒說什麼,這種程度的利用,他可以接受。

後來就是‘春’闈弊案的發生,白申諒由於司徒徵的陷害入了獄,王氏見情形不妙,趕緊就跟白家劃清了界線,等到白申諒平反出獄,兩家的親事也就泡了湯。白申諒雖然有點小氣,可也算厚道,並沒把自己和元‘春’曾經議親的事大肆宣傳,反而是他們幫他們牽線的中間人口風不嚴,把事情說了出去。這樣一來,元‘春’的婚事就麻煩了,差不多的人家都不願意要她,就覺得‘性’子太過涼薄。

賈瑚原以爲,王氏會把這件事放一放,等到外面的議論少些再說。反正目前,災後重建纔是人們的生活重點,以至於說起‘春’闈弊案的人都不多了。誰知王氏竟不是這麼想的,對張氏的討好一如既往,搞得張氏都煩了,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由於貢院也在地震中受了損,重考的會試再度推遲已成定局,就是不知要推遲多久,賈瑚的‘腿’傷沒有三五個月養不好,能不能參考還不知道。

這日,王氏又來找張氏拉家常,張氏不勝其煩,就讓她有話直說,她沒心思陪她繞圈子。王氏也不藏着,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還說自己是爲了賈瑚好,要是元‘春’得了太子的青睞,對賈瑚也是個助力。張氏耐着‘性’子聽王氏說完了話,聽完只想啐她一口,首先不說選秀是天家的家務事,賈瑚在聖人和太子面前有沒有哪個臉面,就是元‘春’真的進了宮,對賈瑚也不可能是好事。

不跟後宮有牽扯,賈瑚正大光明從科舉出身,前途穩穩當當,可要是有個姐妹在宮裡,不是白白掛個外戚的虛名,張氏怎麼想,也想不出王氏說的好處在哪裡,就很不客氣地端茶送客了。

張氏素來脾‘性’溫婉,在下人面前都不怎麼發脾氣的,妯娌間說話更是一向客客氣氣,王氏陡然見她發怒,嚇得都愣住了,然後就掩面告辭了,你以爲你兒子不幫忙,我就不能送‘女’兒進宮了嗎。

王氏落荒而逃,張氏還是有些氣不過,就在去看賈瑚的時候把這件事當笑話說了出來。

賈瑚聞言愣住了,元‘春’是不可能進宮的,這點他很清楚,因爲當初在決定太子妃人選的時候,司徒景就問過他,家中有沒有關係親密的姐妹,但是不是元‘春’,東宮也不可能一直沒有‘女’主人。

“瑚兒,你在想什麼?聽到我說話沒有?”見賈瑚遲遲不語,張氏不由催問道。

賈瑚回過神來,輕笑道:“母親儘管放心,剛出了‘春’闈弊案,又逢百年不遇的大地震,太子殿下單是朝上的事情就要忙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選妃,二嬸孃說了什麼,你只當沒聽到就是。”

張氏微微頷首,溫言道:“我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就是你二嬸孃好高騖遠,一心想把元‘春’嫁入高‘門’,我怕她行事不妥,給你惹來什麼麻煩。”老太太就不該把王氏放出來的,關一輩子纔好。

賈瑚失笑道:“母親多慮了,跟白家的婚事不成,二嬸孃還能有什麼轍,不然也不會打進宮的主意了。”不是他沒有同情心,而是王氏那種人,她就不值得同情,白白‘浪’費張氏的一番苦心。

張氏不過是一時氣悶,把話說出來心裡就舒服多了,她見賈瑚養傷還在看書,就勸他不要太過用功,還說反正迎‘春’還小,說親還有十來年,隨便王氏去折騰吧,好歹不會影響到她的婚事。

母子倆說了會子話,張氏還有事,就先走了,而賈瑚,則在張氏離開以後陷入了沉默。

張氏或許是無意的,可是她的話卻提醒了賈瑚,就是東宮進新人的可能‘性’,哪怕今年事情多來不及,明年也是可以的,除非司徒景像司徒衍一樣,爲了嫡長子的地位,一輩子不納嬪妃進宮。

想到這裡,賈瑚只覺全身都不舒服,已經是自己的男朋友了,怎麼可以還有別的‘女’人。

賈瑚覺得,他有必要跟司徒景談一談,如果他還有納妃子乃至繼娶皇后的打算,他們的關係,最好就此打住。賈瑚承認,自己在感情上是有潔癖的,他不介意司徒景曾經結過婚,也有過孩子,但是隻要他們在一起了,他就不允許他再有其他人,就是後宮的擺設也不行。但是不讓太子有‘女’人,這個要求似乎有點高了,司徒衍能做到,主要還是自身的原因,那麼司徒景呢。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賈瑚和司徒景的關係都是單戀或者說雙向暗戀,因爲覺得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所以司徒景娶了太子妃,他也有了未婚妻,兩人規規矩矩走着長輩爲自己安排的道路。

蘇悅的去世是個意外,潯陽縣主的出家更是意外,可就是這兩個意外,讓賈瑚和司徒景捅破了彼此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早在司徒景答應自己告白的時候,賈瑚就做好今生不再娶妻的準備了。

雖然他明白,這個年代的絕大多數‘女’子,只要有了丈夫的尊重和管家的權力,都是可以接受夫君有其他人的,就像他的母親張氏,對賈赦幾個聽話的姨娘,也是很寬容的。妾室擺在眼前,看了礙眼,還會生庶子庶‘女’給自己製造麻煩,書童男寵則不然,那纔是真的全無威脅,‘女’主人根本不會在意,賈瑚認識的世家公子裡頭,不是沒有這麼做的,衆人都是見慣不怪,習以爲常了。

賈瑚也很清楚,便是自己娶了妻,也不影響他跟司徒景的往來,可他做不到,他過不了自己這關,他不可能娶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回家來,再把她當成擺設,至於發生關係,就更不可能了。

因此,賈瑚糾結了,他急於想見到司徒景,問清他的想法。可惜他的右‘腿’受了傷,眼下連大‘門’都出不了,就不要說進宮了,而司徒景則是忙得一塌糊塗,回宮以後連個口信給沒給他捎來。

五月初,禮部的消息下來了,原定這個月的會試重考,推遲到下個月初,賈瑚屈指一算,覺得按照自己的恢復速度,參加考試還是有可能的,不過成績的話,他就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又過兩日,東府設宴,請了西府所有人過去喝酒,原因是李氏老蚌生珠,在上個月給賈珍生了個小妹妹。因是老來得‘女’,賈敬給‘女’兒取名就很慎重,到了擺滿月酒的時候還沒想好,李氏就先給‘女’兒取了個‘乳’名叫做惜‘春’,全指望着賈敬的話,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賈瑚‘腿’腳不便,不想上車下車來回折騰,就沒去赴宴,自個兒留在了家裡,他纔不喜歡被人擡來擡去到處搬動呢。

父母長輩、兄弟姐妹全都出了‘門’,賈瑚以爲自己定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就讓不言不語把自己擡到了院子裡,躺在樹下看書,不想看着看着,他就感覺‘精’神不濟,一不留神竟然睡着了。

即使是在睡夢中,賈瑚也覺得不輕鬆,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到自己身上似的,他想要翻個身,可又懶得動彈,就維持着不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了,還順手一撈,把布娃娃抱得更緊了些。

不對,布娃娃沒有這麼好的觸感,更重要的是,他從屋裡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上布娃娃。賈瑚猛然驚醒過來,睜開了雙眼,才發現自己抱的哪是布娃娃,分明就是歡歡纔對。

“你醒了,我們等了你好久。”可能是覺得賈瑚身上趴着‘挺’舒服,歡歡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還笑嘻嘻地跟他說話,“我想叫醒你的,可是爹爹不讓。”說着扭頭看了司徒景一眼。

賈瑚抱着歡歡坐了起來,四下環視一圈,發現院子裡空空如也,顯見是下人都被司徒景打發出去了,就笑問道:“景曄,你們怎麼來了?來了也不叫醒我,就這麼曬着多熱啊。”

司徒景輕輕搖頭,“也沒來多久,看你睡得香,就不想打攪你。”賈瑚向來是很警覺的人,若非困得很了,便是在家裡,也不可能歡歡都撲到懷裡了還不知道,他自然不忍心打攪他。

賈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想告訴司徒景自己都失眠好幾天了,他換了個姿勢抱歡歡,招呼道:“景曄,過來這邊坐,你一直站着不累啊。”半個月不見,司徒景似乎瘦了不少啊。

司徒景上前兩步,在賈瑚身邊坐下,問道:“你的‘腿’好些了嗎?會試下個月就要重考,以後還有機會的,你別勉強自己。”貢院的號舍什麼樣子,司徒景親自見過的,平時就不是什麼好地方,盛夏六月更是酷熱難當,賈瑚沒有受傷也就罷了,拖着傷‘腿’不會有多難過,他很希望他不要去。

“我沒事的,大夫看了都說恢復速度良好,考試的話,到時候看吧,能去肯定要去,我可不想再等三年。”賈瑚的語氣頗有些無奈,隨即又道:“景曄,你很累嗎?我見你瘦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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