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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天下爲棋

惡魔?

連這些狄人都害怕都惡魔?

長樂公主的耳朵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嗯?”馬賊頭子來勁兒了,“你是說,除了那些屍體,其餘的東西都不見了?”

下面坐着的二頭領立刻點了點頭:“沒錯兒!這就是最邪門的地方。要搬走一個部落的全部東西,怎麼也要多出兩三倍的人、兩三倍的車馬纔好。可奇怪的就在這裡,周圍看不到輜重經過的車轍,只有馬蹄印子,而且還很淺。根本就不像是帶着大量的財貨離開的模樣。可那些人,連身上的衣裳都被剝光了。你說這事兒邪門不邪門。”

草原上的傳說也不少,既然能夠成爲馬賊的頭領,這個叫做桑巴的草原大漢也不是隻有肌肉發達的傢伙,至少,他的腦袋可是非常好使的。

他問道:“會不會是仙山上的神仙?”

不是大齊有道門,草原上還有個跟道門實力相當、甚至還逼得道門不得不對草原退避三舍的魔門。中原人叫他們魔道中人,而他們則喜歡自稱聖門,也是草原人口中的神仙。

二頭領晃了晃手裡的酒囊,從身邊的女人身後抓過一隻酒罈子,道:“神仙是神仙,又怎麼會稀罕那些帳篷啊、皮子啊,甚至連人穿得破破爛爛的皮裘也要。別的不說,就是連冬天都過不下去的牧民,手裡有了一筆閒錢都會買了香油給神仙們供上。……”這話說得倒是事實。其實牧民手裡面並沒有多少銀錢,銀錢什麼的。對於他們來說,還沒有草料來得實在。

這種情況跟大齊很相似。在大齊,農戶手裡只要有點閒錢都會一點一點地積攢起來時刻準備着用來添置田地。除了田地之外的開銷,大概也就只有道觀廟宇之類的香油錢了。在草原上,牧民們家裡可能有整羣整羣的牛羊,可是他們的兜裡面還真的沒有錢這個玩意兒。給他們錢,還不如給他們草料或者給他們人手把草料給打整齊了,好讓他們有更多的牛羊留到來年。至於跟商隊交換來的銀錢,他們也沒有什麼用處。銅板還能夠融了做兵器。銀子又能有什麼用?往往是左手進了銀錢右手就換了香油,轉身就捐給了寺廟。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會稀罕牧民身上的破衣裳?

在腦袋裡面勾勒出一個手持彎刀、一夜能夠砍翻他們好幾個人甚至不過是略略動一下手指頭,自己這邊就會倒下一大片的超級人物。竟然剝下了牧民身上破破爛爛的皮裘往自己身上批……

晃晃腦袋,好像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把腦袋裡面的奇怪畫風攆走,馬賊頭子把這個不靠譜的猜測丟到了一邊:“死人身上是什麼樣的傷口?”

二頭領道:“說來也奇怪。隱隱有風聲說,那些屍體上的傷口不像是彎刀留下的。也不是箭矢留下的。倒有些像是南面的那些兔子們用的武器。只是南面的兔子有這麼英雄的人物麼?那都是些欺軟怕硬的傢伙,還嬌貴得很。他們有這麼好的本事,早就去他們的都城謀求富貴去了,哪裡會來草原上喝風!再說了,那可是件大件的武器,少說也有二三十斤,揮舞起來才能夠把一個大活人劈成對稱的兩半。要將這麼重的武器使用自如,怎麼也該是跟頭領這樣的英雄人物。可是從馬蹄印子的痕跡上來看。整場戰鬥只有兩三匹馬離開,而且馬背上的重量絕對不會超過一百五十斤。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覺得這事兒邪門得緊。”

二三十斤重的武器,也只有傳說級的武將們纔會使用。要使用這麼重的武器,必須騎在馬上,對使用者的要求也非常高。而現在的大齊,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武將真是鳳毛麟角。大齊擁有這個等級的武將的時候,也是草原人最乖的時候。比方說,那位上將軍就喜歡用丈八蛇矛。雖然份量上要差一點,可是對武藝的要求可不低。

上將軍在世的時候,這些草原人連跟大齊做生意都小心翼翼的呢。

只聽那馬賊頭子道:“真有這樣的事兒?你該不會告訴我,這裡就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兒吧?”

二頭領道:“頭兒,你還真別說。聽那些女人們說,這附近的確發生過兩起類似的事情,而且都是最近才發生的。一次是在東面三十里,一次是在北面二十里,還有一次是在我們來的方向。算起來,這三個地方就好像一個鳥籠子,而現在的我們,就在這鳥籠子裡頭。”

這話說得有些忌諱,馬賊頭子立刻不爽了,當頭就砸了一個酒罈子過去:“跟娘們兒一樣唧唧歪歪地說什麼呢?什麼正好在籠子裡頭。你、奶、奶、的纔在籠子裡頭!”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陣陣喧譁聲。

馬賊頭子的酒勁也上來了,他以爲是他的手下玩得很開心纔會有這樣的聲音。

這很正常,馬賊的宴會上總是有女人和酒,自然也少不了女人的尖叫聲、叫罵聲和哀求聲,當衆殺人取樂乃是大部分的馬賊的宴會上。而宴會到了,馬賊們還會放火,樂顛顛地帶走自己想帶走的,其餘的,不論是財物還是女人抑或是不願意加入他們的俘虜,都被他們殺死或者燒死。

這一次也一樣,馬賊頭子以爲他的手下又開始拿女人們取樂了。而且這種慘嚎聲顯然激起了馬賊身體裡面的殺性,只見馬賊頭子將手裡的酒囊一丟,道:“媽、的,什麼玩意兒!這東西比南面的燒刀子差多了。兔子們就是有好東西,漂亮的女人,還有最烈的酒!可是我們就只有這片草原!不過沒有關係,沒有女人,我們可以去搶,沒有酒,我們也可以去搶!兔子們就是這樣沒用——不,他們連兔子都不如,兔子還知道搏鷹呢,老鼠也比他們強!只要嚇嚇他們,不怕他們不乖乖地把好東西送來!”

說着,醉醺醺地抓過一個女人,手上一用力,就擰斷了那女人的脖子:“就跟這樣,老子只要用一點點的力氣,就能夠把南面的那些沒用的東西給宰了,然後……”

帳篷裡面的女人們都尖叫起來。而女人們的尖叫聲則引起了帳篷裡面其他馬賊的暴虐。他們追逐着四散逃逸的女人,有的拿着彎刀對着從身邊經過的女人們亂砍亂劈,有的則是拿出弓箭直接將視線內的女人們當場射殺。

對於這些馬賊來說,刺激纔是最主要的。馬賊中也不是沒有女人,不過能夠長留在馬賊中的女人,不是本領高強就是有人罩着,也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的女人,本來就是在場的男人們的玩物。

長樂公主縮在角落裡面,小心翼翼地蜷起自己的手腳。多年的宮廷生活,讓他能夠自如地控制自己成爲人們的焦點還是成爲壁花。而在的身側,僅剩的一個姑姑依舊忠心耿耿地守護着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別人的視線。

長樂公主以爲,今天會跟過去幾天一樣,成爲他記憶深處的噩夢,讓他渡過又一個幾乎盼不到天明的夜晚。

就在這個時候,“嘭”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帳篷上。長樂公主很確定,這個聲音跟他之前聽到的很不同,具體如何不同他卻說不上來。

那馬賊頭子卻被惹火了:“小兔崽子,想熱鬧也不知道找個地方,居然動到老子頭上了!”

馬賊的三頭領罵罵咧咧地提着刀站起了身子。他砍翻了兩個擋路的女人,才走到帳篷口,嫌棄簾子,就看見黑暗中一道光芒閃過,三頭領的頭顱不見了。壯碩的身體停了一會兒,仰面倒了下來。

帳篷裡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馬賊們跳了起來,到處找自己的彎刀和武器,也有的胡亂抓起衣服就往身上披,更多的,則是找到了彎刀就往女人們身上砍。他們嫌這些女人太過礙手礙腳了。

一個女人的頭顱就那樣飛了起來,掉在了長樂公主的腳邊,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長樂公主。長樂公主認得,這個女人是前一個部落族長的女兒,也是這兩天馬賊頭子身邊最得意的女人。

長樂公主還記得自己被那個部落搶過去的時候,這個女人就帶着人親自過來鄙視了自己一通,還賞了自己一頓鞭子。甚至自己被輪暴之後,也是這個女人把自己從帳篷裡拖了出來,直接丟在草地上。

在此之前,長樂公主對這個女人恨得咬牙切齒,甚至不止一次假想過,若是在大齊,他絕對會剝了這個女人的皮。

可是這一會兒,長樂公主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很想吐,可理智卻告訴他,他不能這麼做。若是讓馬賊們注意到他,那麼,死的絕對會是他。

帳篷裡面鮮血飛濺,刺鼻的血腥味兒直衝長樂公主的腦門,長樂公主兩眼一黑,就那麼暈了過去。

他不知道,就在他昏過去不久,掩護着他的那個女官也被砍了一刀,整個背部被劃開,背上的骨頭斷了,可是這個女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吭聲。至死,那位忠心耿耿的女官還在用身體保護自己的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