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薛蟠走路的時候就跟個鴨子一樣，不想去學堂，然而，怎麼可能，薛玉衡怎麼也不會讓薛蟠偷懶的。
不過薛玉衡到底是親爹，還是心疼兒子的，因而早上去鋪子順便送薛蟠去學堂了。
因着腿痛，薛蟠這一整天倒是清醒地很，沒打瞌睡，而且書背的也挺溜的，因爲只有認真背書，才能轉移一下注意力啊。
薛清洛其實比薛蟠更疼，只是她忍勁兒大，纔沒讓薛玉衡夫婦發現異樣。
吃過早飯之後，薛清洛按照昨日說好的，去了姜家人現在住的小院子。
“姑娘，要不奴婢抱你吧。”看着薛清洛走得很是緩慢，青嵐便是知道她腿定然是痛的，因而介意道。
薛清洛卻是搖頭，這點疼痛她還是可以忍受的。
薛清洛面不改色的走着，好似賞花一般，不慌不忙，旁人還真看不出她腿痠疼呢。
薛清洛剛走到院子門口，便是聽到了讀書聲，那聲音很是好聽，此起彼伏，好似唱歌一般，又有些空靈。
薛清洛走了進去，一眼便是看到了窗邊正在讀書的姜白灼。
在陽光的照射下，窗邊的孩童顯得更加蒼白，薛清洛看了一眼便是沒有再看，而是往屋內走。
姜夫人已經給薛清洛準備好了筆墨紙硯，今日薛清洛要學得便是最基礎的《聲律啓蒙》。
“薛姑娘，今日起，我便開始教你《聲律啓蒙》。”姜夫人看着薛清洛柔和地說道。
“師父叫我寶兒就好了，爹孃哥哥都是這麼叫我的。”薛清洛擡頭看着姜夫人甜甜地笑道。
姜夫人看着薛清洛，愣了愣後便是笑道，“那寶兒先坐下吧。”
“嗯。”薛清洛點點頭，便是坐到椅子上了。
薛清洛的小桌子也是擺在窗前，不過與姜白灼並不在一個屋子裡，她在東，姜白灼在西透着窗戶倒是能夠看到。
姜白灼大概也是因爲看到薛清洛來了，因而讀書的聲音越來越小，反正薛清洛現在是聽不見了。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三尺劍，六鈞弓，嶺北對江東。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兩岸曉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兩鬢風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煙雨，溪邊晚釣之翁。
沿對革，異對同，白叟對黃童。江風對海霧，牧子對漁翁。顏巷陋，阮途窮，冀北對遼東。池中濯足水，門外打頭風。樑帝講經同泰寺，漢皇置酒未央宮。塵慮縈心，懶撫七絃綠綺；霜華滿鬢，羞看百鍊青銅。
貧對富，塞對通，野叟對溪童。鬢皤對眉綠，齒皓對脣紅。天浩浩，日融融，佩劍對彎弓。半溪流水綠，千樹落花紅。野渡燕穿楊柳雨，芳池魚戲芰荷風。女子眉纖，額下現一彎新月；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
寶兒，今日我們便先來學習這一章。”姜夫人說道。
“好的，師父。”薛清洛點點頭，其實《聲律啓蒙》她前世學過，不過手上這本《聲律啓蒙》都是繁體字，一眼望去並不認識，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照才能認識，現在她是個文盲啊。
姜夫人一句一句的教薛清洛，一個時辰之後，薛清洛便是背會了了這一章。
不過這些字確實有些複雜，雖然會背了，對着自己背誦的內容也能認得這些字了，但是若是把這些字單獨拎出來，她還是不認識的，因而在姜夫人說讓她休息一會兒的時候，薛清洛並沒有去休息，而是拿着毛筆自己在桌上練着字，當然了，沒沾滿，她怕太醜，自己看不下去，而且也不能表現得那麼厲害，不是嗎？
畢竟她不是真的小孩，不可表現得過於出衆。
然而薛清洛不知道姜夫人雖然覺得薛清洛學得挺快的，卻也不會覺得她不正常，畢竟她兒子比常人更加出衆。
當然了，此事他們夫婦心知肚明，旁人卻是不知曉的，免得帶來禍端。
不過薛清洛小小年紀便是沉的下心思學習，姜夫人還是挺滿意的，尤其是看到她休息的時候還在看書練字，心裡更加認可這個徒弟了。
“寶兒，吃點梨，潤潤嗓子。”姜夫人說道。
“謝謝師父。”薛清洛笑道。
“你吃些，若是不夠，桌上還有。”姜夫人說道，“我給白灼和他爹送一碟子去，馬上就回來。”
“好啊。”薛清洛點點頭，倒是放下手中的筆，青嵐給她擦過手後，她纔拿起切好的梨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看着窗外練武的姜楠。
“武功真不錯。”薛清洛一邊吃梨，一邊給姜楠點贊。
“若是武功不好，老爺爺不會找他回來給公子做師父了。”青嵐笑道。
“確實。”薛清洛微微一笑。
姜夫人並沒有打擾姜楠，而是先給姜白灼把梨送了過去。
“娘，你不是在教薛姑娘讀書嗎？怎麼來了？”姜白灼看到姜夫人有些疑惑地問道。
“已經學了一個時辰了，要休息一會兒，所以我切了一些梨給你潤嗓子。”姜夫人笑着說道，順便坐到姜白灼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若是累了要休息，不可太辛苦。”
“我知道了，娘，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姜白灼微微笑道，自己拿起一片梨先遞到姜夫人嘴邊，“娘也吃。”
“好。”姜夫人笑意更深，她兒子不僅讀書厲害，而且孝順，只是可惜腿突然不能走了。
見姜夫人盯着自己的腿看，姜白灼有些無奈，卻不得不安慰道：“娘，我沒事，只是暫時不能走而已，相信我，過段時間就好了。”
然而姜夫人怎麼可能相信他的話，而姜白灼也不能將真相告訴姜夫人，有些苦惱讓爹孃擔心自己了，更是爲自己尋神醫而花費千金。
只是事實真的不能告訴姜白灼，因爲那可能比他腿殘了更讓二人傷心。
“娘，那薛姑娘學得怎麼樣了？”見姜夫人面帶憂色，姜白灼不得不轉移話題道。
“寶兒很厲害，才一個多時辰，便是背會了《聲律啓蒙》的第一章，雖然沒有我兒厲害，卻是比一般孩童厲害的。”說起薛清洛，姜夫人倒是一臉驕傲。
“那確實挺厲害的，恭喜娘收了個好徒弟。”姜白灼說道。
姜夫人笑道：“都是沾了你爹的便宜，若不是薛老爺尋他給薛公子做師父，恐怕我也成不了寶兒的師父。”
“薛姑娘讓你喊她寶兒嗎？”姜白灼並不覺得她娘是爲了套近乎喊薛清洛小名的。
“嗯，寶兒真的很可愛。”姜夫人說道，一臉的溫柔，小姑娘真的好可愛啊。
“娘若是喜歡，可以給我添個妹妹啊。”姜白灼輕笑道。
“你啊，還打趣娘了。”姜夫人見姜白灼笑，心中也是開心。她一直擔心兒子腿殘了，心裡會不好受，因而看到姜白灼笑，姜夫人心裡總是會開心一些的。
小院裡，不管是姜家人，還是薛清洛，都挺開心的。
然而學堂裡的薛蟠卻是痛與快樂並存着，因爲腿痛，他今天認真背書了，因而今日背的挺溜的，柳師父還誇獎他了，薛蟠一高興，便是摔了，腿撞到凳子上，那叫一個酸爽啊，疼得嗷嗷直叫。
“薛蟠，你沒事吧。”
“薛蟠，你腿撞傷了？”
“薛蟠……”
頭一次，薛蟠覺得他的同窗們是好人，都在關心他啊，心裡覺得甜滋滋的，但是腿真的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