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馮主任進來，看到小技術員，輕挑了一眉，玩笑道，“怎麼，又被老師傅們趕回來了。”
“他要調一個小學老師去中專教技術，說那個小老師做得好。”楊廠長捂着頭，他剛想好了，要不把這位踢車間好好鍛鍊一下好了，真的，一分清澈之中透着九分的愚蠢。
“真的，馮主任，小秦老師教得特別好。真的，我都想聽她的課。”小技術員忙說道，忙又站起，“對了，小秦老師的丈夫原來也是我們廠的，後來去世了。那也算是我們廠的遺孀了……”
“秦淮如？”馮主任側頭看着小技術員。
“對，對，真的，馮主任，小秦老師……”小技術員忙不迭的點頭。
馮主任看了楊廠一眼，對他笑笑，“我們再商量一下。”
小技術員開心的走了，楊廠長和馮主任對視了一眼，這會子，他們就想，怎麼就又是“秦淮如”？
兩人沒有商量，但對視一眼就啥都明白了。不過，這會子，大家都是很單純的，也沒說什麼，讓工會的女幹部去看看“秦淮如”，總得知道發生了什麼吧？他們不自己去，還真不是矜持，而是覺得，若只是因爲他們上了課，就去見她，只怕她還會多想了。
工會女幹部也不知道什麼事，以爲就是慰問一下職工遺屬。先去家裡找，院裡其實人除了老太太，其它人差不多都不在。連一大媽都收了菜，趕緊送到廠收菜處去了。
秦京如帶着槐花也不在家，把家事做完了，就離開院子了。去哪了，那真的不知道。
女幹部想想，還是去了學校，歐萌萌正在上課，她的聲音有點嘶啞。女幹部回頭看看鄭校長。
鄭校長把她帶到了辦公室，給她倒了一杯水，“怎麼想到來看看秦老師？”
“馮主任和楊廠長一直很關心小秦老師，畢竟她情況有點特殊，我剛去院裡，她婆婆好像最近還不錯，不過，聽說秦老師現在工作很滿，他們院的老太太說，每天早出晚歸的。孩子除了長子，其它孩子都顧不上？”女幹部忙問道。
“沒辦法，她家只有她一個人賺錢，定量不夠，她只能買高價糧，所以，她現在每天都很忙碌，代一節課有兩分錢。至於說晚班，那是我特意幫她找的，一個月十塊錢，能讓她喘一口氣。”鄭校長忙解釋了一下。
“真的太辛苦了！唉，還不如頂職進廠，廠裡也還能照顧！”女幹部還是覺得全世界最好的工作還是他們軋鋼廠。她是知道這位小秦老師沒要頂職，也沒要撫卹金，因爲她不想要婆婆。婆媳關係極其的惡劣。她當時就覺得廠裡做錯了，這時就該叫工會進行調解，而不是馬上發公告。讓這對婆媳沒有挽回的可能。所以後來，婆婆推媳婦，這些都是有根源的。所以廠裡讓她來看秦淮如，她就很興奮。就是帶着那種幫人世紀和解的心來的。現在她特意說秦淮如不顧家，不顧孩子，這就是自找的，若是她進了廠，家裡有婆婆幫忙，她何至於這麼辛苦。
鄭校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沒說話，正好下課鈴響了，起身叫人去把歐萌萌叫來。
歐萌萌也不回辦公室了，自己忙到了校長室。 “秦老師，這是軋鋼廠工會的李同志，特意來看看你。”
“是，秦老師，你叫我李大姐就成了。我認識你家小賈的，真是好脾氣的男同志。”李大姐忙起身熱情的過來和歐萌萌握手。
歐萌萌遲疑了一下，還是和她握了一下，但還是馬上抽回，擡頭看看鐘，“我下節是五年級數學，我自己的課，您有事？”
李大姐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回頭看了鄭校長一眼。
“剛剛的是秦老師幫人代的課，但高小數學老師我們學校就三位，負擔十二個班的學生，所以沒人幫她代。”鄭校長也有點煩這樣的，她可沒有介紹信，原則上她可以不搭理的。而且她自我介紹裡，也沒說她是工會主席，只說是工會幹部，當然，鄭校長也認識軋鋼廠的工會主席，他們小學的大部分小孩子都是軋鋼廠子弟，他們與軋鋼廠工作聯繫還很多，她對接最多的，就是工會主席了。對於這種瞎熱情的女幹部，她向來不怎麼愛搭理。解釋了一下，幫歐萌萌倒了一杯‘胖大海’的水，讓歐萌萌慢慢小口抿着，輕輕的潤着嗓子。
“小秦現在生活怎麼樣？廠裡很關心你，聽說你在夜校兼課，是不是生活有困難？”李大姐明白，這位過會的課要上，就十分鐘時間，忙說道。能做工會工作，都是E型人，完全不在意鄭校長是不是不待見她，忙熱情洋溢的轉向了歐萌萌。
“謝謝！街道、學校都很照顧我。孩子們都很健康。”歐萌萌吞下了水，才緩緩的說道。心裡思忖，難道自己昨天的課出了問題，廠裡覺得自己多管閒事了？這個她倒是理解，畢竟人家廠裡內部的事，已經派了老師，你衝出去，就有打臉之嫌，就算自己努力剋制，不代表人家心裡介意，所以說是派人看望，其實也是敲打。
“你們院的老太太說，你每天忙得人影都不見，孩子都管不了。”李大姐忙說道。
“那鋼廠想怎麼辦？要把孩子帶走，不讓我管了？”歐萌萌收回了笑容，冷冷的看着李大姐。這是啥話，說什麼自己不管孩子，21世紀在國內也沒有因爲父母工作忙而剝奪撫養權的。這位啥意思？代表廠裡來批評自己？想達到什麼目的？
李大姐怔了一下，她不是這個意思啊。主要是，她也沒有資格來說不許她養孩子了，“不是，我是說，你現在要忙工作，是不是和你婆婆……”
“鄭校長，我要回去換書了。”歐萌萌把茶一飲而盡，自己看看鐘，忙起身也不想和那位李大姐廢話了，她覺得這別不是來矇事的吧？莫名其妙。
“快去吧！”鄭校長對李大姐笑了笑，“要不，就這樣？小秦同志特別有責任心。”
“鄭校長……”李大姐有點生氣了，她覺得自己一片好心。
“是這樣，您若是覺得小秦不對，那就幫小秦想想辦法。我也心疼小秦，也覺得她太苦了。我們也希望能依靠一下組織的。”鄭校長呵呵的笑着。慢條斯禮，從容不迫。
晚上單位有聚餐，新來的辦公室主任請吃飯，來了一個多月吧了？你說請吃飯就請吧，結果還要請領導，我都想不出，這聚餐，能吃成啥樣了。好在明天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