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煩心事暫且不說了,我們還是安心把援徵本職做好吧。我聽說高麗僞王那邊跑了不少人過來?”
“是的四郎,到目前爲止,跑過來文武官員一百二十一人,兵丁一萬七千五百人。”李公亮回報道。
“都一一問過話了嗎?”
“都問過了,我覺得其中一個叫樸壬勇的,提供的訊息最詳盡,也最有用。”
“哦,你說說這個樸壬勇的事情。”
“是這樣的,這個樸壬勇曾是僞王李沢任慶州都護時的兵馬檢校,九品小武官。只是李沢當時勢單力薄,手下沒有多少得用之人,便起用了。誰知卻是個人才,當初跟大興君對戰時立下了大功,慢慢被提攜爲左領軍,御營大將。”
“天德他們在熊津鎮立軍,他奉命率領八千所部攻打,打了十幾天,主力損失過半,卻是一籌莫展。後來他找藉口,說我天朝兵馬雄壯,又有火器助威,需要多調集兵馬。李沢聽了監軍幾人的話,得知樸壬勇所言不假,便準其將所部全部調來。”
“樸壬勇所部一萬五千人,歷經多次血戰,是李沢麾下精銳之師。他糾集所部,一邊暗中清查有異心之人,一邊安排心腹親信潛伏在漢陽城。等到某一夜,其心腹放了一把火,掩護其家眷還有部屬家眷上百戶逃走。這把火據悉燒掉了三分之一的漢陽城,房屋數千,死傷上千,殃及上萬官民。”
“這樸壬勇接到心腹護送來的家眷,當即反正,殺了監軍的僞兵曹判金某、倭兵酋首橫野朝二等十五人,以及軍中異議者千餘人。舉兵一萬一千餘人,向天德請降。天德收編了他及其所部,委他攝海州兵馬監,遣水師一支,協助他拿下了海州城。”
“這樸壬勇着實厲害,邊打邊拉,不過兩三個月,居然讓他打敗了豐州、平州守軍,勸降了黃州守將。這麼說吧,我們隔着大同江的黃海道,被這廝打下了一大半。”
“這倒是個人才。他現在何處?”
“在黃州,離南浦不過一百多裡。”
“傳他過來,我有話親自問他。”
“遵命。”李公亮答道。
“說說這段時間我們收集的情報。”
“是!”
打開一張高麗地圖,李公亮指着說道。
“高麗分爲六道一府,大同江以北,從南浦到長州的平安道,黃海道、江原道、尚慶道、忠洪道、全羅道,以及漢陽府。僞王李沢原本只是偏安尚慶道,被佔據漢陽的大興君連連逼迫,幾乎投海自盡。後來戰事逆轉,大興君兵馬大敗,退守清州。李沢趁機到東倭再借兵,以爲前鋒,連敗大興君,攻佔了全羅道、忠洪道和江原道。前年在原州,大興君兵敗身亡,其勢力土崩瓦解。”
“李沢趁勝入漢陽,席捲黃海道,當時爲世子的高麗王只能退守平壤,保有平安道一地。現在黃海道大部已經光復,江原道也有地方官員向平壤請降。”
“僞王李沢軍隊有多少?他僱來的倭兵有多少?”
“回四郎的話。李沢原本有軍隊七萬五千左右,在得知我天朝要援徵後,徵發各地青壯,手下兵馬驟增到了十五萬一千。但是良萎不齊,能打的不過四萬左右。樸壬勇屬下有一萬五千,打熊津鎮損失了三千,又殺了一千。”
“餘下的兩萬五千精銳,一萬五千在漢陽,由其妻弟,右領軍,禁衛大將南輝忠率領。一萬在尚慶道老巢,由其心腹,總戎使鄭師傳統領。倭兵僱了三次,第一次從大義和尼子兩家僱了一萬,第二次尼子家出了事,抽回去三千,李沢託人在九州又僱了四千。第三次是聞得我天朝援徵,又去僱了五千。”
“算下來總共僱了一萬六千,幾次戰事下來,還剩下一萬三千左右,全部放在開京,協助在那裡駐防的僞右議政、兵馬都提調尹耀祖,他還統領着六萬兵馬,佈防臨津江一線。”
“開京是防禦黃海道、平安道的方向,”劉玄微皺着眉頭說道,“那僞王李沢那邊對於熊津鎮的防禦是如何的?”
“僞王李沢在漢陽除了一萬五千精銳,還有四萬兵馬。”
“這樣佈陣,那就李沢認爲我軍的主攻方向還是平安道,從大同江自北而南,一路而下。”
“是的,樸壬勇以及其它渠道的情報顯示,李沢和他屬下認爲海路兇險,運不來多少兵馬,一直認爲熊津鎮只是我軍的牽制,而且天德築建熊津鎮後,只是防禦,並無主動出擊。所以他們便更是認定。”
“此外,漢江自熊津鎮逆流到漢陽,江面雖然寬闊,但水位不深,吃水深得海船難行,且僞軍在江面佈下十道鐵鏈,以爲牢不可破的天險,不再擔心我水師逆江而上。”
“那你們定下的軍略是什麼?”
“上月,我們與天德那邊協商過了,準備變虛爲實,變實爲虛。以大同江爲牽制,吸引僞軍主力。熊津鎮爲實,主力逆江而上,一舉攻取漢陽。只要取了漢陽城,讓高麗王在這王都正式登位,再詔行全國,很多地方可不費兵刃就能拿下。”
“你們這是速定之略。”劉玄聽完後,緩緩地說道,“軍略乃政略之延續。我們援徵高麗,爲的什麼?”
“我天朝多一忠心藩屬。”
“聖上可留復屬國之英名。”
“將士們可得軍功犒賞,四郎與我等可進官加爵。”
聽到四人說完,劉玄悠悠地問道:“除此之外呢?”
大家都默然了,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李公亮才遲疑地問道:“四郎,你的意思是?”
“再過幾年,這奪嫡之爭只拍會越演越烈。我等只怕也要被拖進這漩渦之中去。押寶押贏了,皆大歡喜,可要是押輸了呢?”
衆人在心裡默想着劉玄的話,確實有道理。劉玄身爲年輕一輩的領袖,又勾連着士林和軍將世家,肯定難以獨善其身。
“四郎的意思是這高麗是我等的退路?”李公亮遲疑地問道,“這有些異想天開了吧。這裡離國朝太近了。”
“也不算是退路。我們有些事在國朝不方便做,完全可以放在這裡做。”
李公亮一下子領悟到劉玄的意思,“四郎在爲關東商團謀一條退路?”
劉玄笑了,並不直接回答,而是說道:“聽說漢陽商團等我兩三個月了,這幾天可以安排他們拜見我。”
“四郎,漢陽商團還有些端着,派來的都是些不重要的角色,不能太給他們臉色。”
“這樣纔好下棋。”劉玄微眯着眼睛,笑呵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