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順着聲音看過去,原來是他……
索察·巴揚阿就是索額圖養的一條狗,索額圖讓他咬誰他就咬誰。絕對權力?..
巴揚阿一句話讓在場的衆人都提起了精神,暗自用眼神交流,私下裡都在幸災樂禍。方纔林如海在皇上面前狠狠長了一回臉,在場的誰不羨慕?此時見巴揚阿朝他發難,都暗暗偷笑着,等着看戲。
不過看戲歸看戲,衆人的心裡都繃緊了一根弦,看來索三是瞄上江南鹽政了。
康熙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看完巴揚阿遞上來的奏摺,掃了衆人一眼,在掠過索額圖時頓了一下,將眼神落在林如海身上,“林如海,你有何話說?”
林如海道:“臣不知索察大人所言何事。”
巴揚阿冷笑:“林大人莫要裝傻。去年下半年,鹽政衙門官兵幾次封鎖運河,緝拿私鹽,想來所獲頗豐吧?可是去年的鹽稅似乎並未見漲。那麼,這些鹽跑哪裡去了?不會是林大人自己私吞了吧?”
去年林如海重拳出擊,攔截了好幾船私鹽,又搗毀了幾個私鹽窩子,有人叫好的同時,也有人暗恨。索額圖就對林如海暗恨在心,自從明珠被罷官,江南官場就是太子黨一家獨大。前面幾任鹽政雖然也是忠於皇上,卻也不會針對太子黨,有什麼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自從林如海上任以來,卻有些不買賬,去年更是把出雷霆手段,不管是太子黨還是大阿哥黨,只要被逮住絕不手軟!可是大阿哥黨在江南本就勢弱,損失也就相應的要小很多,林如海的那一番舉動,損失最大的還是太子黨。
也怪不得索額圖要發飆了。
林如海知道自己去年那番舉動觸痛了某些人的神經,早就防着了,當下就將所繳納的私鹽數量、賣出所得,以及這部分錢財的去向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緝拿私鹽的行動中臣等發現,鹽政衙門的船竟然跑不過私鹽的船!好幾次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滿載私鹽的船隻從眼皮子底下溜走,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是朝廷的銀子!所以,臣經請示皇上後,用那些私鹽販賣所得的銀兩,在荷蘭人那裡訂購了一批船隻。待那些船隻到位後,現有鹽政衙門的船隻又可以賣給其他商人,也算是物盡其用。這般一抵消,所費也不多。”
巴揚阿就尷尬了起來,沒想到這事皇上竟是知道的,那麼皇上沒有宣揚此事,會不會……巴揚阿不由得擡頭朝索額圖所站的位置隱晦的看了一眼。
大阿哥胤褆算是摸出門道了,橫跨一步,躬身道:“汗阿瑪聖明,私鹽利重,商人販賣私鹽,損了朝廷的利益、損了百姓的利益,卻只肥了自己,應當好生整治了!”胤褆的那點損失比起太子來,那真是可以忽略不提了。看着索額圖難受,胤褆覺得自己的那點損失也值了!
一時間,大阿哥一黨的官員們都附和稱善。
“大阿哥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朕心甚慰。”康熙說着,卻是深深的看了索額圖一眼。
索額圖低下頭去,四月的天,卻出了一頭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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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是個孝順的人,此次南巡,帶了太后同行。
因爲太后養着五阿哥,宜妃在太后跟前也有幾分體面,四妃中便點了宜妃隨駕,此外還有兩個年輕嬌美的貴人。
南巡來回三個來月,男人嘛,總是有需要的,總不能讓皇上憋着吧?
宜妃此時年紀大了,雖說在宮裡嬌養着,各色補品吃着用着,看着很年輕,可到底年近四十的人了,宮裡又多的是年輕嬌媚的美人兒,包括宜妃在內的四妃如今都只有面上的體面尊貴,皇上的臨幸是沒有了的。
所以,那兩個年輕嬌美的貴人就是專門伺候皇上的慾望的。
有着後宮主子隨行,按常例要召見大臣們的家小。
花廳內,鶯鶯燕燕好不熱鬧,十歲以上的女孩子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們也塗脂抹粉,儘可能的展現自己最美的一面。
皇上在蘇州的時候,納了知縣王國棟之女,這消息都傳開了。所以,家中有女孩兒的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就盼着自家的女孩兒能入了皇上的眼。
按照父親的官職,黛玉的位置很靠前,在她前面的只有協領伊拉里·鈷春的妻女。
同是從三品,滿臣肯定會排在漢臣前面!
黛玉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首先在穿着上,在一羣穿紅着綠,明媚鮮妍的女孩子中,她一身雪青色顯得格外突兀。然後在打扮上,別的女孩都塗脂抹粉、身上帶着漂亮的釵環,而黛玉只繫了個藕色的荷包,頭上只綁了鵝黃的緞帶。
就這,還是怕打扮太素衝撞了貴人才換上的,平日裡在家黛玉都是一色的白。
最讓黛玉覺得自己另類的是,那些女孩子,別管年齡大小,都爭相表現自己。要知道,現在花廳裡伺候的奴才可都是宮裡的人,指不定就是貴主子們特意放在外面的眼睛。
黛玉不緊不慢的吃着桌上的點心,一大早就來候着,她的肚子早就餓了。
周圍頓時投來無數詫異的眼神。
衆人都是等了許久的,肚子也早就空空如也,可是爲了不在貴主子面前失態,都強忍着沒有吃東西。誰也不知道貴主子什麼時候召見,萬一召見的時候你正好去如廁了,豈不是大大的丟臉?
黛玉纔不管這些,人有三急嘛,再說她還小呢,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餓肚子呢?況且林妹妹的身體本來就弱,這一年來她好不容易纔調理的不常生病了,可不能因爲這些無聊的原因把腸胃弄壞了。
吃了七分飽,再喝了茶水漱口,黛玉對一旁伺候的嬤嬤靦腆的笑了笑,“嬤嬤,玉兒想更衣。”
那嬤嬤臉上顯出些驚訝的神色來,再看向黛玉時,眼底多了些暖意,“林姑娘請隨奴婢來。”
黛玉這邊的動靜花廳內的衆人都留意到了,好多人都用帕子掩着嘴輕笑,怕是都在心裡說她沒有教養呢。
黛玉離開不久,這邊太后就開始召見了。那些餓着肚子嫉妒黛玉吃飽喝足的人都在心裡幸災樂禍着。
正堂空間有限,衆人在外面的院子裡磕了頭,只有五品以上官員的家人才得以進入正堂請安。按照之前的位次順序,衆人依次進入,自報家門後叩頭請安,然後在兩側的椅子上坐下。
最後一個人坐下,宜妃看了眼左側第一桌上的一個空位,“巡鹽御史林大人的家人可有來?”
鈷春的妻子赫舍里氏欠了欠身,回道:“林姑娘就坐在奴婢旁邊,方纔林姑娘吃了不少的茶點,仿似更衣去了。”說着,赫舍里氏嘆息一聲:“林姑娘的娘去年沒了,倒也怪可憐的。”言下之意卻是說黛玉沒教養罷了。
餘下衆人都抿着嘴笑,氣氛瞬間就怪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