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夜裡,賈珠自是留在林府過夜。如今當是不比年少之時,侍奉的丫鬟不多。此番這偌大的林府只得煦玉一人,負責侍奉他起居的丫鬟人數較從前便更多,僅放在房裡的大丫鬟便有四人,除卻年幼之時便前來侍奉煦玉的雪蓮、翠蓮以及當初賈珠要來贈予煦玉的晴雯之外,又添了兩名喚作巧蘭、初蘭的丫頭。卻說這兩名丫鬟本名叫作冰梅與尋梅,奈何煦玉對這“梅”字總有着心病,頗爲不喜,遂便將這兩丫鬟改爲了以自己喜愛的“蘭”字的名。除了這五名大丫鬟之外,還有二等丫頭三等丫頭,總之侍奉的丫鬟人數是頗多。
入睡之前,四名大丫鬟便前來伺候珠玉二人洗漱,此番年長的雪蓮與翠蓮伺候煦玉而年幼的巧蘭與初蘭則侍奉賈珠。期間只見那雪蓮與翠蓮二人暗地裡對着煦玉擠眉弄眼、搔首弄姿,低聲調笑道:“少爺今夜可還要人家爲您暖被窩啊~”
一旁賈珠聞罷這話暗地裡蹙了蹙眉,隨後強制按捺下心中陡然升起的不悅,斂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地直視着兩個丫頭戲謔着說道:“你家少爺若是畏寒,燒上兩個手爐放進被子裡便足夠了,要你們丫頭做甚?”
身側二人聞言雖覺賈珠語氣輕柔,聽不出甚指責的意思,然總覺賈珠向她二人飄來的目光如一根根小刺一般扎得她二人心神不寧。遂忙地收斂了之前的輕佻之舉,垂首默不作聲了。
此番煦玉亦是心緒不佳,便對二人道句“下去吧,屋裡不需要你們了”便將一干丫頭打發了。隨後對賈珠說道“歇了吧”,便先行躺上了牀,朝裡臥了。另一邊賈珠吹了燈,亦隨之跟着上了牀,躺在了外側。此番賈珠見煦玉並未回過身來如往常那般摟着自己的身子入睡,遂便也伸出雙臂從煦玉身後摟着他,一面輕輕問道:“玉哥怎麼了?不摟着我的身子怎麼睡得着?”
煦玉聞言卻不答,亦不迴轉過身來,然賈珠亦感覺到煦玉覺察他動作之時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此番見煦玉不言,賈珠便也不再多說,此後一夜無話,直到天亮。
次日,賈珠休沐,遂便也留在林府,亦未急着回去榮府。大清早處理完了尋來林府回事的諸人之後,特意騰出了時間,趁着煦玉前往應麟處品茶閒談之際單獨喚了執扇出來,二人來到林府花園的一個角落密談。
此番賈珠便也開門見山地問道:“可知大少爺房裡的雪蓮與翠蓮兩個丫頭是怎麼回事?素日裡和大少爺有甚私情?”
執扇則答:“回大爺,這兩丫頭是當初這府裡的太太放在少爺房裡的,太太道是如今少爺年紀亦是不小,合該到了娶妻的年紀,便先在屋裡放了人。又道是與其在府外或別處尋了生人,還不若放這兩個伺候了少爺多年的丫頭,心性品質都很瞭解,年齡也大了,對少爺亦算忠心耿耿,便令這兩丫頭伺候少爺就寢……”
賈珠聞罷這話冷笑一聲對曰:“這兩丫頭怕不單單只是想侍寢那般簡單吧……”
執扇道:“大爺是知曉的,但凡這房裡人,跟了主子的,誰不想謀個側室噹噹,便也使出渾身解數。加之咱大少爺又生得那般風流倜儻、才貌雙全,那些個女子見了便也心猿意馬,亦實屬尋常之事……”
賈珠聽罷冷哼一聲,自顧自道句:“想做妾?沒門!大爺我的臥榻豈容他人安睡!……可知在我們那個時代,都是一夫一妻制,就沒妾這種東西!無論我身處哪個時代,我都不接受!……雖說大少爺畏寒沒個人暖牀就睡不着,但那亦是大爺我的事!……”
此番還未待一旁聞罷這話的執扇尋思出此言是何意,什麼叫做“我們那個時代”,便忽聞賈珠又問道:“那大少爺自己又是如何打算的?此番可是喜歡那兩個丫頭,欲給了她們妾的名分,將之名正言順地收進房裡?”
執扇則吞吞吐吐地答道:“若是這事小的便也不能回答了,畢竟這是少爺內院裡的私事,平素我們男人又不得入了那內宅……”
賈珠聽罷這話心下也暗生懊悔,是了,他此番怎的因了惱怒,一時大意地便問出了這等問題,讓旁人知曉自己竟關注兄弟房裡納妾的問題。何況這種事便是問了小廝亦無濟於事,得尋了丫鬟來問方是。如此除卻他當日在煦玉身邊安插了小廝之外,此番還需安插了丫鬟才行,要不他尋個契機,亦培植一個既正直又忠心於自己的丫頭安在了大少爺房裡以便於他隨時掌握大少爺房裡的動向纔是。隨後又轉念一想,即便你們這等丫鬟有這些個“暖牀”的心思,亦需大少爺在了這屋裡方能行事,可知這大少爺宿在何處很大程度上仍取決了賈珠,讓他跟了自己一道就寢,難不成你們還能在大爺我眼皮下行事不成?如此念着賈珠便又心安些許。
之後又對執扇吩咐了一番,勿要將今日他二人的談話透露分毫,又令其繼續打探着煦玉房中各人的動向,之後便打發執扇去了。此番按下不題。